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孝昭仁皇后》清屿188

11、宠妃

　　荣贵人回去后，正巧同住的董常在烹了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去做客，见她素日淡淡的脸上露出几分含羞带怯的笑容，恍若春风拂面，心下便猜到了几分，于是笑道“可是遇到了什么高兴事？保成如何了？”
　　荣贵人连忙低眉敛目，只拉了她在明间临窗软塌上坐了，又示意侍立在侧的宫女迎春拿些吃食，方露出几许女儿家温柔美好的神色来，道“我今天和皇上说了好一会儿话。”
　　董常在一愣，旋即惊讶道“这可奇了，皇上一直眷顾你不说，前儿你侍寝回来也未曾喜成这般模样，皇上说什么了？别是....许你做皇后了吧！？”
　　她本是个爽快人，说到最后已然带了调侃意味，早就伏在桌上笑的花枝乱颤，荣贵人登时脸色羞的通红，起身要捂她的嘴急道“这种话也可浑说？是你不要命了还是我不要命了？”
　　董常在好容易止住笑，握了握她的手道“好妹妹，你可是有福气的人。”
　　荣贵人不以为意，转头看了看外头西斜的天色，悠悠道“我原先以为皇上不会对我们有什么眷顾之情...早先我们也不过是被苏麻喇嬷嬷挑出来送到皇上龙床前服侍的宫女罢了...即便承恩，也自知这辈子守着尊贵体面便罢了，那里奢望帝王家的情意呢。”她顿一顿，含笑望着面前正听的入神的董常在，语气真挚许多“但活着，总要有希望不是吗，我虽命稍好些，数次生育，但现下也只有荣宪一个，虽是贵人，住着的地方也比奴才们好不了太多，但我们总有将来啊，我们还这样年轻，且看日后东西六宫，定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董常在被这样的话说的心里热热的，不禁点了点头。
　　多年姐妹，她深知荣贵人性子安静宁和，不喜多言，今日说了这样多，必是听说了什么，可见她露出那样真心的笑容来，仿佛这间小小的屋子亦被她的笑颜照亮了，不知怎的，心里竟生出几分从未有过的希望来。

　　傍晚时分，紫禁城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玄烨去慈宁宫问候一回，见祖母精神尚好，安下心来，便踏着夜色回了乾清宫。
　　有小太监迎上来服侍玄烨脱了外头罩着的紫貂风毛披风和里面的淡金色锦绣团福暖袄，他随口问“蕴欢用膳了么？”
　　小太监忙笑道“娘娘想来是回宫了。”
　　玄烨脸色一冷，道“去接了她来。”
　　皇上要见的人自然很快被接了来，不消一刻钟，外头便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伴着蕴欢熟悉的声音，似乎在抱怨抬轿的宫人们走的太急，路滑何尝不慢些之类的话，心头的火气见到她举着伞走进来的时候倒也散了七分，蕴欢尤自不解，尚未察觉玄烨眉间凝聚的三分怒气，只当平常，解了衣服放在凳子上，道“怎么啦？还下着雨呢，路又滑，抬轿子的小太监差点摔了，不摔还好，若摔了我倒是没什么，可他们定要被责罚，怪可怜的。”
　　玄烨瞧间她尚有几分疲累的模样，便连那三分怒气也化了乌有，上前来握一握她的手，问道“为何要回去？明知道朕会回来。”
　　蕴欢心头一暖，低了头道“我又不知道你今晚要唤谁来，在这儿岂不碍事。”
　　玄烨几乎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脑袋说“又胡说，朕何时说去找旁人了？用膳了么？”
　　蕴欢只觉欢愉，抬起头看着玄烨乌沉沉的眼眸娇俏道“今天晚上我可吃了两碗馄饨呢。”
　　正巧李德全差人送来了几样糕点，一样是皇帝素来爱吃的藕粉桂花糖糕，一样是蕴欢常用的栗子糕，并一些清淡爽口的开胃小菜和牛乳茶来，二人便坐在明间塌上吃了几口，蕴欢一只手托着香腮看着眼前人，殿内火烛通明，外头仍旧是淅沥雨声，但心头却如地上的炭盆一般温暖极了，不由把心底藏了许久的话说出口“玄烨，你....喜不喜欢我？”
　　玄烨下意识的抬头，忽然望见她脸上极明快灿烂的笑容，像是夏日里最耀眼绚丽的日光，白晃晃叫人错不开眼睛。
　　他伸出手，热烘烘的握住她的手指，微笑着，眼睛眯成好看的一弯月牙。
　　“喜欢啊。”他说“除却长辈，鲜少有人叫过朕的名字。”他停一停，目光中温柔之色更浓，道“朕很喜欢。”
　　“那以后，若是白天在这儿，晚上我便不回去了。”这话骤然说出口，她只觉得双颊都变得热了起来。
　　玄烨只笑，语气也是含了几分宠溺“好。”
　　蕴欢抬眸，坦诚道“我只是....很普通的人，如果以后，你有了新的喜欢的人，我肯定会吃醋的。但，我会好好照顾保成，不会和得宠的嫔妃一般见识，也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
　　玄烨眉眼皆是温润如玉的神情“朕不能与你保证些什么，但朕相信你，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如此。”
　　“玄烨。”
　　“嗯？”
　　蕴欢提着宽大的裙摆下了榻，走到玄烨身边，饶是脸上仍旧有杏色红晕，却还是大着胆子凑过头去，又是那熟悉的龙涎香气味，在凑近一点，薄唇就贴上了他的脸颊。
　　她内心偷笑，连忙向后退去，腰间却忽然被他的长臂揽住，接着他清淡温暖的气息伴随着吻猝不及防席卷而来，却那样柔和而小心翼翼，好似身上落了无数四月里粉红的杏花。
　　那夜，原是极好的。
　　她喜欢被他圈在怀中入眠，那样沉稳安定，间或能觉出一点轻微的心跳声，唇角的弧度也是轻微上扬，仿佛做了很美好的梦。
　　翌日，蕴欢亲自服侍玄烨换衣裳去上朝，而后便去寿康宫请安，早些年长日无聊，除却偶尔见一次皇上外，她时常去陪着太后说笑，或者去御花园上林苑看各处花草，与太后倒是极熟捻的，果然太后身边的宫女见了她便笑着相迎“太后刚刚用完早膳，娘娘进去吧。”
　　蕴欢见太后正抱着佛经在看，心下不免叹了口气，走上前道“太后，今儿天气好，咱们出门逛逛可好？”
　　太后今年不过三十许人，却只穿石青，松花，酱紫，黛色等等极素净的颜色，兼之气度沉静，虽尚年轻，却好似眸子里没了朝气一般，从来只是淡淡的，蕴欢不觉心酸，只面上堆了明晃晃的笑意。
　　太后看了她一眼，笑一笑，轻声道“不出去了，那些逛的地方也同你逛了许多次，也没什么趣儿。倒是你，穿的这样鲜亮的衣裳，只是人瘦了，前些日子照料保成辛苦了吧。”
　　蕴欢忙笑“还好，但太后，今儿雨停了，外头空气好，就是有些冷，开开窗透气也是好的。”
　　太后露出几分恬淡的笑意“不急，孩子，我听说，近日来玄烨很喜欢你，连前些日子得宠的布常在也好些日子没见了。”
　　蕴欢只觉得脸一下便热了起来，然而太后的目光却只是一如往日的平和安宁，笑道“傻孩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皇帝喜欢你，是好事，只是万事小心些，别被有心人算计了去。”
　　蕴欢顿觉羞怯，略略坐了一会儿便离了这儿，这之后的时日，直至春暖花开的时节，六宫几乎平分春色，除却皇帝只携了蕴欢一人在南苑住了几日又对外宣称翊坤宫老旧命人重新修缮外，旁人也未看出停在玄烨心里的人到底是谁。
　　终究，这年春日的选秀，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