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兔牛不相及》爇之

49、爱之痛

　　我爱我的女儿吗？
　　答案对我来说是模糊的。
　　我未尝到父母之爱，这方面是先天缺陷了。多少文学作品都在歌颂母爱如歌，父爱如山，而面对这些文字，我就像是柴米油盐不进的死人——远远欣赏可以，却始终无法浸染我。也许，对于出生及童年，我只是掀过一章往前看，但并未真正去原谅儿时的一切。
　　那么，对我来说，再去作为一个母亲，我没有承上启下的能力。我期望新生命的到来，希望她好，好到完美无瑕，我甚至为女儿考虑今后的十年二十年……但，未汲取母爱能量的我，注定在做母亲的时候是不顺畅的。
　　用如鲠在喉形容应该不为过。
　　当女儿因为我做的一件事很开心很开心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往往不是立刻的幸福感，我的幸福感往往会比好奇惊奇慢上半拍，我总会立刻问女儿:“快快告诉我，你此时此刻的感受是怎样的？”我内心洋溢着孩童般的天真，等待女儿反馈里的母爱感觉顺便来滋养自己！
　　“就是很开心很温暖啊！”女儿总是很肯定地对我说，“你是世界上最棒的妈妈！”
　　而等她这句话完整表达完，我的心便立刻虚了下来，深深的愧疚——
　　“妈妈估计不是世界上最好的，”我侧过身子，面对着钻进被窝依偎在我身旁的女儿，她眼睛清澈透亮地关注着我，轻轻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香味，白白的皮肤，越是看她这般好，包括学校的学习也自己处理得很好，而我，却总是揪着她的一个事情，无限放大般地要求她，“哎，我好后悔，为什么我会揍你屁屁，而每次揍完都后悔，我的手跟我的心一样后悔一样疼，怎么办呢？我们每次冲突之后，第二天我们的关系都怪怪的，我接送你心里怪怪的，你也不开心，……我们该怎么调整呢？”
　　我确实是在求助孩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特别想知道她的想法，我觉得我能尊重她的想法和建议，用爱的名义带来痛，这种方式我不能做了，太违心了，我想改变，我想听听她的想法。
　　等啊，等啊，女儿眼圈像春天的池塘，一会儿便流出清澈的泪，她又蜷缩了下朝我怀里靠近，我很满足很知足地抱着她，她用额头碰着我的额头，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舒展，我不知道她会给我什么答案，或者是批评我的揍屁股行为，或者是……
　　“我们可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让自己开心，这样见面就开心了。”
　　女儿给的建议！
　　我觉得不可思议，但这是她给的方案。我长舒一口气，我想试试。
　　“行！那我们都这样去做。”我肯定地赞同她，心里大有被教化之感，成人把事儿想得都太复杂了，为什么老用自己的方法去强迫孩子呢？“我觉得你可以调整好自己的习惯，我不应该这样急躁地插手，你肯定可以自己调整好，我相信你，你学习自己处理得多好啊，我在你这个年纪做得不如你好呢！”女儿听到这些，激动地抱紧我！
　　看似，是我在引导她，其实，是她在教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