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寄余生》也之

12、离开

　　或许命运就是这样，反复曲折。宋倾之高中毕业时，不辞而别离开四年，而如今宋衍也将踏上那条相同的路。好像…他们之间总隔着四年，就连年龄也相差四岁，不长不短，却是他们之间最大的距离。
　　她出国的第一年几乎和家里断了联系，除了宋衍，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原因让她往家里打电话，而电话那头永远都是无人接听。
　　两人的关系是她第一年放假回国后才改善的。也是后来听家里的用人提起，她走的那几天，宋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而如今，眼前是华服盛装极致奢华的宴会，耳边是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那人群喧哗，酒杯交错间，她清晰的听到了身旁的声音。
　　“他呀，出国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
　　声音像是从遥远的世界传来，那么远，又那么近。
　　她脚步一顿，表情闪过一瞬间的错愕，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情，就好像从未听到过一般。
　　“爸。”她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宋魏奇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表现得不错。”
　　“是父亲你栽培的好。”宋倾之低头，眼神冰凉一片，语气客套礼貌，透着距离的生疏，她与父亲的对话一向如此。
　　“哦，对了。”宋魏奇像是突然想起一样，“宋衍他今天去了美国。”
　　“是吗…”宋倾之神色不明，“我一会儿给他打个电话。”
　　“也好。”宋魏奇说完，端着酒杯离开。

　　国际机场人群往来，穿梭的人流中，一个人拖着行李的驻足不前。他着急的拨打着一个又一个电话，表情逐渐冰冷。
　　他望着手机，好像失去了勇气，无力继续，怕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依然是冰冷的机械声。嘴角一笑，他准备关机时，电话铃声猛地响起。
　　他眼睛一亮，缓缓开口，他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声音。
　　“喂。”
　　“宋衍。”
　　两人陷入无言的沉默，就这样彼此的听着对方的呼吸。
　　许是飞机不久就要起飞，宋衍开口道，“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你有些瘦了，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
　　“嗯。”
　　“宋倾之，我可不像你一样狠心，不辞而别。”
　　“嗯。”
　　“宋倾之，我…”下一秒，他就要脱口而出，仿佛有什么情愫迸发，却突然停住，声音局促匆忙，“宋倾之，我…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好了，别磨磨唧唧的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宋衍一脸懵逼的盯着电话。
　　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怎么也应该哭一场啊。
　　最后，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清晰的声音。
　　“宋衍，一路平安。”
　　“宋衍，再见。”
　　那边又重复了一边，声音却有些沙哑，“再见……”
　　宋衍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意，眼神也染上了温柔，“嗯，再见。”
　　不管我们的距离是否跨着千山万水，是否隔着日月星河，是否连拥抱都成了回忆，但我们总会有再见的那一天。
　　我会找到你。

　　漆黑的角落里，随着屏幕的光亮落下，黑暗在四周蔓延，空气里满是沉重的味道。靠在墙上的人起身，整理好着装，打开了大门，刺眼的灯光随着宴会的喧哗扑面而来，她接过侍从递过来的酒杯走入喧哗的人群。

　　宴会的另一角的性感女人早已喝得酩酊大醉，举着酒瓶不放手。礼服也有些凌乱的挂在身上，发型微微散落。曲明月就这样靠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眼神迷离，红唇诱惑，慵懒惬意的美好。
　　她虽然喝着酒，时不时和宴会帅气的男人调情微笑。眼神却一直看着角落的某处。那儿的男人坐在那儿很久了，好像一直没动过，身旁的女人倒是换个不停从未重样。
　　曲明月靠在陌生男人肩上，就连男人的手慢慢扶上她的腰，她的眼神却依然死死地盯着某处，她在期待着什么？期待那个人怒气匆匆的走过来一把拉起她？或者指着她的脸大骂她不知廉耻？可是没有，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
　　眼神划过悲凉，就连曲明月自己都未曾发觉。
　　她自从结婚后，每日买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人看她每天活的惬意又潇洒，是啊，金钱，富贵，荣誉，这些曾经疯狂想得到的东西她都有了，可也注定她也会失去些什么。
　　她知道，于是她告诉自己不要贪心。
　　可是啊，那颗鲜活的心却无法欺骗。
　　顾深林起身，跟身边性感女郎告别，灯光闪耀，他好像在灯光下发着光。在全场中，他无疑是最耀眼的存在。
　　曲明月斜躺着，握着酒杯往嘴里送，余光一直放在他的身上，可突然她的眼神紧盯着某处，血液凝固，浑身冰凉，周遭的人群仿佛看不见，只看见大厅的中央，顾深林搂住一个身穿短袖衬衫的女孩，就像灰姑娘与王子般的浪漫童话。
　　曲明月亲眼看见那个女孩慌慌张张的闯入进来，撞上了顾深林，在快要跌倒时，顾深林把她拉进了怀里。两人拥抱的画面刺激了曲明月的眼。
　　眼前的一幕与记忆深处重合，当年……她也是这样与顾深林相遇的。
　　在一家宴会上，她匆匆闯入进来给总裁送资料，结果却撞在了顾深林的身上，当时的他，就这样站在她面前，高大挺拔的身影将她笼罩，周围是宴会耀眼的灯光，他的五官因灯光显得更加俊朗立挺，轮廓分明。笑容温柔的望着她，瞬间让她沉迷。
　　他开口了，她却盯着他红润的双唇发呆，她当时还在想男人的嘴唇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我叫顾深林，顾家二公子。”男人的嗓音低沉，却一下子抓住了她的心，“你呢？”
　　曲明月一脸发懵的睁大双眼，他刚才好像在介绍自己，可她怎么说的呢？
　　她说啊，她是曲家的大小姐。
　　可曲家早已没落，现如今哪还有什么曲家？
　　幼时的富裕生活不过是她做了一个梦罢了。
　　梦醒了，她却不想回到现实。

　　酒杯被她狠狠的捏在手中，指尖发白。她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看着顾深林和那个女孩聊了几句，就把她带走了。
　　是报应吗？
　　她当时欺骗了他，为了她那贪婪的虚荣心，为了眼前的荣华富贵，为了圆一个谎而谎话连篇。可是她现在拥有了梦寐以求的富贵，她却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是报应啊。
　　混着眼泪，她将杯中的痛楚一饮而尽。缓缓站起身，走向即将离开的两人。
　　“老公，这是谁呀？”曲明月说完，笑得一脸妩媚，性感魅惑的模样。她这一出声，引得在场的人频频侧目。
　　顾深林脚步一顿，猛的一个回头，眼神锐利的盯着她，眼里的厌恶与凶狠的模样让曲明月心里一惊，脚步往后一退，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就连后来谎言被拆穿都未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
　　宋倾之正和别人交谈，看见远处的动静，又看到了那抹靓丽的红色身影，马上走上前拉住了曲明月。
　　“你干嘛呢？别闹事啊。”
　　“放心吧。”曲明月惨淡一笑。在这场以爱为名的战争里，她不战而败，溃不成军。
　　顾深林收回凛冽的目光，却温柔的看着怀里的女孩，转过身拥着她离开。
　　曲明月就站在两人身后，看着他们走远，直到失去了踪影。
　　“明月，他们已经走了，你别这样。”宋倾之走上前，将曲明月紧紧搂在怀里，却发现她的身子冰凉一片，轻轻颤抖，“你怎么了？是不是冷啊？”
　　“我没事……”曲明月苍白的脸上硬生生挤出笑容，“明天的报纸又将是一出精彩的大戏。”
　　“这南城的人啊，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曲明月嘴角勾起笑容，“我已经不在乎了，反正也不差这一件。”
　　“好了，倾之，你自己忙去吧，不用管我。”曲明月拿出镜子，细细的补着妆容，最后，在嘴唇上涂上一层鲜艳的口红，满意的冲镜子里露出得体的笑意，“我可是顾夫人……”
　　苍白的脸上，鲜血般妖冶极致的红，如烈火熊熊焚烧后的苍凉与荒芜。
　　宴会在盛大而又灿烂的烟火中落下了帷幕，激昂的音乐，欢快的步伐，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