《亦步亦趋》爪阿

3、第 3 章

　　大好的周末时光，言格少年不赖床，不撒泼，不打游戏，不飙车，早上六点就起来刷鞋子。
　　顾女士的早餐还没买回家，他洗了脸刷了牙，一根指头挂了三双鞋的鞋带，拎着去浴室。
　　先拆，把鞋带抽出来，把鞋垫子拿出来。然后泡，三双鞋子泡在桶里，狠命加洗衣粉。接着是搓，鞋带攥手里打上肥皂。最后刷，哼哧哼哧。刷子和鞋面的摩擦带着灰黑色的泡沫溅到了衣服上。言格没理。
　　顾女士提着包子豆浆回来的时候言格的第一双鞋还没结束，她喊了一声没回应，循着声音来到了浴室，看到言格后惊奇地“哟”了一声。
　　“哟”完觉得不过瘾又“哟”了一句。
　　言格没搭理她，埋着头认真刷鞋。
　　“我们家格格长大了啊，帮妈妈把舞鞋也手洗了吧。”顾言欣靠着门框双手抱臂，居然有点欣慰。
　　“妈，”言格回头，脸上沾了点脏，透着股天真，“我还是个孩子啊。”
　　顾言欣被逗乐了摆摆手上前，“哪能让我们心肝宝贝做啊，”扶上肩膀拉他起来，“吃饭去，我来刷吧。”边说边低头看了眼，“哟，还知道把鞋带先抽出来呢。”
　　言格觉得牙疼，“啧”了一声还是决定不说话，洗了手洗了脸，换了个衣服就去吃饭了。
　　几口吃完，在现在进浴室听着顾女士的碎嘴刷鞋还是滚房间看书中犹豫了半秒，麻溜儿地滚开了。
　　作业都不难，写完，没事做想着看会儿书群里的消息却一直闪个不停，拿起一看，在讨论教师节送礼的事呢。
　　以前都是班委组织大家自发凑班费，每个老师一朵花，班主任再给点面子，送个大朵的。但是谢恒是新老师，虽然一开学就没让大家过上好日子，但一个礼拜相处下来，大家还是认了这个老师的。不为别的，就因为每次私下聊天这老师都有问必答。同学们觉得不生分。
　　——班长说话啊，@言格，给出出主意呀。
　　——诶我说就送表吧，我看谢老师的衣服都挺有品味的，送表比较显他的气质。
　　——亲爱的毛毛，请问你爸可以赞助个万八千块吗？【微笑/】
　　——......
　　言格没说话。他也不知道送什么，往年连生日礼物都没送过更不要说教师节礼物了。但这是谢恒的第一个教师节，不送点什么说不过去吧。
　　言格又看了看消息见大家也没想出什么好点子，开了门去问顾女士要钱。
　　“妈，提前预支下个月的零花钱。”言格伸手，说的理直气壮。
　　顾言欣不多问拿了皮包给他，“自己拿吧。”
　　言格拿了钱揣兜里，临出门又折回去问：“妈，给成年男性送什么比较好啊？”
　　“女人。”顾言欣在写东西，听了言格的话眉毛都没动一下。
　　言格被这话噎住，只想扇自己的嘴。
　　逛商场不是言格擅长的事，眼花缭乱的名牌标志言格也不认识，他捏着自己兜里的钱逛遍了四层大厦。然后有点沮丧，突然想让毛毛她爸资助个万八千块。
　　金鹰的消费水平不是言格这个未成年承担得起的，他找了家肯德基坐着边吃甜筒边上网搜关键字：教师节、帅、上档次。
　　出来的信息五花八门，言格粗粗看了几眼关了手机专心吃甜筒。
　　吃完出来溜达，看到个小店，大白天还闪着亮晶晶彩灯，言格死马当活马医，也不管进去的都是女孩子了，厚着脸皮抬脚进门。
　　这里的价位倒是比较符合他，逛了一圈最后敲定建筑模型。
　　买到了礼物就高兴了，再开手机看一眼消息，群里已经决定送新老师一盆绿植，让他借着植物保持好心情，别哪天被他们气死。
　　言格敲字回应：不错，大家群里发红包，交给英语课代表去买。
　　抱着模型坐公交回家，在后排乐颠颠地幻想谢恒收到礼物以后开心的样子，猛然惊醒谢恒都二十五了，能喜欢这种小孩玩意儿吗？
　　言格承认自己还小，不然也不会只买得起一百多块的模型。可是谢恒不小了，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男性了，他的东西，从头到脚用的每一个都是言格听不懂的牌子。
　　“还不如买包猫粮呢。”
　　言格沮丧的扣着建筑模型的塑封，到站时还老成地叹了口气，“让我一夜暴富吧！”
　　“小小年纪就这么不切实际。”谢恒车去保养出门得坐公交，正好来了一辆车门一开下来的还是个熟人，刚想打招呼就听人家仰天长叹，谢恒没上车走到言格旁边浅浅地笑。
　　言格赶忙把嘴闭上还咽下一大口空气，他顺了顺气小声喊人：“谢恒哥。”
　　谢恒点点头又看到他手上的东西，于是笑得更开，“你喜欢玩这个？”
　　“......啊，嗯......”完了，这礼物是送不出去了。
　　谢恒想看看，言格递上去，谢恒认真的扫视了一遍。“挺好看的，回头你拼的时候喊我。”
　　“哦。”
　　又一辆车来了，谢恒上车，坐上位后言格还没走，他就在车窗里冲他挥手，言格慌乱地抬胳膊，想回应的时候车已经开走了。
　　他收回目光掏手机给英语课代表发消息：江泽，你去买绿植的时候帮我去爪屋带一袋猫粮吧。又给他发了张图片。谢恒家的小吉吃得就是这个牌子。
　　江泽很快回了信，说他已经准备出门买东西了。言格道了谢说明天去他家拿。
　　今天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出门的了。
　　言格进了房间把自己甩床上，边回忆刚才和谢恒的谈话边脸红，越窘迫脸红到想找条地缝钻进去，脑子却不受控制地越是要蹦出那个画面。
　　真是太尴尬了！
　　难堪归难堪，晚上拼模型的时候言格还是给谢恒发了短信。谢恒回复后没一会儿就敲响了言格家的门。
　　东西铺在客厅，桌子上还准备了果盘，谢恒洗了手先吃东西，然后拿着建构图开始看。
　　“这东西我上大学就没玩过了。”谢恒嘴上吃够了就开始拼东西。
　　主要是他拼，言格在旁边看着间或帮点忙。看上去谢恒还是挺感兴趣的。
　　“哥，你喜欢这个吗？”
　　“嗯，还行吧，有就玩没有也不会特地去找了玩。”
　　“哦。”那就还是不喜欢，言格庆幸自己没送这个礼物。
　　谢恒拼搭的时候是很认真的，眉头轻轻皱着，睫毛微微颤动。言格选的这一款是所有建筑模型里最难最复杂的，即使是最难的他知道对谢恒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他已经是个成熟男性了。
　　言格觉得自己有点痴呆，好像特别着迷这四个字。
　　言格手里拿着木牌思绪却飞出天外，想幻想一下自己成熟时的样子，那样的话站在谢恒面前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这么拘束了呢？
　　时间到九点半，再有半小时顾言欣就要回来了，谢恒不打扰人家睡美容觉，把剩下的材料收拾好，道了声“晚安”走了。
　　礼拜一就是教师节，谢恒进办公室看到桌上的鲜花和绿植时呆愣了五秒。
　　“我还缺乏一点人民教师的觉悟。”晚上送言格回家的时候谢恒这么说道。
　　“我其实到现在都没有觉得自己是个老师，不是说不喜欢或者其他什么，就是身份的转换，你懂吗？”言格点点头，还眨巴了一下眼睛好让自己显得聪明一点。
　　“就，本来还是象牙塔里的人呢这么快就出塔了，我有时候上班穿上正装都有点恍惚。”
　　言格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还是小，不太理解这种初入社会的迷茫，他只好轻轻的“嗯”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谢恒看后视镜的时候瞥到言格锁着的眉头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张开手揉了揉他的头，“少年不识愁滋味，你在这青春伤痛个什么劲儿。”
　　“啊？”言格呆呆地抬头，这句是连假装听懂都装不出了。
　　“啊个头。”谢恒又用力搓了搓他的头，“我说你要不要把头发留长一点，这么寸太扎手了。”
　　言格下意识地去摸头发，碰到谢恒温热的指尖又立马放了下来，“哦。”
　　其实是留不长的，顾女士没事就爱给他剃头，连胎毛都是她剃的。
　　今天言格的小电瓶忘记充电，所以坐谢恒的顺风车，顺便请他去家里拿猫粮。
　　“教师节快乐谢老师。你说你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老师了，我不太理解但还是希望你能喜欢这份工作。”
　　“你还单独送我一份礼物啊。”谢恒笑开的时候眼睛是眯缝起来的，“谢谢格格，我挺喜欢的。”
　　言格不知道他说的是礼物还是工作，于是追问：“喜欢什么？”
　　谢恒颠了颠手上的东西，“工作挺喜欢的，礼物也很喜欢。我代我们家祖宗谢谢你。”
　　言格拘谨地摆摆手，谢恒收了礼物上楼伺候布偶公主，言格张着脑袋看电梯门合上再看着数字慢慢上升，考虑着存钱再买个猫爬架。
　　上网搜了一下，又飞速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祖宗还挺难伺候。所以什么时候才能够一夜暴富啊！
　　言格仰躺在床上无声地呐喊，喊完又想起谢恒的话“小小年纪就这么不切实际”，于是摇了摇头起身看书——还是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比较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