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孝昭仁皇后》清屿188

6、朕想立太子

　　惠贵人端了茶杯从后门走到茶水房，顿觉寒意袭来，不由裹紧了身上的大氅，向外匆匆望了一眼，唯见庭院中唯见月色满地如清霜，更添了几分清寒萧索之意，不知不觉便叹了一口气。
　　回去时皇帝的唇角仍挂着淡淡的笑意，接过茶杯，很是温和的说“先去暖阁歇着吧，如若累了便先睡下，朕批了折子就来。”
　　惠贵人应了声是，步伐比来时还要轻些，默默的退了出去。
　　玄烨眼底的笑意慢慢消弥于通明的烛光，李德全躬身而入，极熟练的磨墨，看着皇帝的脸色道“惠贵人在龙榻坐着呢，很是规矩。”
　　玄烨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嗯。”
　　“皇上...您？”
　　玄烨看了他一眼，便将视线投在奏折上，道“半个时辰之后叫朕。”
　　“是。”
　　惠贵人在后殿由着宫女服侍沐了浴，换了樱桃红的丝绸寝衣，方才梳的整齐的发髻也只松松的盘了起来，插了根极素淡的木兰簪子，因着沐浴时放了上好的玫瑰花瓣，白皙的脸颊透着动人的红润，整个人犹如出水芙蓉，容色绝丽，一笑倾城。
　　玄烨来时，惠贵人已坐了许久，早撑不住靠在了床边，半梦半醒间忽觉一道明黄的身影由远及近，才发觉玄烨来了，一时歉然一笑，起身迎道“皇上，您来了。”
　　“嗯。”玄烨解开外裳，惠贵人便笑意盈盈的上前服侍，柔声说“皇上，咱们的保清三岁了。”
　　惠贵人曾二度生育，身子却仍旧像是未出阁的少女一般窈窕，玄烨听她提及保清，到底心头一软，伸手拢上她的肩“阿哥所的人说，保清长得好，定不会像承庆一般柔弱，你放心就是。”
　　惠贵人莹然点头，顺势把头倚在了玄烨的胸膛，听着里面强有力的心跳声，似乎能将她心头些许的不安，尽数笼罩起来。
　　玄烨的笑影淡的如天际薄薄的浮云“只是云曦，朕会善待你们这些一早便跟在朕身边的人，但要记得，将来要好好教保清，让他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
　　惠贵人心里噗通一跳，万般慌乱之下，旋即便俯首跪下，肃然道“臣妾谨记。”
　　“好了。”玄烨仍淡淡的“朕不过嘱咐你一句罢了，何必行此大礼。”他唤来内侍吹熄烛火，由着她掀开层层叠叠熏了安神香的幔帐，执了她的柔荑温声说“睡吧。”
　　这之后的日子里，玄烨重新隔上几日便按着位分翻牌子，哪怕早几年便没什么宠爱的几位常在答应，也都以得见圣颜，至此，后宫中人仿佛看见了希望似的，少不得活络几分，重新争奇斗艳，连荣贵人在翊坤宫与蕴欢闲话家常时也忍不住说“咱们皇上，似乎又打起了精神，瞧着真好。”
　　蕴欢展颜道“景妍姐姐喜欢皇上么？”
　　荣贵人捧着茶杯沉吟良久，道“臣妾也不知怎么说。”
　　蕴欢一手拖腮，笑吟吟的说“你说就是，我又不是母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荣贵人撑不住笑了两声，道“皇上英勇神武，我自然是喜欢的，但皇上的嫔妃那样多....娘娘，臣妾说句实话，把自己陷进去，只会徒增烦恼罢了，有些事，从一开始，臣妾便明白了。”
　　蕴欢一时愣住了，荣贵人素来是个柔弱温软的人，但偏偏，她那样通透。
　　“从...你在乾清宫当宫女的时候么？”蕴欢说“那时候，你才...不过十岁出头吧？”
　　荣贵人唇角的笑意若有若无，淡淡道“那时候，苏麻喇姑姑说，要我和董常在去乾清宫侍奉，我便什么都明白了，蕴欢，其实那时候我也有过不切实际的期待，但后来，就都明白了。我和董常在，不过是两个卑微到了极点的人罢了，这样的恩惠，本就是难以想象的，别的，又怎能奢求呢。”她露出几分安宁的笑容“如今能看着荣宪一点一点长大，成为大清尊贵的公主，便足够了。”
　　蕴欢听着，心里沉沉的，有些难过。
　　怪什么呢。
　　怪这个时代，或者，上天么？
　　蕴欢伸出手去握她的手，却触到一片温凉。
　　“你再说下去，可就要剪了头发做尼姑了不成？皇上又不是什么刻薄寡恩的人。”蕴欢瞧她有些闷闷不乐，便转了话题取笑。
　　荣贵人拿起放在一旁的诗经，瞧了瞧，笑道“你这样爱读书？”
　　蕴欢笑说“反正我不会针线，便只剩读书打发时间了。”
　　荣贵人有些羞涩的张口“不如你教教我可好？日后我也能教教荣宪。”
　　蕴欢自是满口答应“好，反正呆着也是无聊，你得了空来就是，识字很快的！”
　　荣贵人坐了片刻，心情转好，便扶了宫女的手告退了，凉音斟了一杯她素来喜欢的牛乳茶，低声说“娘娘，皇上...可好久没见您了。”
　　蕴欢笑斥一声“愈发没规矩了，连皇上都编排起来。”
　　凉音旋即红了脸，诺诺道“奴婢不是担心您嘛，您上哪里找我这样好的丫鬟去？”
　　蕴欢笑的禁不住把口中的茶喷出来，忍了又忍，才止住了笑“你家皇上上次来的时候说了，这些日子要安抚后宫，怕是有些天不能见我，也怕宫里头的眼线总是盯着我和皇后的位置。”
　　凉音羞怯不已，福了福便匆匆跑出去了，房间打扫的小宫女奇道“平时凉音姐姐最稳重的一个人，怎么今儿跑的像个兔子？”
　　临近除夕，因着头一次操持除夕夜宴，蕴欢便着手忙碌起来，整日间不是接见内务府的人，便是去向太皇太后与太后请教，或者与荣惠二人商议，再见到玄烨的时候，她正在和凉音商量着宴会上菜品的样式，想到宫里的小孩子，便说“要派人盯着阿哥公主们膳食，一旦凉了就及时换上热的，把菜式里油炸的，黏的，不适合小孩子吃的，不容易消化的样式都撤了，太皇太后那里也是，她老人家年事已高，把华而不实的东西换成燕窝，乌鸡汤才好。”
　　凉音见玄烨披着大氅笑眯眯的站在门口，忙冲蕴欢挤眉弄眼，蕴欢一头雾水向后望去，却猛然见到许久未见的人，一时便愣住了。
　　“皇上？”
　　她如何不想他呢？这些日子里，见着皇帝一日一日见了后宫中人，又如何不心酸，不吃醋，不难过。
　　可为着那句话，蕴欢信了。
　　她走过去，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伸手解下他大氅的带子，道“屋里热，皇上坐下喝杯茶吧。”
　　屋里的宫人上了茶便默然退了出去，玄烨坐在东次间的软塌上，瞧着蕴欢低了头似乎有些局促不安的模样，便伸出手去拉着她坐在身侧，温声道“这几日听李德全说，你总是在忙，要注意身子。”
　　“是...臣妾会办好这次的宴席，不会给您丢人。”蕴欢抬眸，静静的望着皇帝的眉目。
　　玄烨轻轻叹了一声，伸手拢了人在怀里“丢人也不打紧，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要面面俱到，哪是那么容易的，有朕在，别怕。”
　　他的声音里，有着她能听出来的宠溺与包容。
　　蕴欢许久不曾感受这样温热的气息，被圈在怀里的那一刻，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便瞬间安定下来。
　　“是。”
　　玄烨扬了扬唇角，欣然道“朕听着，你嘱咐人伺候阿哥公主和太皇太后的膳食，便想着，若有一日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是个好额娘。”
　　“蕴欢，朕想告诉你一件事。”
　　“朕，想立保成为太子。过了年就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