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兔牛不相及》爇之

96、迎接青春

　　小时候，我觉得“青春”贼眉鼠眼，趁缝钻进我的生活。我没有准备，也没有正确的认知，四五年级，对日渐发育的身体甚至感到厌恶和恐慌，为了掩藏自己身形的变化，我甚至刻意缩回自己的胸腔，让自己变成了小驼背。没人给我准备青春期的内衣物，甚至，夏天都没勇气穿薄衣服，一直裹着厚厚的校服。
　　记得第一次来例假，是六年级的时候。前天晚上，我只觉得小腹不舒服，爷爷奶奶只当我是吃坏了肚子。可等我第二天早晨起来时便发现裤衩上有血。那时，我大概知道我怎么了，但第一次面对这个事情，我只觉得全身每个细胞都在燃烧都在沸腾，小腹的酸疼让我头昏，后背冒着汗，奶奶看了下，只是平淡地让我换个裤子，然后去隔壁的院里找母亲。
　　那是一个很清冷的早晨，我起得太早了，洁白的霜绣满了落叶与碎草，门口小路像涂了层白面，我肯定是第一个早晨经过的人，因为地上没有一个脚印。我熟练地打开父母亲家的大铁门，再打开第二道院子的小铁门，听到声响，堂屋的母亲喊着问谁，我怯懦地回答是我，母亲问我有什么事，我不敢喊出来，只是极其不情愿地走向母亲的房间，但小弟弟在母亲旁边。
　　“妈，我流血了。”我的声音很小，几乎是每个字都被我嚼碎了，沾着沉沉的口水；
　　“什么？”母亲从被子里探出头，很快，她便明白了，“你去那屋里拿包卫生巾吧！”说完，母亲便又躺下了。
　　我赶紧走出屋子，又拐到另一间堆满百货的屋子，我替母亲看过店，我知道每个货品的位置。拿到一包卫生巾，我慌忙往厕所跑。
　　难道我什么都知道吗？不，不是的。那时候，我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大姐。她大我三岁，很多女生的事情她都早于我经历，记得不久之前，我与她一起玩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厕所，她神秘但很大方地告诉我，她来例假了，要用这种卫生巾。我当时觉得姐姐真是太不注意了，这种事情还乐呵呵地跟我说，甚至，大姐还偷偷给我使个脸色，然后告诉我，这个卫生垫用着不错，贴在内衣上，但不要剧烈运动。后来想想，她却是我应对青春期的启蒙者，我心里所具备的一丝淡然，是她为我铺垫的。
　　转眼十几年，不，快二十年过去了。我们的女儿现在都快升到四、五年级了。去年，大姐家的女儿昂首挺胸地向我们走来，我很好奇这是怎么了，一问大姐才明白，她家的女儿身体开始发育了，为此，她特意给孩子买了漂亮的发育期穿的小背心。
　　“她现在很骄傲，自己的成长是多么健康，现在，她要迎接身体的变化，要迎来胸部的发育，不像我们小时候那么隐晦，现在班级的同学都会谈论各自穿了什么内衣。”大姐平静地说，这句话点醒了我，小脑袋也即将迎来身体的发育啊；
　　“二姨，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看，我翘翘的屁股，我已经有小背心内衣了！”
　　这是多么阳光健康的思维啊！不久，我回家，小脑袋说跟姐姐聊天，她都穿小背心内衣了！
　　“老娘，我的小胸胸好像也要长大了，我也要穿小内心内衣了，我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呢！”
　　“哎呀，你说得没错啊，我差一点都忽略这件事情了。”我赶紧按照要求，给她买了小背心内衣。然后，小脑袋一直穿着小背心，每天开心地接纳自己身体的变化。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她们小姐妹几个，竟然这么开心青春的到来，并且，时时刻刻去准备着。
　　我觉得我真的不如现在的孩子，我们之前隐晦羞涩的东西，其实不过是凡俗普通之事。再过三个月，她们就要升到新年级了。与姐姐妹妹一起喝茶时，我们虽不能接受但还是自然而然地谈到女孩后面一两年要面临的新“青春朋友”——例假。
　　姐姐说，她家的娃现在会用手机去查资料，凡是自己感兴趣的想知道的都查一下，知道爸爸妈妈怎么生了自己，也知道爸爸妈妈的身体构造，也知道妈妈每个月的例假期。我们惊叹，现在的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大胆，关键是，是愿意去接受变化。
　　小脑袋是个稳重的孩子，前天晚上，她偏要拉着我陪她睡觉，要跟我聊天。那时候，我还处在生理期，焦灼不安的心态。但孩子抱着胳膊，好似有什么事情一样，我便答应了。就这样，洗完澡，我们躺在被窝里，小脑袋抱着我，我们开始了聊天。
　　“妈妈，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下——”
　　“什么事？”
　　“就是，我所有的作业都做完了，但是，周五的延时班我没有上，所以我的英语默写本没有拿到，老师要求订正和家长签名，但我现在只知道自己错了一个，其他错什么我不确定——”
　　“这个没事啊，你明早去学校订正下，跟老师说下就行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早晨是晨读课，有值日班长检查，不给写字。”
　　“没事，你早点到，写完交给老师就行了。值日班长要是看到，你也不要怕，就说自己不上延时班没拿到本子，很简单~”
　　“我也是这么想的，呵呵！”
　　“对呀！”
　　“那家长签名呢？”
　　“我现在给英语老师发个信息告知下情况。”
　　“谢谢老娘！”
　　“这都是小事情，不用担心。”发完信息，我笑着看小脑袋，“好啦，你安心地睡觉吧，美美地睡觉。”
　　我说完刚要起身，小脑袋突然又抱住我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问道：“妈妈，大姨妈流血，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流血？打哪里流出来的？要流很多吗？”她双眼扑闪着光泽，对未知，她既好奇又带着恐惧；
　　“哈哈，原来你还想知道这个事情啊！”
　　“嘘嘘，妈妈，你小点声！”小脑袋捂住我的嘴巴，我赶紧不说话，但脸盘忍不住地抽搐笑着；
　　“我小点声告诉你，生理期的到来，说明我每个月都很健康啊，这些血是从子宫里流出来的——”
　　“为什么要流血？”
　　“嗯，这是因为健康的子宫每个月都会集聚许多养分，时刻准备去给一个胎儿输送营养。你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是靠脐带与我身体相连，养分就是血液，你就是吸收这些有营养的血液成长的。当没有胎儿要供养时，每个月，这些血就会流出来。”
　　“原来我是这样生长的啊！”
　　“对啊！”
　　“妈妈，那连接我们的脐带呢？你放哪里了？”
　　“生你的时候，胎盘和脐带都完成了任务，就被医生剪下去了用医学的方式处理了。”
　　“妈妈，我什么时候会流血？”
　　“这个因人而异。我是六年级吧，你可能会是六年级，也可能是初一，或者是五年级。”
　　“来大姨妈该怎么办？”
　　“用姨妈巾啊，选择自己用的舒服的品牌。然后，你觉得吃什么最舒服就吃什么。”
　　“我知道，我见很多次你用呢，我都懂。”
　　“哈哈~”我又忍不住地笑起来，“你这个小聪明啊！”
　　......
　　迎接青春，应该不止是孩子的考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