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鬼可怕》打麻油

8、第八章

　　苏念念没想到上个洗手间还能听见一出八点档的新闻。
　　邵家这家餐厅的风水是不是有问题？她要是个娱乐记者，盯着邵家的餐厅准赚的钵满盆满了。
　　她想着，边坐在马桶盖子上留意着外边的响动声。
　　听着像是两个男生，其中一个自己和自己在外头吵成一团热闹，另一个就跟逗狗玩似的，应和虽少却十分的激人脾气。
　　比如：‘你和她/他吃饭笑的和朵花似的，你和我吃饭就顿顿板着一张性冷淡的脸，跟北极冰山似的，姓顾的，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一般正常人这时候应该回复：‘不是’‘没有’‘你多想了’‘喜欢’或者‘对啊’‘没错’‘不喜欢’……
　　可苏念念听到的却是一个清淡却极其好听的男声说着——
　　“你，傻逼”
　　苏念念捂住了嘴巴好悬笑出来。
　　“……哈！”
　　从语气上来分析，外头的另一位男生此刻一定是被气的面色发黑。
　　“你，傻逼”——像是嫌对方气的还不够跳脚，那平静的男声顿了顿又重复了一句。
　　你们两个是想在女洗手间上演一出全武行吗？？？还有你们这种听上去针锋相对实则是钙里钙气的谈话内容是个什么鬼？？？我是不是应该给那位第三者心里点根蜡烛？
　　苏念念腓附，听着外头那个脾气火爆的男生在一声重重的抑扬顿挫‘哈’声之后，开始花式表演如何自己骂自己。大意便是痛斥自己如何的‘眼瞎’看上了这么一个‘冷若冰霜’的家伙，明知道对方难追的很还不要脸的凑上去等等等。
　　那话语中的巨大信息量听得苏念念是面红耳赤，双手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但很快的，外头又安静了下来。
　　好奇地抓耳挠腮的苏念念透过隔间下的缝隙看着那两双脚到底没忍住，小心翼翼的踩着马桶盖子，趴着隔间的门朝外头看去——
　　两个男生靠着洗手台跟雕塑似的在那表演如何触碰嘴皮子且你不动我也不动。
　　哇哦~
　　那面对苏念念的男生微矮了一头，露出半张眼尾嫣红的脸，带着眼角的泪痣，明明是一张性感的脸孔，可因为它的主人也许是因为紧张又或者真是不喜欢而丝毫没有情绪的脸，光是看着就足够让亲吻他的人泄气了。
　　苏念念咽下口水，没忍住被一幕逗出了笑，紧接着双眼一睁猛地捂住了嘴，但已经来不及了，面对着苏念念的那个男生已经看到了她。
　　他眼里流出一丝意外，倒是丝毫看不出惊慌的推开了面前的人，露出整张脸来——他长得极为俊美，眼尾下的泪痣更是衬着他颜色出挑。
　　只是通身气度十分清冷，倒真是应了之前的那句‘冷若冰霜’。
　　他抿了抿唇，推了一把那不死心依旧黏过来的男生，冲苏念念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露出一截雪白修长的脖颈，那性感的喉结愣是让另一位男生半响没舍得回头。
　　喉结的主人没忍住朝边上翻个白眼，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转头——”
　　他推着男生的脑袋，看着趴着门框身形动作跟个恐怖片似得姑娘：“苏念念。”
　　他一直平静无痕的语气里浮起一丝诧异——即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熟人，也是没想到这个熟人竟然是趴在门框上。
　　那被他推开的男生皱着眉老大不愿意的回头看过来，剑眉星目的脸拧着眉自有一股高门贵胄的桀骜之气——概括来讲，在苏念念眼里就跟个校霸似得。
　　校霸转身挡住了泪痣男生，一扬下巴，先声夺人：“苏念念？你怎么会在这里。”
　　卧槽，这年头的男人都这么不要脸的吗？被人撞见亲亲怎么一点也不害臊的？
　　抓奸反被问询的苏念念眨巴着眼睛，半响才反应过来指了指地面：“兄die，这里是女士洗手间。”
　　泪痣男生一愣，立刻环顾四周——果然没瞧见男生洗手间才有的东西。他的面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难掩尴尬的咳嗽一声，一副清冷的点点头，抬脚往校霸屁股上踹了一脚接着脚步飞快的出去了。
　　“顾亦！”那校霸喊了一声追出去，到门口又回头警告道：“回学校别乱说啊。”
　　？
　　苏念念看着那欢快的跟条小狗似的男生挠挠下巴——看来是同学啊……
　　她看着那俩人走出了洗手间，手腕一动，灵活的翻过隔间下来，洗了手，甩着湿哒哒的手走了出去，苏父苏母站在吧台边正等着女儿一起回家，看到苏念念出来苏母不由多问了一句——
　　“嗯，碰见两个同学。”苏念念模糊的说道：“我们现在回家吗？”
　　“念念想回家还是出去逛街？”窦颖和丈夫交换了一个视线，努力讨好女儿说道：“爸爸妈妈带你去买衣服怎么样？马上就要过新年了，有什么想要买的，爸爸妈妈都给你买。”
　　苏念念可有可无的一点头，但很快她就为自己的随便后悔的想扇自己耳刮子了。
　　她看着差不多把女儿当个人体模特来打扮的苏母，在看看站在一边只要有合适的不管价格、手捧着银行卡随时准备付账买买买的苏父，脑壳痛的揉了揉额头。
　　她差不多猜明白了——这对父母与女儿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父母觉得亏欠女儿良多却一直没找到什么合适的补偿方式让女儿接受，又或者是女儿一直在拒绝他们的补偿。
　　原本这对夫妻已经对现状认命，可今天苏念念异样的表现——那两声‘爸妈’让他们诚惶诚恐之余，已经成一潭死水的心难免再次泛起波澜，那想要修复父女/母女关系的念头死灰复燃了。
　　苏念念看着后备箱都放下不，被抱在苏母怀里的购物袋暗自叹气——可怜父母一腔爱女之心，可真正的女儿早已离开这件事她却是决不能告诉这对夫妻的。好在她还有些本事，收拾了罪魁钟鼎，日后多加照拂这对夫妻，也算是谢了苏念念给的这具身体……
　　改天找时间，给原来的苏念念念段往生文吧。
　　车里温暖的空调吹的苏念念昏昏沉沉的想着事儿，等到她半梦半醒的被窦颖推醒，车已经到了家门口。
　　这一个下午，苏念念从林绵绵那儿听说了许多关于苏家家大业大威望无比的故事，也因此她以为苏念念的家会是个多么豪华的山野别墅。等下车一看，原来也只是闹市中的一偶之地。只是以这闹中取静的环境来说，也的确非一般有钱人能买得起了。
　　月亮高悬，家中的阿姨不顾夜风寒冷一脸为难的在门口来回徘徊，见到苏父苏母马上迎上来，只是在看到苏念念的时候又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她小心的看了一眼半垂着眼帘一副要睡着模样的小姑娘，对着窦颖说道：“两位东家，奶奶来了。”
　　窦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苏庆饶也是皱了皱——他倒是不是因为老母亲深夜而来烦恼，而是……
　　果然，窦颖在一旁追问道：“郑水兰是不是也来了？”
　　阿姨心事重重的点点头，又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苏念念。
　　“念念你累了吧？先回房间休息好吗？”窦颖气急，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但转过头面上还是温柔和善的样子，语调也是十分轻柔的问着：“新衣服让阿姨帮你拎上去吧。”
　　对又新出现了两个人物丝毫没有兴趣的苏念念张大嘴巴打了一个哈欠，见窦颖这么说了顺势下坡的一点头，应得十分爽快：“好。”
　　“招呼还是要打的，就在客厅问候吧。”苏庆饶听着女儿连钟鼎的妈妈也不想见了，顿时对女儿彻底离开钟鼎的决心升起一股信心——只要女儿不再站在郑水兰那一边，不再对钟鼎上心，这两位对女儿根本没有真心的母子他有的是办法收拾。
　　当然，看在自己老娘的面子上他会手下留情的。
　　苏念念点点头，绕过屏风——
　　客厅里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太太，她穿着一身掐金丝大牡丹花的棉袄——寻常老太太可不会穿这么花色的衣服，可她不仅穿了，还非常时髦的搭配了一条小脚羽绒裤，脖子上围着一条纱巾，正靠着沙发闭目休息着，听到动静睁开一双到了她这个年纪却还是格外清澈的眼睛，侧过身，看到苏念念先是笑了笑：“念念回来了？”
　　她语气平静，态度上也没有多么热情，只是坐在那里冲苏念念淡淡的笑了笑。
　　苏念念站定，也学着那股冷淡礼貌的打了招呼，之后在老太太的‘不用陪着回房去吧’利索的转身上楼休息了，根本就没多看另一个女人一眼。
　　她打着连环哈欠上了三楼，苏念念的房间是一个单独的大阁楼，能看得出这里一开始是被细心装修过的，如今还能隐约找到当初贴的粉红墙纸和几枚似乎用来挂唱片的钉子和几张布满灰尘的装饰唱片，在一个书架顶上，还有一只探头探脑的‘灰’瓷小猫。
　　但现在一眼过去都是白茫茫的，看着就让人……觉得生活特别无趣。
　　睡在这里的感觉一定不好——苏念念看着那白色的床品八件套想到，跟个殡仪馆似的。
　　她对原先苏念念的生活态度和人生观摇了摇头。
　　以她的性格这里是肯定要重新装修过的，又或者直接搬个房间也行，也算是保留了那个姑娘来人世走过一遭的痕迹。
　　她边嘀咕着边摸索进洗手间，刚洗了一把脸出来，房门便被敲响，得了允许之后进来的是个面生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大衣，手里捧着一个小盒子，见到苏念念先是笑起来，快走几步就要接近她，可接着那展开的手臂一顿，笑容渐渐消失换成了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
　　苏念念皱了皱眉，大概猜到了这位应该就是窦颖口中的郑水兰，那位刚才被她刻意忽视的‘客人’。
　　“阿姨。”苏念念抽了纸巾擦干净手，冲她一点头：“有事吗？”
　　郑水兰看着态度冷淡，不同往日热络的苏念念眼中划过一道诧异，想到今天的目的又立刻接上了一副一副懊恼自责的表情，她凑过来，动作里带着‘小心’的抱着苏念念，长吁短叹的说道：“阿姨是来找念念道歉的。”
　　苏念念闻着那浓郁的花香味抽了抽鼻子：“阿姨您坐——”她拉过椅子，顺势推开了郑水兰，问道：“道什么歉？”
　　她看着郑水兰那熟悉的眉眼联想到了钟鼎，果然——
　　“钟鼎那小子，阿姨回去之后就把他收拾了一顿。”郑水兰半坐在椅子上，一副大义灭亲的腔调，先是恨恨地批判了一翻不着调的儿子，接着说着说着就开始掉眼泪，拉着苏念念的手干嚎着：“念念你这么好，这臭小子怎么能没轻没重的吓唬你。枉你还那么喜欢他，臭小子平白无故的作践人！”
　　她扯着调子，在苏念念面前哭的那叫一个嘤嘤怯怯。
　　这眼泪太过虚伪——苏念念心里哂笑，面上却是叹气：“阿姨，钟鼎这次做的太过，我虽然不会追究他的责任但也不会原谅他的，礼物你拿回去吧。”她瞥了一眼郑水兰放在桌子上，那据称是钟鼎亲手做的鸡血藤手环——磁器口十五块两个。
　　苏念念心里嗤笑，面上却是不显：“不过你放心，学校他还是能继续去的。”
　　郑水兰捂着眼睛的手一顿，心里就是一惊。
　　儿子一回家就到她面前大呼小叫的直喊‘不好’，把她吓了一跳之后她便压着儿子把整件事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可惜钟鼎没有把在苏念念身上发生的性格变化说出来，也许是遇事太少，一旦苏庆饶表现出不想再管他、同学要报复之后，说话便有些颠三倒四的。
　　于是在郑水兰的了解里，苏念念只是在赌气而已。
　　她本是不想来这一趟的，以她对苏念念的了解，等明天儿子再给她灌些迷魂汤，这个姑娘又会巴巴的凑上来。可无奈儿子在家撒泼打滚说是苏庆饶真的恼了他，一会儿又说班里哪几个有权有势的已经放言要搞他了，万一苏庆饶出手逼着苏念念如何如何无人管他那他该怎么办……
　　郑水兰被烦的没辙，这才大半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着苏家老太太带着她来找苏庆饶。
　　苏念念对她来说如掌中之物，如何让这个小姑娘对儿子死心塌地她再清楚不过了，她原本也只是想走个过场应付应付家里那个祖宗，可没想到刚才在楼下苏念念竟然对她视而不见，现在更是当着她的面说什么‘不原谅’？
　　苏念念怎么变这样了！？
　　郑水兰心里一惊，眼中流露出一丝骇怪，但好在她年岁长见过的事情也多，慢慢呼吸着将瞬间跳起来的心安下去，缓了缓神嗔怪的看了一眼苏念念，就当她是小辈撒娇说的气话那般笑眯眯道：“念念你再生气也可千万别说这种气话，你要是不管钟鼎，那你爸爸可是会下手整死他的。”
　　苏念念听到此处不由眯起了眼睛——苏庆饶可是亲口说过，他不会阻拦钟鼎继续上学，而且苏念念观苏庆饶行事风格、面相，那可不是一个刻薄的人。
　　又何来整死一个人的说法。
　　“你爸爸一直觉得当年钟鼎看到了你光溜溜的样子，一直看他不舒心，你要是不管钟鼎了，那他可怎么办啊。”郑水兰唉声叹气，而后又假模假样的哭了起来。
　　钟鼎，看到她光溜溜？
　　苏念念皱着脸看着自顾自哭的高兴的郑水兰。
　　“念念你说，我们钟鼎当初也不是故意的，况且他也是救了你啊。庆饶和窦颖当初把你放在乡下，我们这帮亲戚怎么劝都没有用，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窦颖那时候工作忙加上又有了孩子，你在家里他们觉得碍手碍脚。”
　　“你奶奶那时候身体也不太好，早说了雇个阿姨好了，窦颖偏不肯，非说什么乡下民风淳朴适合孩子成长。她们从小在城市长大，哪里知道农村的老人要是坏起来那是流油的坏法，一个鳏居在家多年的老变态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郑水兰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表情，义愤填膺道：“那种老人渣就该坐牢到死！”
　　苏念念眯了眯眼——郑水兰这什么意思？
　　她想到苏父苏母那沉重的愧疚，心里一顿，这不会是被……猥亵吧？
　　“好在你钟鼎哥恰巧去找你，不然……”郑水兰拍着胸口，嘴念各路大佛：“也幸好你那时候虽然年纪小但也懂事了，知道身体不能随便给人看。要是运气不好出点什么事，你这一辈子就都毁了！”
　　郑水兰在那儿喋喋不休，苏念念一开始还皱着眉听着，到后头便越听便越想笑了。
　　这郑水兰的手段真算不上高明。
　　她只是将当初的事情放大的说，就好比你隔壁的邻居小姐姐只是下班路上遇到了一个露阴癖，在她嘴巴里，你隔壁的小姐姐那就是下夜班被人□□，末了她还要给你补上一句‘正经人家的姑娘从不上夜班’的这种搅弄是非、添油加醋的手段。
　　如果苏念念还是原来的那个敏感多疑的苏念念，每日听着她说的这些话，想到自己黑暗的过去、不知光明的未来，对父母更加失望从而看不到他们在自己身上的补偿；对钟鼎更加感谢，对他当然也会百依百顺。
　　因为在郑水兰的口中，钟鼎就是救了她的骑士，是她的神啊。
　　被郑水兰洗脑成钟鼎的‘奴隶’，苏念念当然不会允许父母伤害到他。
　　可以说苏念念对钟鼎、对苏父苏母的感情便是在这种挑拨下变化。
　　可现在芯子换了。
　　苏念念抿唇看了一眼还在那边抹眼泪的郑水兰，再看看时间——22：45。
　　被耽误了睡觉功夫的苏念念突然觉得这种家长里短好没意思，猛地一站起来，冲郑水兰说道：“阿姨您说得对，我得去问问我的爸妈，他们这样配不配做人父母。”说罢便一把拉开房门冲了出去，正在翻成年旧事的郑水兰一惊，想拉人已经来不及了，苏念念像个旋风似的裹着怒气冲到了客厅——
　　把正在说话的三个人吓了一跳。
　　苏念念喘着气看着窦颖，硬是装出一副悲愤至极的表情质问道：“你当初为什么要把我送到乡下！”
　　窦颖一愣，手不自觉的握紧，站起来，十分的紧张——这个理由她对着女儿说过千万遍，如今突然被女儿问起却莫名感到了一丝委屈：“妈妈那时候正在升职，你爸爸的公司也在扩张，家里没有大人照顾你，妈妈想着把你送到奶奶家去住几天，这样妈妈也好放心。”
　　“你没有怀孕吗？”
　　窦颖点点头又摇摇头：“妈妈那个时候的确是怀孕了，但我知道的太晚，因为巨大的工作压力……”
　　她欲言又止，但苏念念已经明白了。
　　那孩子遗憾的错过了这个家庭。
　　“念念今天怎么突然这么问？”一旁的老太太看着眼眸中似有火团的苏念念皱眉——这个孙女，看着不一样了。她拧着眉似想到了什么，左右环顾了一圈也没找到借口去洗手间的娘家侄女。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郑水兰紧张的小跑下来，因为鞋跟太高还差一点崴了脚。
　　“你怎么去三楼了？”苏庆饶不悦的说道：“上洗手间而已，有必要去三楼吵念念吗？”
　　郑水兰尴尬的一笑：“我只是想着难得来一趟一定得见见念念。结果……怪我怪我，人老了嘴巴也碎，聊着聊着这莫名其妙的就说起以前的事情了，没想到把念念惹生气了。哎呀……”她一副懊恼的一拍大腿，转过身，推着苏念念：“念念，都是阿姨不好，你别因为那些旧事和你妈妈置气，赶快上楼睡觉吧。”
　　她说着，心里却对苏念念是否会乖乖上楼实在没底，要是往常苏念念被提起这些旧事连问都不可能问，只会对着她可怜巴巴的流眼泪，今晚的苏念念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只会掉眼泪的小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悍了？
　　刚才冲下来的那一刻吓得郑水兰差点晕过去，她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心里慌得不行，唯恐苏念念不知轻重捅了出去，只能一刻不停的东拉西扯。
　　“阿姨说了——”苏念念可不愿意就这么放过她，她甩开拉人的郑水兰，径直走到苏母面前，她已经比窦颖还高了一指头，此刻低头看着窦颖眼里的泪光，把那些成年旧事毫不犹豫的撕开：“你当初是为了那个不知道弟弟还是妹妹的孩子，嫌我碍事才把我送到乡下。”
　　“你们一直觉得我脏，觉得要是没有我这个女儿就好了。”
　　“还有奶奶，奶奶当初也觉得要是我没有去乡下，就不会影响到你和儿子的感情。”
　　……
　　“郑水兰！”
　　苏父苏母还未说话，一旁的老太太却是暴怒的喊叫起来。
　　那第一眼看着跟个大家奶奶似得不苟言笑的老太太气的跟怒目金刚似的，茶几被她拍的‘咣咣’作响：“好你个郑水兰！我说念念小时候的性格明明豁达，她的父母又都是人中龙凤，念念碰到的事情虽然让人气愤，可好歹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可偏偏她一天天的越来越敏感、偏执，原来是你在后面教唆！”
　　“她那时候才六岁！才六岁啊！”
　　如果一个人每天对着六岁的小姑娘说‘你不干净了’‘你脏了你爸爸妈妈不会再喜欢你的’‘你要有弟弟妹妹了，他们会更加喜欢他的’‘但没关系，我们家会接受你的’……
　　这种话在你耳边说十几年，是会根深蒂固的在你骨子里的。
　　老太太活了七十多年，又养出了两个品行俱佳的孩子，一砸吧就知道郑水兰打得是什么主意了。
　　她气的往地上猛砸杯子，但苏念念觉得这老太太怕是恨不得直接往郑水兰脑袋上砸的：“念念是我们家唯一的女孩！你知道唯一代表着什么吗！她要星星我不给月亮，就希望她能开心长大。她的两个哥哥每天在国外，惦记念念比他们亲妈都多！郑水兰，郑水兰，你真是好的很，好得很！”
　　郑水兰抖着身子凑到老太太跟前，被窦颖一把推开。
　　“我顾念你是我娘家唯一在世的亲人，你们家有什么短缺的我拿自己的体己都给你补上！你的儿子，钟鼎，我更是让我儿子联系了那么好的学校，你倒好，你好到！”
　　“你跟我滚。”老太太拽着被推倒在地的郑水兰，像是拖头死猪的往外走，那副瞧着瘦弱的身板完全看不出她的身上居然还藏着那么大的力气，她挥手示意家里的阿姨把大门打开，拉扯着郑水兰的头发把人往外头撵：“以后你和你的儿子，不要再来我们家！”
　　“老太太！老太太你听我说啊！”郑水兰慌了神，捂着头皮都要被扯掉的脑袋在地上来回划动的撒泼喊叫：“念念！念念！阿姨不是故意的！”
　　“别再叫念念！”老太太一把扯过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帮忙还是不帮忙的司机：“把她给我丢到小区门口去！告诉小区门卫，这个女人一辈子也不准进来！”
　　她叉着腰呼吸，狠狠地喘着气，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儿子不像我，我年轻的时候凶名在外，亲生父亲也是被我亲手送进监狱！郑水兰，为了你的儿子，以后离我的念念远一点！”
　　苏念念心里不由惊呼了一声——这看上去冷清清的老太太没想到还是个硬核奶奶啊。
　　她在心里给鼓了鼓掌。
　　这一场闹剧终在司机的帮助下伴随着郑水兰被丢到门外被保安拉走而收场。
　　大门一关，伴随着郑水兰在外头的嚎叫声，一旁的窦颖忽的抱过女儿也嚎啕大哭起来。
　　苏念念感受到一脖子的眼泪鼻涕，在苏庆饶一副‘我要去宰了钟鼎母子’以及‘我这么多年当得什么鬼爸爸’的懊恼下，愣是憋出了两声干嚎。
　　哎，她出生起就没掉过眼泪，只希望现在嚎的不要和死猪一个得性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