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兔牛不相及》爇之

50、关于家庭“煮妇”或“煮夫”

　　我很会做美食，但又的确不是一个能勤于厨房三餐的人。
　　不愿意做饭的原因有很多。
　　如，长期做饭的油烟味，耗掉的大把时间，未必盘盘都能称心如意的菜味......以及，一个特有的思维及习惯“女主内”。
　　泰戈尔诗歌中大赞女性在厨房忙得叮当响，是在奏着一曲美妙的歌。嗨，这些美丽的语言，或许只有出身贵族世家的泰戈尔才能这么优美地联想。文字确实美，当然，美也止于文字。
　　小时候，奶奶病重，拖着病躯，仍旧会自然地坐到草锅边的高凳上炒菜做饭，如果没有奶奶的操持，爷爷做的饭的确是猪食一般。隔壁的母亲也是如此，一日三餐，每周末都要烙煎饼，洗衣服，操持家里的一切，而父亲回来，也总是理所当然地享受。记忆最深的一次，是母亲娘家来人，按道理应该做很多菜招待招待，但一向不爱赶集的母亲以及几天才能回来的父亲导致家里压根没有拿得出手的荤菜招待。于是，母亲便向奶奶、爷爷的菜园子求救，果真，不久大院子里便摆出一桌子菜：西红柿鸡蛋、虎皮青椒、炒油花生米、茄子、凉拌黄瓜、长豆角、韭菜、肉片方瓜、丝瓜鸡蛋，一桌子的葱绿，而最最具有创新精神的菜是“素炒粉皮”。当我从爷爷家吃完饭过去玩的时候，表姐很自豪地夹了一块塞到我的嘴里，啊，果真香啊，大豆油加简单佐料，配上有劲道的红薯粉皮，又香又有嚼劲！母亲呢，热心地派菜给他们吃，得到赞美和肯定后，母亲脸上露出的是歉疚与自豪的笑。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生活的确如此。
　　再一点，没事我会看短视频。总有好多视频在展现着生活的坎坷。怀孕即将临产的准妈妈被丈夫要求离婚，孕妇跪求无果；全职十几年的妻子被离婚，操持家务按保姆费用结算补贴......在这片土地上，男主外女主内，分工明确。但可笑的是，男主外是工作，女主内就是应该的。家庭的事情不算是工作，都是分内的事情。你没有工作，在家带孩子，吃喝靠男子打拼，能有什么话语权呢。许多人都会碰到这样的事例，这也是为人母后不敢松懈，奔波于职场与家庭的原因。
　　我不欢女性悲惨的话题，我也不喜欢动不动就牺牲女性，美名其曰为了家庭为了孩子为了他的事业。从我自身的经历来讲，为了别人牺牲委屈自己，并不能在对方的心里换来高大伟岸的形象。一个连自己都不重视不爱的人，还祈求别人爱自己，呵，这太难了。很多所谓的牺牲，都是在放低自己的需求，放宽对自己的要求，放低自己的声音，放弃自己的梦想。男性群体并不关注一味示弱的女性，他们关注的往往是独立且有自己思想，并且外貌美丽的女性。他不爱油烟味，也不爱母亲式的唠叨，更不爱垂死得弱不禁风的小鸟。如此的男性，大可不必追求他的爱好，还是追求自己的爱好吧。
　　这，就是我矛盾的地方，在厨房不能呆久的原因。我曾煞有介事地给这爷俩下命令：老娘做的菜端出来，要的是赞美，最好以资鼓励，吃出你们的热爱，让我觉得值，否则，谁爱干谁干！孩子爸自然溜须拍马，孩子也自然识趣，而长期处于他们赞美的梦幻之境，我又开始自我反思，这些美丽的话就跟钢丝绳一样一圈一圈捆着我，跟坐牢无别，这不是要把厨房事务死死安装在我身上，自然成了我的责任——妈的，都是坏蛋！于是，我又开始训斥他们：我发现你们坏了，不思进取，厨房的事情能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每天我要耗费两三个小时熏油烟，马还要多久我就能当熏肉了，不干了！
　　我是说到做到的人，说撂下就撂下，孩子爸本就会做饭，像是魔法被识破一般，笑嘻嘻地接班做饭。自然，闻到他身上的油烟味，我是直接摇头叹气的。其实，很多时候，我可以自如出入厨房，这个底气，来自于我的工作、我的还算可以的收入，以及，我这还算坚持的梦想。孩子爸对我的未来，一眼是看不透的，尽管他是很聪明的人，但我今后发展的上限他确实是摸不透的，当然，我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有很多东西一旦沉淀下来，是想忽略都忽略不掉的。
　　就这样，我们轮值。煮夫煮妇，都是有眼力见的人。有个朋友告诉我，她那么喜欢做美食，是因为她的先生与女儿对她这份工作的尊重与认可，并且，她的先生一直参与饭后的洗碗与卫生打扫，且特别喜欢跟在朋友身后去逛菜市场，且他不懂行情，就默默提着袋子乐呵呵地跟着，像个小跟班：在做菜买菜上面，她家先生相信她有绝对的权威。每每讲到这里，她的脸上都是自豪，尽管已经退休，但活得却越来越年轻，她掌管着家里财政，先生的尊重与陪伴，女儿的体贴孝顺，闲暇之余去老年大学上课......她自我的总结就是“爱”在厨房。这种生活方式，应该是以后我退休后的追求。
　　我也曾讲这个故事给孩子爸爸及孩子听，我想表达的是，你看，人家跟出去买菜多好，也不碎嘴，但他们俩却只听到“在厨房做菜要有爱”，我只能叹了口气扫了他们两眼，反正彼此道行都不深，就不装什么深沉，便直接告诉他们：存在我这里的爱会用完会消失，一天到晚，存的比不上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