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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烦 ...

  •   想到了尾随郁景的目的,靳问川叼了一根烟站在隔间里刷了会儿微博,等头皮发麻的尴尬劲儿缓过去,估摸着差不多够搭讪地功夫了,才溜溜达达回班找许博。

      隔着老远,靳问川就看到许博在后门口探头探脑,靳问川刚一走近就被迫接受了一个满怀期待的熊抱,亏得许博没有尾巴,不然这会儿都拽着屁股飞天上了。

      “川哥怎么样?要到了吗?绿豆芽还是南极鹅?啊?啊?”

      靳问川越过他肩膀往班里扫了一圈,没看到郁景,不知道这人上哪去转了。又望向许博,深邃的眼神里饱含着不忍,动了动嘴唇,终于拍了拍许博的肩,使劲按了按:“听我一声劝,你还是学文去吧。那姐鸟儿掏出来比你的都大。”许博笑容逐渐凝固,又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川哥,虽说人是有点生人勿近了而且看起来好像看不太上你,但是何必开这种玩笑打败对手呢!”靳问川没说话,看着许博。

      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许博仔细搜过靳问川俊脸的每个角落,企图找到一点戏谑地痕迹,可多年交情和靳问川无懈可击的表情告诉他,靳问川懒得骗他。

      “卧槽,川哥!”许博一嗓子喊破了音,又赶紧压着嗓子低声确认“真的??”

      “嗯。”靳问川不想看他错愕的表情,也不想接受他的质疑狂轰,应了声就抓起门口的一袋垃圾嚷着他去丢一溜跑了。

      这一天在不真实感中乱糟糟地就过去了,郁景“啪”地按下闹铃时,内心还在挣扎究竟是真的开学了,还是幻觉,甚至梦到了自己已经起床发现还是大吵一架直接去找理科班主任然后提溜着书包早退的占考场休息前一天,于是又倒回床上。

      在梦里反复交了第三次数学作业后,郁景闭着眼睛唰地一下蹦了起来,使劲搓了一把脸才憔悴地睁开眼睛,盯着手机屏幕的时间嘀咕道:“操,怎么四六级就考一天。”

      套上校服后手指插入发丝随便呼噜两下扎了马尾,闭眼洗漱默背滕王阁序,等坐到餐桌前的时候已是一条精神矍铄的好汉。

      桌上摆着一碗坨成一团的挂面,面汤早被挂面吸干了,面团里夹着几块充水的炸豆腐,证明这的确曾经是一碗汤面,郁景默默拿起筷子,试图扯出一根,结果提起了一整团,忍了忍,还是上嘴啃了一小口,慢慢咀嚼着,软烂地糊在嘴里,味道寡淡,郁景忍了几次呕吐感才咽了下去。郁坤见了,把手里的扑克牌一甩,张嘴就骂:“妈的贱骨头,有现成的饭还不乐意,给我摆脸色,也不知道谁爷爷谁孙子,”出租房不大,九十多平米的学区房里天不亮就得充斥着老头子粗糙洪亮的骂声。

      “可把自己当个什么东西了?你看看你那嘴脸,看不起爷做的饭?皇帝也不如你难伺候吧?一天天打扮得跟个二椅子似的,能念成什么气候?趁早辍学爷还能哄孙子,谁他妈的有心情跟你待在这等死!”

      郁坤是郁景的爷爷,当年郁景来这里读书,偌大一家人硬是找不出一个人来陪读,郁景的父母在外地做生意,有了郁景的头几年正是困难的时候,爷爷这边一大家子嫌都嫌不过来,看不上郁景他爸,也对好脾气的郁景妈一再贬低。任是老爷子重男孩,也是十几年没给郁景好脸色。年年过年,郁景一家子去拜年,都要跟老爷子大吵一家。家里姐妹兄弟四个,另几家都看郁景一家不顺眼,一是看不起光屁股创业做买卖的;二是郁景他爸毕业以后当了两年老师,骨子里有书生老实耿直死要理的性格,生意场上前几年没少吃苦不说,也不看这几家人脸色,经常让这几个自命不凡的大小官儿脸上挂不住。头几年这些人刁难郁景一家还是因为丢一大家子人的脸,后来郁景爸妈的生意小有起色,这一大家子又嫌郁景爸妈不顾姊妹,不给家里人投资创业,不常常孝顺老人塞钱,说白了就是不服郁景家终于能攥着点钱,想腆着脸要到自己腰包里。

      等到郁景去外地读书了,天天除了说人闲话要人钱财没别的事儿的这些人一个个都真真假假忙了起来,这个走不开那个忙不来,郁景爸妈又觉得没人陪读小孩儿青春期容易焦躁,只好连哄带说地让郁坤陪着,所有费用都只管问郁景他爸妈要。除了要给郁景做早餐以及等郁景放学,其他时间自由安排,打扫卫生之类的,都是郁易请钟点工来做,老爷子清闲得不过,却越是看郁景不顺眼,每天念叨着回家去捧他更疼的小儿子家的孙子,被小孙子呼来唤去当大马骑也像是含了蜜一样。越是想小孙子,就越是看郁景恶心,天天寻着由头就要骂郁景一顿,老头子从小乡下长大的,粗俗的腌臜话一个小时都不重复,郁景左耳进右耳出一年多了,已经能忍下争吵的冲动了。

      拖了又拖还是得来给郁景陪读,郁坤攒足了劲儿地发泄,趁着劲儿更是越骂越不解气,扑过来一把翻了面碗,瓷碗砸到地上毫不含糊地粉碎,吃了一半的面坨坨还是整整地蹲到了碎片里,没有一点点飞溅出去,郁景垂眸看了甚至有些想笑,刚勾起一点点嘴角,一坨不知道是擦了鼻涕还是什么纸巾摔到了郁景的脸面上。

      这一下让郁坤心情好了很多,喷着唾沫又开始骂:“还他妈笑,不要脸的玩意儿,从来不给你爷爷一点儿孝敬,天天给爷添堵,不如死在你那穷酸妈肚子里…”郁景眉角跳了又跳,终于把筷子拍在桌上,提起书包冲出家门。

      门被狠狠甩住的声音很大,在楼道里剧烈回荡,却还是没拦住粗俗暴躁的骂声紧追入寒冬风声。

      冬天的早晨漆黑冷冽,郁景只穿着一件毛衣,冲出家门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在外面闷头走了五分钟,平息了怒火的郁景才发现自己已经冻得牙齿打颤。可放眼望去,街上只几个一根筋的赶早爱学新少年,才过六点,正是赖在被窝里做思想斗争又挣扎着再眯二十分钟的时候,郁景却孤零零地在寒风中站着哆嗦。郁景越想越烦,寒风刮过他瞪着的眼睛,眼眶就被扫成了粉红色。

      由远及近地响着脚步声和均匀的换气声,脚步声过了郁景几步,顿了几秒缓步倒了回来,停在他面前,喘息声被逐渐放缓,郁景抬抬眼皮,先看见了熟悉的装逼犯式校裤,放空的意识被拉回时听到了对方耳机里的音乐躁动地冲击而来,很热血,完全不适合做此刻丧到鼻酸的郁景的BGM。

      靳问川看着眼前打着颤还吹眉瞪眼的人,这人穿着单薄,肩上耷拉地挎着一个大书包,脸上还是拧着好像谁都欠他钱的表情,眼角却毫不违和地擦着粉红,不如裹成一颗球那样可乐,这种天气这种打扮这种氛围,多半是跟家里吵了跑出来的。靳问川看着郁景细腻皮肤上的一层小疙瘩,抬手顿了顿,默念三遍这不是姑娘,稳稳拍在他肩膀上飞快感受一下真实感,道:“这不是交通规则小警察吗?杵这儿干嘛呢?”

      郁景瞪着他想骂句傻逼,吭哧半天居然跟他对上话了。

      “这不是指挥交通吗?怕有幼儿园肄业生在路上不顾死活走S路。”

      靳问川跟他大眼瞪小眼,没想到这人还会开玩笑,呼过来的冷风好像给他俩莫名其妙的亲切玩笑喝倒彩,他搓摸摸鼻尖罕见地没搭茬: “…阿希姐家的幼稚园肄业流浪汉救助粮便宜大碗,流浪没活干的交警也能吃”瞥了眼郁景通红的鼻尖,随手把书包带子上别着的校服外套兜在他头顶,自顾自地往前小跑着去了,“快走,冷死了,喝碗豆浆暖和暖和。”

      郁景顶着脑袋上兜着的外套,很意外,装逼犯的味道并不装逼,就是那种儿童皂的味道。郁景缓了面色,动了动好像灌了冰碴的腿,挪动着跟上了昏黄灯光下三步一蹦的人。

      他无法拒绝,他确实很饿,也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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