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南山扶桑

2、第二章 入城

　　第二章入城

　　暗居的人虽说是来搞袭击，但往往都是在暗里打些石子，布点儿小小的陷阱，骚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便收了手，倒也没有人受伤或掉进陷阱，除了……

　　“七号！”

　　三号远远望见被吊在树上的七号忍不住拧起眉头，“你究竟是有多蠢才会躲不过这种破绽百出的陷阱！”

　　气的一脚踹到了树上，“刀呢？匕首呢？机关呢？你倒是用啊！”

　　说着又踹了几脚，直叫那黄叶簌簌地掉落。

　　“要是我没有半道折回来，你是不是要挂在这里以天地为冢了！你在明院蠢就行了，怎么出了门还是这样？”

　　说罢，抽出腰间的匕首，阴恻恻地逼近七号，不怀好意道：“你蠢成这样，去了岚城也是祸害皇上，你说，我要是在这里把你解决了，算不算是为国除害，嗯？”

　　这样的语气，再配上眼中隐逸的狠厉之色，还真有点儿要杀人灭迹的味道。

　　即便知道这不过是气话，被吊着的七号还是觉得自己的小命岌岌可危，平常又比较怵三号，现在就有些怂，连连讨饶：

　　“三哥，舞刀弄枪多危险，看在平常我没少给你买酒吃的份上，能不能把刀挪远点儿……啊啊啊！！对不起三哥我错了，以后我的月饷都给你买酒，你别把刀子往我身上招呼啊！”

　　三号本想用匕首割断绳子，没想到才起了个手臂，七号就怂的晃了起来，当下便忍俊不禁，把手里的匕首掷出，麻绳应声而断。

　　到底还是有武功的人，即便绳子断的出乎意料，七号也没摔个狗啃泥，半空里一个翻身，直接稳稳当当地落地。

　　三号见状也有些欣慰，脑袋不好使就不好使吧，有武功傍身再加上自己护着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

　　收回匕首，转头看见还在磨蹭的蠢货，三号直接一脚踹到他后腰上。

　　“一直吵吵着看陛下天人之姿的是不是你？再磨蹭下去还要不要见圣颜了？赶紧麻溜的跟我走，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话说三号先前还和老二他们几个一块讨论七号的成长，半天不见七号的身影，心里本就有些疑虑，后来一个暗居的影卫碰见他们直接来了句：“你们明院收人还真是不挑！”他心底就隐约猜到……

　　二话不说，反身回去，目标直取蠢·七号·货，于是就看到了吊在树上的七号。

　　呵，成长个屁！明院的脸都要被他丢到姥姥家了！

　　待他们一行六人于林外汇合时，月已微偏。

　　密林蜿蜒着，向地势高处延展，几万里大山、长林互相攀连，拢成一条黑色背脊。

　　鱼钩一般的地形将岚城勾在尖上；游蛇一般盘亘在岚城西、北两侧。

　　本来这样西、北不通的地方是不适合做都城的，可佰朝的佰冶宗执意要迁都至此，随后的新皇看国内依旧政通人和便也懒得瞎倒腾。

　　如今他们要去的便是这个地方。

　　佰、卫两朝的都城——岚。

　　与周遭似勾似蛇的地形相互映衬，这岚城像诱人的饵食，又似待宰的羔羊，然而它伫立在这个国家版图的偏北地带几百年来，周遭大大小小上万场战争打响却从未沦陷过。

　　如此，比起鱼肉倒更像是顽石了，还是那种难以风化的顽石。

　　众人在心底慨叹后继续向岚城方向奔去。

　　静谧的月色下，没有人的私语，没有人的笑音。

　　暗居的人在夜色掩映下销声匿迹，明院的各位也悄无声息，就连平日里咋咋呼呼的七号都没吭一声，也是极为难得了。

　　几人行了约两里路程，足下的青色便被无际的黄土取代，如此大的落差使这过渡地带像泾渭的界线般分明。

　　一面青葱碧绿，另一面黄沙满地。

　　一面生机盎然，另一面寂寞冷涩。

　　这恰如一面人间尘世，一面黄泉末路……

　　几人在界限前停下，朝着黄土遥望片刻，那神情有些肃然，有些凄凉……

　　天赐的良土，在战火焚烧，狼烟熏烤，血液浇灌的四年后，直到今天，终是成了那不生寸毛的熟壤！

　　这场仗叫岚野。

　　对手是六合一统，富不可言的天罗，一开战便誓要拿下卫国。

　　其他诸国也皆是这样认为，认为卫国必败无疑，很快便会成为天罗的附属……

　　这场仗，佰朝沐王怒摔玉盏应声而战……

　　天罗耗了四年在这里，不胜……

　　佰朝也同样在这里拼了四年，胜了……

　　这场仗，从开战到战事结束，是卫国拿人命填来的胜利，拿鲜血夺来的不亡……

　　朝颜夕去无语生，岚别之路何人行。

　　此役一开徒末路，只余红裳映白楞。

　　这场仗叫岚野。

　　这场仗焚烧了方圆千里的土地。

　　这场仗创造了两条泾渭分明的界线，一条南别，一条北别，皆是离人的亡音……

　　“走吧。”

　　岚城的城墙火还未灭。

　　皇上还在等着我们。

　　跨过南别，越过北别，黄土又被一片青意取代，城墙也愈加清晰。

　　可以看到映着火把的黑影于墙上伫立守岗，可以看到移动的黑影于墙上换岗巡察，还可以看到那两道在城门前骑着马的身影。

　　不是历史，不是话本，这一切映着星光，是那样真实，那样接近，可战争若是再临，又将成为易碎的美好。

　　楚铭望着愈来愈近的几人，揉了一把马鬃，掏出块儿龙纹断牌，扔给城墙头巡逻的守兵。

　　待六人到城门下时，墙上的绳梯也适时放下。

　　看着向自己行礼的六人，楚铭摸着自己的小胡子，笑了起来，花落，水流，十年朝夕，一晃而过啊。

　　楚铭：“多说无益，进城吧，我们该别了。”

　　几人纷纷抱拳行礼，道一句：“楚教头，保重。”便接连离去。

　　独那明院老二行礼后并未登上绳梯。

　　他从衣中掏出一小块刻了字的龟甲问道：“楚教头可是认得此物？”

　　楚铭看了眼，颇有些惊讶 ，“江湖商行的存钱凭证，你掏这个出来做甚？莫不是要给我当践行礼？！”

　　“践行礼？”二号清浅地笑了起来，“这本来就是楚教头的，不过现在在我手里它还能不能到您那可就不好说了。”

　　说着二号又把龟甲塞入衣中，脚尖轻点登上了绳梯。

　　“我总觉得楚教头您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们。这龟甲我还是替您再多保管几天，等确定了究竟是什么事儿时再交给您吧。”

　　说完也不再多做停留，足下一点跃上了城墙，渐渐离去。

　　楚铭看着跃动的黑点，抬手一巴掌扇在胤封背上，“这群小兔崽子，跟了我十年，好的没见学会多少，威胁人倒是挺麻溜！”

　　胤封：“你拿别人寻乐子不成，干嘛打我？”

　　“……我的马太瘦了，这一巴指不定受不受得了。啧，刚与徒弟分别，我可不想再拿钱去买马。

　　真是，都说女大不中留，我看这徒弟大了也是由不得师父喽。

　　想咱们刚接手他们的时候，一个一个圆嫩的跟小丸子似的。虽然眼神有些不善，可也是我说向东走绝对想不到往西去。现在这样可真是……

　　唉，我的威严既已不复存在，那留这胡子还有何用处！”

　　言毕右手捏住胡子向上一扯，直接撕下了自己亲手贴上的络腮胡！

　　楚铭淡淡地瞟了一眼两指间夹着的假胡须，略有感慨：“想当年我可是走西位绝无败记的白猫，这才一转眼竟沦落到生撕胡子的地步，可叹啊可叹。”微微一松手，胡子便顺着晚风飞走了，无影亦无踪。

　　回味着自己刚刚“落寞高手”的风范，楚铭心间不禁得意起来，甚至还觉得自己有点儿小帅，不由得嘿嘿笑了两声。

　　然而旁观了一切的胤封和城墙守卫：这人莫不是傻了！

　　胤封看着那人有些泛红的下巴，想伸手去揉一揉，却还是止住悸动的心思：“接下来我们去哪？”

　　楚铭：“先进城，去落梅楼喝杯小酒，等皇上把清风明月佩的消息给我之后再走。”

　　胤封定定地看着他，抿了抿唇，眼里的光忽明忽暗：“我……还能跟你一起吗？”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是眼前这人不同意，他就死缠烂打地跟着，无论这人去哪他都要跟到哪！

　　楚铭闻言勾了勾嘴角，这小孩儿，明明就想一起走，还偏要装模作样地问上一句，这坦诚跟小时候比少了还真不是一两分。

　　“你要是能立刻把欠我的银子还了，那随便去哪浪都无所谓，要是不能，”楚铭嘴角的微笑不断扩大，把胤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就一直跟着我，给我做当牛做马，直到我满意为止。”

　　胤封点点头：“一言为定。”想了想又道：“不许反悔，我要是没还够你银子你可不能撵我走。”

　　楚铭挑眉：“我可没这么说。”

　　胤：“我听起来就是这个意思。”

　　楚铭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依了他的意思，心里生出一种自己大概要亏的感觉。

　　但这家伙无家可归自己也不能真就丢下他不管，让他露宿街头。没办法，谁让他们相依为命，有着十六年的友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