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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洗”冬 ...

  •   也许从结婚成家开始,不,也许从独立的大学生活开始。
      记得小时候,我的老家四季分明,春夏秋冬,各分区三个月,年年岁岁都相安无事。我清楚地记得,春天来的时候,小河的冰从岸边开始融化,像蛋糕脱模一样;然后,两岸的柳树桃花开始鼓芽,一点点膨胀;草是最大胆的,钻出尖尖的绿脑袋。春天,我们总要穿三个月的厚外套或者棉袄,但是中午,是一定一定要脱棉袄的。
      春天的阴凉地是黑黑的,好像是冬天残留的影子。我们喜欢找太阳底下走,万一一不留神走到阴凉地下,就突然感觉浑身一凉,惶恐如误入阎罗殿。直到春末,家里的井水都是很冷的,但春末一到,人比绿叶还忙,家家户户的主妇,像抢“春”一般“洗”冬。
      那时候,棉袄棉裤是棉花,下水洗还没有洗衣机甩干,于是,就只能盼着天一直晴朗。以前的晾衣绳是不够用的,于是,从堂屋的屋檐下再拉两根绳子,一直拉到院中的椿树那,扣好。花花绿绿的冬衣像上了领奖台一般,舒舒服服地趴在晾衣绳上,兴许互相聊得太卖力,“汗水”顺着最低处的袖口、衣襟毫不留恋地往下滴,粗水泥地便暗了一块一块,泥土地便不客气地滴出小泥窝窝。奶奶因为年纪大,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只洗了自己爱的几件衣服,然后让母亲帮她洗了床单被褥等。
      母亲的双手,洗的衣服太多了。我虽在爷爷奶奶家,但她的身边还有三个孩子,每周,她也要给我洗衣服。洗冬对她来说像一个带着成就感的“遭难日”,她一铁盆一铁盆地用手搓,打肥皂,用搓衣板,坐在井边,坐着矮矮的凳子,洗一天,洗两天,洗三天......那时候,我只觉得母亲一直在洗衣服,她就这么忙吗。
      满院子的衣服被单,在我看来,只是洗洗就好了。阳光与风,协助主妇们洗冬。到太阳下山,母亲便穿梭在衣服的迷宫,摸摸这个,抖抖那个,薄的衣服干得快,就直接收了,收得太多,胳膊挂不下就挂在肩膀上,直到肩膀上挂满,才回到屋子里去叠衣服。那些未干的,要重新晒,于是,走廊下又要拉绳子,将衣服晾开才不会捂出味道。如此反复,当最后一件棉袄的棉花脱离水分,终于在阳光下在母亲不懈的拍打下蓬松起来轻盈起来,收下这件衣服,洗冬就结束了。
      很奇怪,为什么只去洗冬,乡下只把这个当作日子,那洗春洗夏洗秋,好似太不值得一提般。
      这件事轮到我了。
      一个人的时候,在大学,一年四季,我的衣服填不满一个小小的衣橱,每个季节我就两套衣服换来换去,我也有洗冬,但东西少得可怜,洗的时候内心多少还带着一点悲凉的感觉。
      两个人的时候,就是刚结婚的时候,那时候,物质是次要的。但成家了,两个人的冬衣,我洗出了家的感觉,有种窃喜,有种幸福感。
      三口之家的时候,日子节节攀升。我以前不知道人的欲望可以带来什么,我们已经是对物质要求很简单的人了,但慢慢的,家里的衣橱和储藏室,开始塞满了各种衣服。尤其是孩子的衣服,很多朋友亲戚家的女孩衣服穿小了,都会给小脑袋,而且,我们的生活经历又让我养成了“惜物”的习惯——舍不得扔东西。
      所以,那之后的洗冬,我是害怕的。东西太多了,好多衣服年年洗年年在衣橱里睡大觉,扔吧,舍不得,现在不是以前,也没人要旧衣服,除非是关系很好的,孩子的衣服可以拾一下。
      “你们俩来看看,哪些衣服不穿了,就捐了吧,要不我一星期也收不好冬衣。”我坐在衣橱边,喊大脑袋小脑袋,他们很识趣,每人都象征性地翻了衣橱,然后敷衍地抽出一两件旧得不行的衣服丢给我;
      “我是认真的。每年给你们洗衣服,那么多,如果旧了、波色了、磨坏了,就淘汰吧。”他们见我是这样的口气,便又一头扎进衣橱,咬牙切齿地又抽出两件留不得的衣服,我闭上眼深呼吸了下,感叹道,“哎,挺好的,都会过日子。”
      于是,各种羽绒服棉服,洗得让我心疼自己的手,也心疼洗衣机;还有各种厚毛衣衬衫床上用品......
      这绝对是一场战争。主妇们最大的敌人不是皱纹,而是这些窝不聊脆的事情。
      以后,没人每个季节两套衣服就行了,我是真的洗不出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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