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人间瑰宝》芝士泡泡糖

4、Chapter04

　　折腾了许久，蒋媛终于肯服软，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伏在地上，喘着气，举手投降连连求饶，“好！我去道歉，我道歉……”
　　沈瑰这才放开她，拍了拍手，将手心的水渍和污泥甩去，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她，“那就好，如果你反悔，你知道是什么下场。还有，我奉劝你也别想动什么歪脑筋。毕竟，你怕死，而我不怕。”
　　沈瑰最后瞪了她一眼，瞪得这初夏微热的天气立刻寒了几分。她离开，原路返回。

　　第二天中午，蒋媛果然来沈瑰班级里并向苏砚道歉，班级同学都噤若寒蝉不敢作声。她只字没提打苏砚巴掌的事情，道歉的态度也活像是来下战书的，末了还宣告张子舰是她的人，谁也别想抢走。
　　本来是想苏砚听听蒋媛的道歉，结果让苏砚更加憋屈难堪了，不了解始末的同学甚至从蒋媛的话里听出，苏砚单恋张子舰未果而惹恼了蒋媛这个事实。

　　蒋媛像是一阵风一样飘过来，又像一阵风一样飘走。一会儿后，陈微渺从门外走进来，到沈瑰桌旁传话，“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沈瑰站起来，跟着陈微渺往办公室走去。
　　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只是不知道谁胜谁负。
　　陈微渺走在她旁边，破天荒地没搭话，甚至有时候似乎还投来惊恐的眼神。
　　快到办公室的时候，陈微渺开口：“蒋媛和她妈妈在里面。”
　　沈瑰脚步都没顿，似乎没听到，脸不红心不跳，相当淡定地走了进去。

　　进办公室后，陈微渺坐在一张空余的办公桌上继续帮英语老师批改作业。看来他只是顺便替班主任跑了个腿儿。
　　他的英语口语很不错，国外经历很多，见识很广，平时上课回答问题，只需要老师和他两个人就可以撑起整个四十分钟的气氛。英语老师尤其喜欢他。
　　沈瑰走进去就看见了蒋媛和她妈妈，还有校长，坐在一起喝茶，她妈妈是俄罗斯人，是蒋先生金盆洗手后第一个女人，也是他唯一公开承认的女人，蒋母简尼斯一口夹带港普的中文滋溜出来，“就是她，你看看把我女儿虐待成什么样，”她摸着蒋媛的小脸，“到现在额角还肿着呢。”
　　班主任柔和地问沈瑰：“是这样的吗？”
　　沈瑰无辜地看了看蒋媛，又看了看班主任和校长，摇摇头，“不是我啊。”
　　她明显感觉到，这话说出口，身后有一道目光扫视着她。
　　蒋媛火了，跳起来，“不是你是谁！还有谁会把我弄成这样！”
　　沈瑰懵懵地看她，“我的天哪，蒋氏集团的小公主，谁敢把你弄成这样？反正我是没有在这个胆子。”

　　班主任此时也懵了，沈瑰在学校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佼佼者，德智体美劳任何一项都没有瑕疵，谁也不会想到她会虐待威胁同学。

　　校长是个腆着肚皮的已婚男士，微笑起来就看不见眼睛，以至于他的笑到底藏了多少九九根本察觉不出来。“蒋媛妈妈，校园暴力非同小可——即便这不是发生在学校里，但涉及到我校的学生，我们一定会秉公调查处理，请您放心。”

　　班主任笑着对蒋媛妈妈说：“是不是天太黑，蒋媛看错了人？沈瑰是个好孩子，我能用我的人格担保她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蒋媛暴跳如雷，“我有人证！”
　　沈瑰一愣。
　　蒋媛去拉陈微渺，“陈微渺！陈微渺看见了，我知道他当时就在那里他肯定看见了！”

　　几双眼睛同时看向陈微渺，班主任和声问：“陈微渺，你看见沈瑰这样对蒋媛了吗？”
　　他看见了？不可能！他……真的看见了？
　　沈瑰心如擂鼓。她从小说的谎比吃的糖豆都多，却唯有这次这么心虚。
　　如果他看见了，他会不会站在她这边？
　　虽然心里很慌，表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地迎上了陈微渺审视的目光。

　　陈微渺摇摇头，“我没看见。”
　　沈瑰松了一口气，却又听见蒋媛妈妈说：“我已经调查了，她爸爸是个精神病，她有个姐姐因为杀了人坐牢，有这样的爸爸和姐姐，她也好不了哪里去！”
　　嘭！
　　沈瑰的脑子里似乎有个什么东西炸掉了，她的右手紧紧地攥着。她能欺骗，能隐瞒，能伪装。时间久了，连自己都忘了过去，连自己都信以为真。可她却忽略了，事实就是事实，即使骗得再真，装得再深，也堵不住悠悠之口，蒙不住众人的眼睛。
　　一腔羞怒积蓄在右手，刚要伸出来，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制止住了。她低头看见陈微渺的手正紧紧握着她，他的手很大，完全包裹了她的小拳头。手背的青筋微突，他加了一些力道来制止她，皮肤显得有些苍白。

　　这么多年，每次她攥起的小拳头都好像长满了荆棘，没人敢惹更没人敢握，她第一次感受到陈微渺的手心。
　　干燥、温暖、有力。
　　太累了。
　　她渐渐松了手。
　　陈微渺却依旧握着她，并捏了捏她的手背。

　　沈瑰的眼神落在班主任眼里，别提多可怜见的，她是个成绩优异的学生，在班主任手里可是个加工资的摇钱树。
　　沈瑰听见班主任的话锋全部都在保护着她，也清楚她的保护带有一定的功利性，如果不是这一点，她想不到班主任为什么会无条件地保护她，她们才认识半个学期不到。
　　她从左边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交给班主任，说：“我也有证据，这是我从保安大叔那儿拿来的监控，老师，借你电脑用一下。”

　　班主任将沈瑰的U盘插到笔记本电脑里，U盘里有一个视频，点开视频，蒋媛和蒋妈妈都傻了。
　　视频是9班的景象，刚好是苏砚去找张子舰表白，被蒋媛发现，当场给了苏砚一个大嘴巴子，监控清晰地拍到了苏砚红肿的眼睛和流血的嘴角。
　　校长转了转椅子，喝了一口茶，轻咳一声，“说到校园暴力这事，我还是那句话，我们田瑛中学一定会秉公调查处理。蒋媛妈妈，您觉得呢？”
　　蒋妈妈这下子尴尬了，杵在那儿说不出话，最后不得不把矛头指向自己的女儿，“你怎么回事！回去收拾你！——冯老师，校长，不好意思啊，是我误会了，回去一定让我们家老蒋好好教育教育她。”
　　既然搬出了蒋老先生，大家也就各让一步，蒋媛妈妈说完，拉着女儿千般道歉后，离开了。

　　陈微渺松开了她，她揪着的心也松了下来。班主任让他们回去午休，二人并排离开办公室。
　　教室里同学们都休息了，二人蹑手蹑脚地坐回位置上，趴着睡觉。

　　“她爸爸是个精神病，她有个姐姐因为杀了人坐牢……”
　　蒋妈妈的话挥之不去，这是沈瑰永远无法忘记的噩梦，她以为离开了噩梦的根源，就不会有人再知道她的过去，就不会再有人拿她的家人来衡量她的品格。可次次午夜梦回都在残酷地提醒着她，人在做天在看，这种痛苦的折磨都是报应！

　　面前没来得及收起来的作业本湿了，她抹了抹脸，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泪水占领了。
　　她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鼻子和眼泪，突然感到后背一痒。
　　某人用一支笔，在她的后背上写着什么。

　　夏天衣衫单薄，沈瑰就穿了一件短袖，盖着笔帽的笔尖在她的后背触感很明显，痒痒的，想挠。她趴着，假装睡着。
　　某人一笔一划地，写得很慢、很认真，特地夸张了笔画，怕她识别不了。
　　一共两个字，上面字七划，下面字十划。
　　全校已经进入了午休时间，微风轻摇着树丫，疲倦的同学们呼呼大睡。门窗帘拉得严实，烈阳被锁在外面，一档的吊扇慢慢地呼啦呼啦地转着，教室里闷闷热热、昏昏暗暗。

　　别哭。
　　他对她说。

　　*

　　晚上九点半，走读生开始陆陆续续回家。
　　沈瑰走在前面，陈微渺走在后面，二人和往常一样，一个悄悄摸摸地聆听着后面的脚步，一个光明正大地注视地前面的背影。

　　“你真厉害。”陈微渺突然开口。
　　沈瑰停下脚步，转身，以为他说那个U盘的事情，“保安大叔其实挺好说话的。”
　　他笑了一下，像明朗的月光。她低下头，不敢注视。

　　“我是说，你说谎的本事真厉害。”

　　沈瑰愣住。
　　他都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
　　她不敢置信。
　　“你都看见了？！”
　　他笑得很痞，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如果你不想让我看见，我可以没看见。”
　　不敢置信他居然替她圆谎，更不敢置信他居然跟踪她！
　　“那你去告发我啊！我一点都不在乎！”

　　她转身就走，甚至加了速度跑了起来。
　　“沈瑰！”
　　他叫了她的名字，好像是第一次。她不由自主地放慢速度，期待他接下来的话。
　　“我突然觉得你这个样子还挺可爱的。”
　　停下脚步。
　　“比一本正经装好学生的样子可爱多了。”
　　转身。
　　“现在我也算是握住你一个把柄了，你以后对我的态度可得放温柔一点，不然……”

　　沈瑰有些痴痴地问：“你就去揭穿我？”
　　陈微渺斜斜一笑。
　　“我就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