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令》艾湘

2、中间回来过一次

　　自昨日我去南韩继赶大集回来后，我的夫君（我家帝王）、王汝衡就不见了。发微信不回，语音不通，手机提示关机。查看微信留言：“四个同学从东北来京，我去市里和他们聚聚”。之后，再无任何消息。此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神秘地失踪了。

　　我在想，他这人从来不背包，身上没有带银行卡，现金最多不过二百，手机里不过几千块。不过，四个同学加上他，在中档餐厅吃一顿也能够了。令我疑惑的是，他每次无论是来同学、来朋友，来老乡都是拉着我一块儿去。即使我不在家，他也是给我打电话，让我快点回来一起去参加宴会，这样似乎有些不合常理，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遭遇不测了。
　　我有些担心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没有过夜不归宿，即使在城里喝多了酒，他也会打滴滴回家来。这次如此的反常？这不是他行事的作风。
　　这时，我妹妹颖儿来了，带了很多节日发的礼品。她喜欢喝啤酒，我管她喝啤酒，她包揽我家的家务活。
　　此时，她也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走就走吧，可为什么关机？手机没电了？那也好解决呀，如今的饭店商店都可以充电，他的四个同学是出远门，肯定都带着充电器的。或者用同学的电话给我打一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也可以呀，我可以给他送充电器去——最起码让我放心。我们在一起十几年了，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此时，我也拿不准了，昨晚去公安局报了案，公安说要48小时以上才算失踪，我心神不安中，我和妹妹颖儿吃了中午饭，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
　　按常理，他应该带同学过来到家里看看，炫耀炫耀他的书房，这些年出了一些著作，同学来了都要送给他们每人几本书，签上名字，这几乎是规矩。可是我一直等到晚上七点多了，中间拨了无数次电话，始终处于关机状态。现在天色见黑了，他也该回来了。我又打了几个电话——还是处于关机状态。
　　不打招呼一夜不归——这是出事了——什么同学，是那个搞比较文学的女博士又找他了吗，接着探讨《壁画迷雾》中的有关性的问题？我记得她说的一句话，当今写性的作品很多，这部作品是我见到的写性写的最到位的。难道但是可能理论探讨还不够，还要实践一下？！
　　或者最近微信来往比较多的女网友汪楚楚，文字很优美，有一个剧本已经被采用了。虽然四十多岁的人了，但是确实相貌俊美，令人想到薛宝钗。
　　还有……
　　我再也受不了，我打电话问了几个我和他共同的朋友，回答是都没见到他。
　　还有她女儿，她打电话：总算有了回音，说他以问候的名义——去她家看了看，给外孙女买了件礼物——有一件事得到证明，他和女儿通过电话，然后到的她家。什么手机没电，那就是不想接我的电话！
　　——这问题可复杂了。
　　不过，女儿小声的对我说，她母亲就在她那里呢，这个情况我知道，我家帝王和他的前妻是见不得面的。他是抽空去的女儿家。
　　我在焦急中，愤愤的情绪里，一夜无话。
　　国庆节，焦灼的我和絮絮叨叨的颖儿，一整天心情恍惚。一直到晚上他还是渺无音讯。
　　此时又是七点！
　　我刚拿起电话，门一响，老天，他进来了！
　　烟消云散，我有些不快。他却一脸的憨笑。
　　不过，看他的脸色很疲惫。我憋了一肚子埋怨的话语都跑光了，问他饿不饿，想吃什么，或者先睡一会儿。他还是老样子，笑了一笑以最舒服的状态，往沙发上一栽歪。说要吃饺子。我忙着和颖儿给他包饺子。当我们把饺子端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憨憨大睡了。我也没叫他。等他睡醒了，半夜了，再给他热了饺子，他才吃上。
　　吃完饺子接着睡。看来他疲惫的很，是昨夜一宿没睡，或者是酒喝多了？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不像是喝多了，他没有喝多少酒。就是累了。
　　第二天早晨，他情绪很好，同意陪我和妹妹一起去卧虎山爬山。我们三人一路上兴致勃勃，一直爬到山顶。讲他当年给于光远当导游到这里来的事情。讲了山顶庙的传奇，讲洪寺村就是磐宁宫，金代皇帝停灵和祭拜时沐浴的故事，说，都是不孝子孙，都带着女人，或者女扮男装藏在太监道士里边呢，沐浴完事，一人搂一个快活。从山顶下来，颖儿顺道回家了，我俩打了个三轮车，回到家里。
　　他说要吃叫花鸡，我便去菜市场买。有一家的叫花鸡很出名，每天早中晚卖三次，每次都是排着长长的大队。我去的时候前面就排了十几个人。等到了，买完叫花鸡，兴冲冲地回到家里，他的人又没了！我屋里屋外地找了半天，都没有，房门没锁，也没发现少了什么。
　　也没有给我留任何信息。手机又是处于关机状态。看来他外面是有事了，而且这种事儿还必须瞒着我。这次是回家找什么东西来了？把我支开自己找。找到了，马上又消失了。
　　我马上检查，几个卡都在。家里没有现金。能拿什么呢？他坚决不搞文物收藏。名人字画，那是有登记的，我一一对照，一幅也没缺。也没有带洗换衣服。就这么人又跑了！
　　我捱过的第二天。第三天。
　　第三天的傍晚，收到短信。
　　内容：万勿惊动警方，切切！过几天我就回去。
　　地址：首都机场。
　　时间：10月4日15:25。

　　我马上发了几条短信过去，再无回音，打电话还是关机。小长假就要结束了，还是毫无音讯。我要发寻人启事，刚刚拟好，突然又收到他的短信：平安。找一本《壁画迷雾》看看。财富留在那里。看懂书的人，就能得到宝物。
　　我想起来，帝王经常遗憾地说：《壁画迷雾》那是半部书。那书里隐藏着一笔巨大财富。
　　我原来是当作玩笑来听的，而此时，我觉得这不是笑话了。
　　熬了一夜，把这部十四万字的书认认真真仔仔细细读了一遍。毫无所得。那是讲“性”问题的书。主张残疾人特别是精神上有残疾的人，也该有性生活。女人寡居有性要求是正当的，不要藏藏掖掖。治疗精神病的医生，把这个重要问题给忽视了，就是治愈率低的一个原因。
　　不过，他书里面塑造的这个残疾人被害了。一位女刑警和杨一纯配合起来把这案子破了。书里出现了一个叫田如衡的考古工作者。只是别人提到他，说他如何如何，没有真正的露面，没有在情节中出现。只是他发现了在一个山洞洞壁刻的壁画是假的，是那个残疾人画上去的，一部分是刻上去的。是些生殖器和暗示□□的场面而已。经过他的鉴定，没有什么文物价值。
　　我是看不出来，想破脑袋也看不出财富在哪里？这几天都没有他的消息，我有些生气了，在圈里写道：
　　王汝衡，道德永恒有一条特别重要，就是不让亲人惦念。你还声称是我家帝王，这样玩失踪有意思吗你，家撑不下去。立马给我发个消息，直接给我发个短信也可以，必须发！否则后果自负。
　　我还配发了一张我们登山时我给他照的照片。
　　我这“寻人启事”发出去，引起圈里一片轰动，点赞的居多，关键是留言的说啥的都有。表示关切的朋友就不说了。有的确实令我不舒服。比如“让情场浪子回头，比让江洋大盗金盆洗手还难！算了吧，他找你也找！这世界就这么回事。”
　　“你家帝王？这是你封的，封了人家帝王，就该有三妻四妾，三宫六院，你能守住皇后的位子就不错了。”
　　“小三小四，这种事情常见，算了吧。想守住这个家，我劝你赶快放手，否则被人夺宫。”
　　“你是作家，看见过你的诗，散文，啥时改写小说了？就是写了小说，也不该真名实姓地将自己的老公拿出去贩卖！那是我们很尊敬的老师，又被包括名牌电视台在内的多家电视台专访过的熟面孔。这以后，让他怎样在共工场合露面！”
　　“看来你老公是个不错的人。这是一个普通女人无法实现又孜孜以求的梦中情人。我若得到，绝不放手！支持你的寻找！”
　　“重要的是，他真的背叛了你，你一不做二不休，休了他啊！把房子车子存款放在自己名下。这是最好的抉择！”
　　就没有一个人想到，我家帝王是出于无奈而回不了家！也回不了信息。
　　可是，他若真是如留言中说的那样，我该如何？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了，我的直觉这就是打给我的电话，虽然屏幕上面写着“陌生号码”。我屏幕上滑接了电话，先听到一声“思文大姐”，“还是叫思文嫂子吧。我也是东北人，长白山西坡沿江而上的人，那边的生活更好。”
　　我刚要说话，她又接着说：
　　“现在我算北漂，又不是纯粹的北漂，是南北漂。我看了你写的几首诗挺好的。这样，明天咱们约一下。你坐地铁在广安门站下车，我在那里等你。你出北侧北门A口，我能够差不多认出你来，我看了你十多幅照片了。一会儿我再给你发一个地址吧。如果不能来，有什么事儿就用微信通知我一下。我现在就用这个电话。对了，我姓路，叫路颖宽，俗称路宽。在家是老二，二丫头。也叫二妞子，平时人们喊我二妞。”
　　还没容我说一句话，电话挂了。她应看见我的寻人启事了，知道我现在的心思，也知道我急不可耐的要知道我家帝王的音讯，或者说帝王急于知道我的态度，才这样几乎是命令的口吻和我说话。

　　我有一种单刀赴会的感觉
　　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闹市当中你就是绑匪，能奈我何？还有可能我把你抓住呢。
　　前半夜我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后来笃定了认为实际是他们（包括帝王）服了我而有了回音，应该是怕我的。他们难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怕我急了报警。我发在圈里的就是一篇小小的抱怨文字，甚至都谈不上寻人启事，他们就来找我，说明，担忧的是他们而不是我。想着想睡着了。上午11点之前见，看来，这还是要请我吃中午饭。
　　在地铁门外，一见那个自称二妞的，我就松了一口气了。她长得确实比较漂亮。可是那东北的风霜，东北女人的浮躁，东北人夸张的打扮，还有就是一脸的高粱花子味道，我心里想着就凭她，还勾引不到我家帝王，于是坦然地笑了，还牵了牵手。跟着她去了一家咖啡馆。
　　这是一家看上去很普通的咖啡馆，喝茶聊天的地方，估计也可以男女幽会。
　　我们双方坐定以后，开始的生疏就一点儿都没有了，无非就是两个女人坐到一起讨论男人的事情。我要的是茶，她要的是咖啡，然后上了一些小吃，很丰盛，一共六样，看来这是要六六大顺。也许这也就算是午餐了。我喝了三口茶，吃了一口小点心，她笑了一下说道：
　　“咱们说的还算是大事。咱们两个先把手机关了，把电池拿出来。”
　　我的心咯嘣一下，看来可不像我原来想的那样简单。看来包括我家帝王给我的三条信息，也是在他们控制之下发出的。我可不是被吓大的，我随口说了一句，你是不是傻呀！现在的手机还有卸电池的吗。
　　她看了一眼门，对我说：
　　“你放心，咱们在屋里说话，外边谁也听不见，看着隔扇墙是挺薄的，实际这是完全隔音的。我先告诉你，你家帝王平安无事，不过现在他在深圳。这件事情涉及到的资金确实很大，十亿五千万。虽然这个数字比较庞大，事儿可没那么大。董行也到深圳了了。”
　　她此时说话慢条斯理，一丝电话里的抢话劲头也没有了。看来她在电话里是故意和我抢话，不让我说话，看来，她不想让我的语言被检索出来。
　　这是此时我抢着说了一句话，“什么时候我家帝王能回到北京呢？”
　　“这事我说不好，顺利了回来就快。”
　　“如果不顺呢？”
　　“那可就说不好了。反正你家帝王很沉着很冷静，摇头点头，多看少说。看他那样子不像话少的人，怎么如此沉默？”
　　我说：“这次当然就不一样了。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就没分开过，现在是他一个人，环境陌生，需要谨慎一些。再说了，我不在身边，他心里没底——要不我也去深圳，陪着他？”
　　她一笑，“也不是不可以，我跟三哥说说。不过交代给我的事儿，让我说的话我都得和你先说了，然后你再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