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令》艾湘

11、真的挖出了墓葬！

　　我和二妞约好，就在绝岭十三坡的入口处见面。
　　深秋的10月，阴历是9月，来北京十几年了，知道这叫露荒生刺的季节。这绝岭十三坡里曾经被称为十皇塚的地方，满山长满了荒草，荒草里面荆轲丛生，充满了毛刺儿，甚至有的是倒戗刺，今日还特别地显得惨淡了许多，烟霏罩脸，是大不吉的感觉。偶尔还有一股股冷风锥刺过来，秋气栗冽，砭人肌骨，甚凉。心情，不觉间也变得如这荒密的荆草，心里头疙疙瘩瘩。

　　我记得以前写过家乡的秋天，它们尽染枯黄之色，如此还不够，还要自损手脚，自折腰杆儿，随着秋风不停打颤。我曾经要求自己无论春秋都自得其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想来，自己竟还不如这片荒草荆棘，只记得春的快乐，却总难接受秋的肃杀。也许是选错日子了？可这又由不得我自己，只能今日来此，而且必须来此。

　　当然也可以在路口等待，不过，突然的冲动，想起帝王说的，爬山走上面，或许有新的发现。而且帝王爬过，不止一次爬过，对这山还有文字描写。我当然不能退缩。帝王说过，山里面手机也有信号，那就没问题。
　　山坡上，树丛中，所有的枯草和残叶，依然畏缩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荆棘面对枯草和残叶似乎仍在窃窃私语，或仍在进行着情感上的交流。几株小树横枝上虽然还有绿叶挂着，但经过这一番秋风的洗礼，已经在枝桠上渐渐凸显枯黄，开始干瘪和凄凉。

　　我手脚并用，走到高处，四处眺望，大片的都是荆棘了。远山近坡上几株泛金的花儿在寒风中颤抖，抖动的小花似乎染黄了树丛的空气，冷眼看去，彻底混淆了人们的视线。这不能不说，这个季节还是有令人感动的精灵。

　　为了这份生命的点缀，我慢慢走近它，轻轻蹲在荆棘丛下，细细观察着小花的妙姿。那一丛丛似垂柳的褐绿枝条上，小花儿顶端分开四瓣，花冠细长，中间一根金丝一样的花蕊，像一个个小喇叭，似乎正向天空演奏着秋天的乐曲。花瓣的蒂，黄中泛着红晕，在阳光下轻轻摇曳何时太阳出来了！
　　于是，浑身有了丝丝的暖意，心情也好了许多。

　　欣赏过后，我突然幻想我也做一株带刺的荆棘，让我的生命之花也能在寒风中悄然绽放，在无意中渐渐点燃空间，再悄然逝去，完成这个生命过程，也是一段循环——人的生命是否太苦了你？

　　此时起身环顾四方，看来这几年来就连采摘山枣都没人了。可能嫌草丛太深，对比这种攀登的辛苦，这些野酸枣失去了它的价值。我是穿过草丛，带着手套拨开荆棘走进来的。尽管我知道会扎手乃至透过衣服扎肉，所以穿的厚衣裳，但是被扎的还是一激灵一激灵的。我这是何苦来的你？就是为了看一场热闹，当然不是。

　　我心里隐隐的有一种期望，我能看见他们挖出宝物。再说，他们也可能觉得自己没把握，会不会把我家帝王也拽过来，也爬到沟里去指点他们的挖宝。在这种情况下，我突然出现，我再高举着一个类似发报机似的通信系统警告他们，马上放了我家帝王，否则的话就会发出警报，公安武警就要过来。所以我身上还是充满了无限的精力，终于把这陡坡爬过了，身上有几个地方扎的滴血，但是也就是在这个初阳生起的时候，我会和我家帝王相见！二十几天了，我熬得很苦。

　　还要从岭上下来，总算到了我家帝王和晋勇说的那处粗糙简陋的被帝王晋勇描述为墓葬的地方了。我决定不走了，附近的山坡有几棵树，很隐蔽，处于制高点，我隐藏在这丛树下等待他们。我给二妞发了一个短信，说清楚了我的所在之处后，便倚着一棵树坐下，等了十几分钟，还没有回音。心想，他们如果不来，我可真是冤枉透了。那么，我可以有理由和他们讨价还价了。

　　实际上，我这是第二次来，第一次来是跟着我家帝王一起四个人来的，到了沟口上坡的地方，我累够呛，还有一个女子也不愿往里去了，我们俩对古墓都没有什么大兴趣，所以，坐下来吃喝起来，里边有什么，没关注。
　　此时我忽然对这里头发生了兴致。趁现在他们没来，我可以在这里安静地拍照，总之会有一些收获的，起码能给我家帝王当参考。他自从调到中科院科学传播研究中心，就没有再来过，也许对他来说会有用。真没想到，我跟了我家帝王十五年了，现在才开始学文物考古。我想，我家帝王一开始上来也是体验型的，估计他虽然大学学的历史，后来又学过考古，但是，那时的他也没有多少野外考古经验，也是要有这样一个经历的。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只要清楚自己在寻求什么，那就按自己的意愿去生活，我来到这里了，就不能白来。

　　于是，我浑身有了力气，跑前跑后，从各个角度照相。然后坐下来，一边整理照片，一边存储，也是在等他们。我等了很久很久，太阳上来了，晒得我暖暖的，可是望眼欲穿也不见有人进来，也听不见那种走动的声音。

　　于是我离开了晒太阳的位置，一抬头我才看见，在我的头上有一辆无人机在盘旋。这时，我脑袋忽悠一下，明白了，原来他们知道我的位置，在跟踪我。同时，也是为了查看我的身后是否有警察或者文物部门的人。做的隐蔽，我没有听见动静，也是在阳光里，我忙着拍照整理，所以没有注意。现在我出来到了背阴的地方，才看见他们的无人机。他们弄清我的位置和举动后，觉得没什么问题，所以也不掩盖无人机了。也是向我示威，告诉我，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督之下。
　　但是，我在山坡上面走的时候，无人机还没有出现。我忽然恍然大悟，帝王曾经跟我说过，这山下因泉水厄尔形成一条溪流，溪流那面已经是临省的地界了。眼前有许多的凸凸凹凹，看不出哪里有坟墓，比河滩的乱石堆强不哪去。
　　我索性大方一点，拿出来那把我家帝王常用的小铲，根据那几幅图的位置，我就奔了一个土石掺砸的堆积，也是一处最显眼的堆积，是我家帝王和晋勇记录过的但又打上问号的简陋墓葬，看起来似乎是一个石头堆起来的坟头。走过去，凑近了，见这个坟头四周也长满了杂草荆棘。我四周看了看，把那几根荆棘先挖出来，扔掉。然后我在四周照了四张相。
　　原图上，我家帝王在这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我还知道，这里不在保护地带，处于边缘处。就是在这里挖掘也不违法，当然，如果挖出文物来要报告。
　　我没有受过发掘训练，但是干活挖土搬石头，我并不陌生，所以我就开始搬了几块石头，没想到，石头都很沉，我一块一块慢慢地撬着，才下来三四块。折腾这么一番，我就有些累了，实际上从我出发到现在也有三个多小时了。我背包里有水有饼干，于是，我又找个背静地方吃东西。
　　吃着吃着，我听见了动静，由远而近，起码有两三个人走路钻草丛的声音。我知道，他们来了，才到。
　　我把包裹弄好，警惕的把身子做好坐正，浑身上下该紧的地方紧了紧，手里握着那把铲子，看看来者为谁？他们肯定是看了着我给二妮发的那些所谓笔记，有看了微信之后来的。
　　果然，他们在那草丛当中，选择的是一条比我好走的路进来了。
　　是两个人，穿的是防护服，我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劲，这哪是来挖坟的人？看着就像来旅游探险的人。而且我发现他们不是男人，而是两个女人。个子矮的到走在前边，她矮矮的小个子我觉得有些熟悉，我脑子里忽然想起来了，这就是被称为“傻元”的那个女孩子，女扮男装，会看风水绘画山川美人。后边的自然是跟着那个会“中盘奇门”的那个女人。
　　怎么是她俩？难道她们和二妞他们是一伙的。我把自己身子缩了缩又隐藏起来，我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只见个高的那个人手里拿着罗盘，道家和风水师常用的那种。那个傻元的手上，虽然远些，我也看清楚了，开始看那就是一个指南针，我用小型望远镜看看，才清楚，那是个很现代化的那种扫描仪器。她们进来之后，先就奔高处了，根本没有理眼前离的很近的这座坟。
　　她们意不在此！

　　看来她们主要是来扫描测量的。如果用《鬼吹灯》或者放到古代来说，那就是来看风水找阴宅龙脉来了。也许是有用户吧。看来她们是来对了，古人早就到这里看过了，属于王气充盈之处，这种阴宅风水还真的不多。我家帝王说过，这里是金皇陵风水考察当中的一部分。那么，我也有疑问，她们是不是同时也是看看看这里还有没有皇陵或者王坟的墓葬，甚至他们的仪器能看出来这个墓葬是否被盗过。遇见她们真是我没想到的事情。难道，那无人机也是她俩的，不像。
　　不过，我庆幸我没有白来，就算等不着二妞那一伙人，尽管她们不是我要等的人，但是，一会儿她们会下来，从原路回去，我可以和她们搭伴走，顺便聊一聊风水和《奇门遁甲》也会有收获，可能等于无偿地得了一卦。

　　但我没有动，也许在她们身后还跟着另一伙人，那种真正准备挖宝的人。看来今天是有热闹可看，我还是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视情形如何再说。
　　到了正午时分，我说的那伙人才进来了。那是全副武装，真正的一个山地考古队进来了。装束像模像样，他们可是直接的奔向被我开挖的、我眼前这座坟来了。
　　我看见了紧身装束的二妞，她果真就出现在这里。我看了看情况，我现在要躲起来你，也能躲，而且可以往山上爬，可以不和他们打个照面，因为他们就是要盗掘。
　　我准备动身时，我使用那小型望远镜的看了一看，我才发现，人家进来即便是挖坟，也是合情合理的，原来那里有一个人是承包公司的人，这一整片山场他们都包了。这个地方不是文物保护区，荒山野岭杳无人迹，他们在这里挖，完全的不违法。那么我露不露面呢，露面会不会尴尬？想了一想，没什么尴尬的，你们尽管挖，我也可以挖，起码我可以照相。你们挖的情形不让我照，那就算了，我可以不凑近了照。
　　所以我站了起来，面对二妞打了招呼。

　　他们也是循着那个傻元她们那条路过来的，所以他们的情况这样也不奇怪。傻元她们的到来我感到奇怪，冲击了我一下。他们的到来，在我预料当中，就没有任何压力。何况我和二妞有约定，我还要招待她们一顿有当地特色的饭菜。

　　二妞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守信用，没想到比我们估计的更好。你也来了，你传给我的笔记资料我仔细看了，没错，按那笔记说，就是这一片儿。不过，你现在挖出的这个最明显最突出的这么一个坟，这个能有东西吗？这里好像遭到过很多次盗墓吧。”
　　我笑着说：“那就挖着看呗。这里也不是文物保护区，你们和那个承包者打好招呼了吗？不过，你们要是挖出来有价值的文物，需要上报文物管理部门，那就万事大吉了。”
　　我这可是话中带刺儿，而且有录音，肯定让她懊恼心里不好受。二妞说道：
　　“这是你先挖的，我们按着你指的方向。你就别逗了。”

　　然后，她一声令下，两个装束很紧、戴着墨镜的男子上来了，马上开始挖那石头。他们哪里想到，这表层是一层石头，很快就掀开了，可往里挖可就不容易了，是土，但是很结实。似乎是三合土和石头紧紧的连在一起，就像水泥和石头砌的。我站在旁边看着他们费的那个劲，真是挖不开，但是他们没有停止，我也不站他旁边了。实际上我用相机拍照，他们也没有问我也没制止我。我照了两张，就回到我刚才坐的地方了。离他们不远，他们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也能够在我的手机摄像范围之内，我等着看结果了，如果这样下去，他们就挖到黑也很难把这坟挖开。当年我家帝王在这里进行普查的时候，就没有挖开，非常困难，那时候资金紧张，也没有雇人，所以普查中，算作是清代的了。这是最明显的一个坟墩儿，这里是来过盗墓的，但并没有动，甚至可以说是保存完好，可见谁也不信这样的坟堆里会有宝贝。因为太像一座荒坟，或者自然形成的石头堆。

　　我独自坐了很长一段时间，忽然想到，那傻元和那中盘女子？
　　那女子是傻元的师傅，应该精通风水之学，这两个人上山也该回来了，现在到哪了？难们就是随便的勘查测量扫描了一圈，把风水定位之后人就走了？我来的那条路很不好走，她们应该回来走原路啊，这确实是个疑问。但是眼前令我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他们装配出来一个设备，就是增强杠杆吧，还有钻头，他们还用摩托车驮来了发电机。
　　真的没用多大一会儿功夫就把墓葬给撬开了，而且我都看清楚了，墓道保存完好，而且有墓葬之门，看来里面的规格要比外面的寒酸样子高贵得多。
　　我起来，走近看了看，看了两眼后，我冷静不下去了，见有人开始进去了，又一个特意掏出探铲进去了。我说，“你们真打开了，我也进去。这是我先挖的。”
　　一个戴墨镜的说道：“你那算啊什么挖。我们才是费力挖开的，凭什么你说进就进！”
　　我说道：“我只是进去看看，不论挖出什么金银财宝，我一样也不要，都归你们好不好？”
　　“那不行，那你也不能进！”
　　说着话，几个人就对我拉开了揪我的架势，我还真的不管不顾的往里走，用手里的手机不断的拍着。这时过来一个人一把抓住了我，另一个人去夺我的手机。我狠狠的甩开了抓我的手，但是这只甩开了，另一只抓过来，没有甩开。这时候，我的手机“嗖”的一声被人抢了过去。但我明显的感到这不是他们的人，夺我手机的是另有其人。回头一看，我的手机真的是在他们后面的一个人手里，这个人刚才是怎么样越过这几个人，夺了我的手机，然后又迅速的回去，那功夫，那速度，如同妖孽。
　　她是谁？
　　她竟然是傻元！
　　只露这一手，那几个人都惊呆了，傻元说道：
　　“姐姐，咱们也算熟人了，别跟他们争讲了，咱们走吧。”
　　就夺手机这一招露出来，他们也没敢拦着我们，看着我们两个离开也是面面相觑。可是，我心里还是有些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