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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片段一 公审 ...


  •   新帝国历002年四月十五,奥丁的初夏

      罗严塔尔随手翻阅副官送来的档案,出人意料地看见在杨威利叛国案辩护人一栏里,清晰地填着齐格飞·吉尔菲艾斯。将审判及旁听人员资料扔桌上,罗严塔尔对挚友米达麦亚抱怨着:“搞什么啊,吉尔菲艾斯和奥贝斯坦杠上了,虽然我也厌恶奥贝斯坦总喜欢无风兴浪,但这一次大公这么做显然是站到了陛下的对面,大概没有什么好的收场。可陛下为什么要我们也参与旁听?我的假期啊……”

      米达麦亚瞄了一眼资料上翻开的那一页,沉呤了片刻才说:“陛下当着你我的和多名上将的面答应奥贝斯坦,只要能带回杨威利,就同意公审他的叛国罪行,毕竟邱梅尔刺杀事件总要对帝国臣民有个交待。要我们旁听,是不想把案子交给奥贝斯坦主持的刑事法庭,可能会在小范围内进行公审。”

      “可这有什么意义,那位前同盟元帅的生死不就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吗,就算如奥贝斯坦的愿,罪名成立,陛下要保杨威利,他又能如何,何必搞公审让大家都陷入麻烦中。”有权利能够要杨威利命的,在这宇宙中仅仅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银河帝国皇帝莱因哈特,作为亲信都知道皇帝陛下从无此意。

      “罗严塔尔,你也说了,大公和奥贝斯坦杠上了,提出公审可不只是为了打击杨元帅,作为最好的朋友奉劝你一句,多听少说。嗯,时间差不多了,一起去欣赏一场帝国最高阶层的演出吧。”米达麦亚说这话时,可没想到那场演出会有他的一份,不仅是他,还有他的挚友和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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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严塔尔和米达麦亚被护驾有功两天前刚晋升的皇宫护卫长冯·流肯少校请入新无忧宫一侧的小会客厅,不同于以往的布置,会客厅靠墙的沙发以及沙发前的茶几全部被撤走,取而代之的是房间中央多了一张尺寸惊人的长方型桌子,两边各三把座椅,加上主座,如今只孤零零坐着一人,主座右侧的第一把椅子上端坐着帝国元帅兼军务大臣“干冰之剑”奥贝斯坦,双手抱胸,手中握着一把木槌。七个人的公审,罗严塔尔心里吐槽着,这个临时法庭也太迷你了,鉴于他一向不愿面对奥贝斯坦那张面部呆滞缺乏表情及美感的脸,选了主座左侧第三张座椅,将自己与奥贝斯坦的距离尽可能拉得最远。

      米达麦亚知道好友的小心思,挨着罗严塔尔身边坐下,深知好友与手下诸将对奥贝斯坦的不满,但作为帝国三元帅之一,他总要和同僚保持表面上的礼仪,虽然没有开口,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对奥贝斯坦点头以示问候。

      奥贝斯坦一如概往地面无表情,在米达麦亚点头示意时也只是将脖子微微动了一下,“还有十五分钟,先生们,我很荣幸你们来旁听。”你荣幸是我的不幸,罗严塔尔继续在心里吐槽着,不过奥贝斯坦的下一句话却有点出忽意料。“吉尔菲艾斯大公向陛下进言,请两位以及缪拉上将,毕典菲尔特上将一同听审,以维护这场庭审的公正性。”罗严塔尔和米达麦亚对望一眼,吉尔菲艾斯的提议真有点令人意外,也许这场原本以为只是走过场的公审会变得十分有趣。

      数分钟后缪拉与毕典菲尔特也被引入会客厅,虽然不是最乐意,但左侧只剩下一个座位,两人也只能选了与奥贝斯坦同坐一侧。毕典菲尔特好心地夹在中间,以免缪拉与奥贝斯坦离得太近产生心理阴影。

      莱因哈特进会客厅时,在座的五人全体起立,向敬爱的皇帝陛下敬礼:“你好,尊敬的陛下。”

      莱因哈特在主座上坐下,抬手示意元帅与上将们坐。罗严塔尔瞄了一眼皇帝,这位美貌世上无人能出其右的凯撒大帝,此刻面上显露出一层淡淡的忧郁,“众卿,于朕而言,要的是这场审判的公正性。”

      皇帝言简意深,奥贝斯坦不动声色地回应着:“公正的审判是帝国法律的基石,这点请陛下放心,吉尔菲艾斯大公申请作为杨威利的辩护人已得陛下允许,相信他一定会尽守职责。”

      “可以请吉尔菲艾斯大公带他的当事人杨威利先生入庭。”作为今天这场公审的主审法官,奥贝斯坦发布第一条命令,抡起手中的法槌重重拍向桌面。罗严塔尔听到“咚”的一声,差点笑出声,只能假借咳嗽以及米达麦亚在桌子底下用力踩的那一脚带来的疼痛来控制自己的失态。

      声音刚落,会议室另一侧的门打开,众人侧目望去,红发盛装的吉尔菲艾斯大公在前,仅穿着家常休闲服的前同盟军主帅杨威利默默地跟随身后。吉尔菲艾斯行至莱因哈特左侧,深鞠一躬:“陛下,午安。”杨威利亦是鞠躬致敬:“你好,尊敬的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皇帝陛下。”充满疏离的称呼以及慵懒的声音令莱因哈特莫名心头火起,然而在看象杨威利的那刻,又有些心疼。不过是两日未见,曾经被视为最强大敌人深得自己敬爱,思念十年的爱恋之人,身形憔悴柴毁骨立站在眼前,那双能看透一切,拥有深澈的洞察力黑眸,此时却被深深的倦意所掩盖。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杨威利的养子也在,大概又要指责莱因哈特虐待自己的养父。

      莱因哈特对着奥丁大神起誓,他除了那天觉得杨辜负了自己的一番情义又被尤里安污蔑了人格,转而向杨说了那些带有侮辱性的话,其他什么都没做,一直好吃好喝的供着,结果却把人养得象刚从帝国集中营出来的囚犯。莱因哈特甚至怀疑是否内务省在他不经意时在生活方面对杨克扣,或者奥贝斯坦做了什么小动作把人折腾成这样。不由自主地扫了右侧座位上的奥贝斯坦一眼。

      奥贝斯坦坦然承受皇帝陛下责备的目光,绝对零度的心里也略现一丝委屈,他只是预先让手下拿着那些从旧贵族那里起获的杨的养子尤里安与他们勾结暗杀皇帝的口供纪录作为起诉杨威利的证据、尤里安与旧贵族签订的协议等文件与杨进行了核对确认,当然他也承认重达数斤的文件会给这位性格懒散的前同盟军元帅制造不小的精神压力,但也不至于如此颓废。

      只有杨威利知道,他的疲惫并非因为不自由的环境以及奥贝斯坦的骚扰,那天莱因哈特下令放走尤里安和先寇布后,一系列的责问,以及完全不掩饰的爱恋之情,让一向冷静且因多年战争双手沾满鲜血自认为无法在个人世界里得到安宁及快乐的自己,产生极大的愧疚感,“你给予的一切,我将无法回报也无从回应。”杨威利没说什么却把这个答案默刻在心里,又想起吉尔菲艾斯曾经指出自己是莱因哈特取得伟大成就的动力和源泉,喜欢优质睡眠且随时随地不认床、任何环境中无论桌椅还是地面想睡就能躺倒的杨威利不由自主的失眠了,到底要怎么才能了断和莱因哈特之间的羁绊?能够在战场上指挥舰队随机应变、有着优秀组织能力的战略家,深得军心从无败迹的魔术师奇迹杨,突然发现在莱因哈特的世界里,自己是一个无法面对感情、束手无策的废柴。

      公审对于有着应付同盟各种奇葩审查会丰富经验的杨而言并不觉得有任何困难,他只是个人情感上的困扰不愿花精力面对其他问题,生死与否并不重要,可能还会是一种解脱,但吉尔菲艾斯的介入令杨威利有了一份责任感,至少不能让大公为难,至少不能带着不实的罪名去面对死亡,至少不能让尤里安先寇布他们在自己因叛国罪被帝国法律处决后承担道义上的责任。尽管失眠两日又被奥贝斯坦磨去不少精力,杨威利仍然决定应诉对他的指控。只是当下他最想的还是能好好地睡上一觉,在没有莱因哈特的睡眠里享受一下休憩乐趣,以上才是杨威利精神不振颓废的缘由,但那个始作蛹者却没有半分自觉。

      吉尔菲艾斯看着唯一空着的皇帝左侧的座位暗暗皱了皱眉,这应该是奥贝斯坦的布置,大概是想让杨威利以被告的身份站着受审。吉尔菲艾斯走到罗严塔尔身边,拍了一下元帅的肩指着唯一的空位道:“能否请您坐到那里。”罗严塔尔不愿,让他和奥贝斯坦相对而坐造成的精神损失再多几瓶美酒多几个美人以及几晚春宵都补不回来,然而大公显然不想体谅,罗严塔尔感觉肩膀上压力骤然增大,这种时候为了一个座位在皇帝面前和大公比武显然不明智,加上桌面下被米达麦亚狠踹了一脚,罗严塔尔无奈地答道:“愿意听从您的安排,大公阁下。”起身坐到了米达麦亚的另一侧座位上。

      吉尔菲艾斯将空出的椅子挪到长桌的一侧,正好与皇帝面对面,招呼自己的当事人“杨威利先生,请坐这里。”

      奥贝斯坦正要抗议这不符合法庭程序,伟大的莱因哈特皇帝陛下已经按响了桌面对讲器,招唤护卫队长冯·流肯少校前来,做了如下吩咐。“给大公阁下安排座椅,请希尔德小姐送七杯咖啡,一杯红茶加白兰地。”奥贝斯坦强忍着没有说出“再准备几盆水果干果,来点音乐开个小型茶话会”这类失礼之言。

      近在咫尺的罗严塔尔观察到军务大臣难得一见的“冷血义眼”放射出红色光芒,显然激动的情绪由过于娇贵的义眼映射出来,心里暗爽,虽然不想看对方那张脸,但见到对方吃鳖也不失为一种情趣。

      一切听从指挥的杨威利顺着吉尔菲艾斯大公的指引隔着长长的桌子坐到皇帝对面,流肯少校搬来椅子放在空出的位置上,大公等杨威利坐稳了才落座。皇帝的私人秘书长希尔德小姐很快就送来了咖啡和红茶,每人面前放了一杯道声:“请慢用。”和流肯少校一同退出临时法庭。

      “好了,人都到齐了,庭审可以开始了。”皇帝陛下话音刚落,“咚”的一声奥贝斯坦手中的法槌重重砸向桌面,刚拿起红茶杯含了一口打算慢慢吞下润润喉的杨威利,被突如其来的声响震到,忙把杯子放回桌上,强行将口中的红茶水咽下,不至于喷到桌上在帝国最高权力中心人员面前失礼,但也忍不住呛咳起来。莱因哈特看着呛得面红耳赤的杨,缓缓开口道:“如果你觉得身体和精神方面不足以应诉,庭审可以改期进行。”

      有着早死早超生的觉悟,杨威利希望尽快能尘埃落定,无论在无忧宫某处偏殿还是帝国的监狱中,他都可以安安稳稳不受打扰地睡上一个好觉。“尊敬的皇帝陛下,不需要另作安排,奥贝斯坦阁下一定也想早早有个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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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们在尊贵的皇帝陛下面前,在这庄严的法庭里,审理一桩可怕的罪行,众所周知,在不久之前,旧贵族组织了一场针对陛下的暗杀计划,虽然由于帝国军人的严密防范未能得逞,但参与谋逆的人必须受到帝国法律的制裁。种种证据表明,前联盟元帅杨威利携同部下及养子参与了暗杀的制订和实施。陛下宽宏大量,赦免从犯的罪行,但对于操控暗杀计划的主犯,应该给予最严厉的制裁,按帝国法律规定,一旦罪名成立,主犯将被判处死刑。现在,我代表帝国正式起诉杨威利叛国罪。”

      “对于这项不实的指控,我拒绝认罪。”乘着奥贝斯坦大段讲述之机,杨威利顺利地喝光了那杯红茶,心里想着最好能再来一杯。

      “我的当事人不会承认这些指控,同样众所周知,自从和平协议签署后,杨威利先生一直处于帝国最严密的监护下,他没有机会与时间去和前下属及养子商议,更不可能和毫无关系旧贵族结盟来谋害陛下破坏和平。”吉尔菲艾斯做了如上辩护。

      “可是要怎么解释被捕的旧贵族一致招认的口供,以及杨威利的养子与旧贵族签订的协议按的手印?”奥贝斯坦从桌下取出厚达数公分的资料放到桌上。“陛下,口供和协议都在这里。尤里安的签字已由杨威利亲自确认。”

      吉尔菲艾斯见莱因哈特没去看那些文件,只是盯着自己,于是继续辩护道:“奥贝斯坦阁下,无论是帝国法律或是同盟法律,十八岁以上的成年人都将自行负责,阁下没有直接证明杨威利先生与旧贵族接触的证据,更没有书面材料来佐证他参与了谋杀计划。且谋杀实施之际,所有在场的军官包括皇帝陛下本人以及您奥贝斯坦阁下都能作证,杨的养子及原部下并没有参与,他们只是潜入宫中将杨打晕后带离,而这件事,宫中御医可以作证,后脖颈上的伤痕,是他被协迫离开的证据。”

      “如果杨威利没有事先和养子及部下联系,他们又如何能顺利找到他,所谓的伤痕,也可能是逃跑途中不慎碰伤。如果没有得到杨威利的许可,他的养子及部下又怎么会与旧贵族联盟。即使如公爵大人所言,尤里安等人没有出现在暗杀现场,但他们有可能执行其他任务,如结盟协议上所书,在这之后协助控制帝国首府奥丁。我们都清楚,十三舰队正集结在奥丁上空不远处的由高尔维兹男爵建立的行星空间站附近,应该是随时想乘乱进攻奥丁。”

      “奥贝斯坦阁下,你一直指出杨威利早和养子及部下串谋,又指控十三舰队欲进攻奥丁,但这些全都是你的设想,并无确切的证据证明,事实上,您的这些想象并没有发生。”

      “那是因为奥丁的防卫让杨威利与十三舰队无机可乘,虽然我没有证据证实此事,但公爵大人也不应该否认尤里安与贵族结盟签署的协议,白纸黑字,其中一个条款就是事成之后保障杨威利和十三舰队的安全,并协助控制奥丁。您能说这一切与杨威利无关吗?”

      “奥贝斯坦阁下,您一直试图说服大家相信杨威利先生在暗杀计划前就参与了此事,然而我仍坚持他事先毫不知情,事后被协迫离开皇宫。”

      “公爵大人,我不是试图说服,我手上有一定的证据,虽然并不全面,但你的辩护没有丝毫的实际支持。”奥贝斯坦坚信吉尔菲艾斯手上不会有证明杨威利无辜的任何证据。

      吉尔菲艾斯不再理会奥贝斯坦的逼问,对其他人言道:“奥贝斯坦阁下指控杨威利先生事先已知并参与谋杀计划夺取奥丁,但事实上这些事件并未发生,这就能充分证明我的当事人根本没有参与其中。”

      在座的一时都没明白,难道吉尔菲艾斯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用并没发生的事来反证杨威利的清白?“吉尔菲艾斯大公,能把话说得明白点吗?”似乎期待着什么的莱因哈特,终于发话了。

      吉尔菲艾斯笑笑道:“如果杨威利先生事先参与了谋杀计划以及夺取奥丁,那事情的结果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如果杨威利能证明他有能力指挥用十三舰队攻破奥丁防守,甚至是歼灭守军占领奥丁,但现实什么都没发生,是否可以说明他从没想过要做那种事,那么所谓的叛国罪名也就不成立。”

      这下连莱因哈特也有些变色了,更别提在座的其他将领,奥丁参与防御的帝国舰队是十三舰队的十倍之多,且作为帝国首府,地面防御也可谓步步为营,吉尔菲艾斯却说杨威利能将这一切化为无形,士可忍熟不可忍。“大公阁下,这可不是说说就能成的事,你要怎么证明杨威利有这个能力。”曾被杨修理得很惨的缪拉上将第一个表示不服。

      “如果陛下允许,我会让杨威利先生证明给在座的各位看,但是如果他能证明他的能力,结合目前的事实,是否可以得出他的叛国罪不成立?”

      “朕允许,诸位卿有其他的意见吗?”

      奥贝斯坦隐约觉得自己落入吉尔菲艾斯设的语言陷阱。

      “电子模拟四维对战可以精确地再现战场实景,不过还需要银河二号主控制机的参与。除陛下与奥贝斯坦阁下,在座的各位正是奥丁防务各舰队的指挥官,不知敢否一试。”找来旁听的四位是拿来用的,吉尔菲艾斯连激将法都上了,一旁只想着再来一杯红茶最好还能好好睡上一觉的杨威利表示压力山大。

      罗严塔尔等不及他人发表意见,率先表达了赞同,自从帝国和平地将同盟纳下麾下后,几乎没有可能再碰见杨威利这么强劲的对手了,眼下有这么好的机会何乐而不为,至于是否还会象过去战场上无数次被杨舰队打败,已经不是罗严塔尔要考虑的问题了,反正只是模拟战,罗严塔尔真的不能相信在这种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杨威利还能获胜,更别说把他们的舰队全歼了。

      米达麦亚当然也没意见,虽然他并不喜欢战争,但作为一个战士,能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的能力是最好的方式了。两位上将更是无一反对,新无忧宫这间临时法庭里一时充斥着浓烈的兴奋情绪,这种战场上才有的热血氛围也感染了莱因哈特,心里默念着“杨威利,朕要看你如何再续不败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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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国的行动力一向迅捷,半小时后在秘书长希尔德小姐的安排下,临时法庭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一台多谱全彩电子战专用模拟屏以及一副脑波控制耳机。流肯少校指挥着四名皇宫护卫协同应召前来的胥夫特技术上将把从帝国社科院搬来的银河二号主控制机安装到房间一角。胥夫特操作启动主控机,长桌的上方浮现出一颗立体的星球投影,“先生们,这是我们伟大的奥丁,在此我要说明的是,此次四维模拟完全是按照两天前奥丁及其周围三万光秒的空间范围内所有自然条件参数设定环境。诸位面前的模拟屏可以同步显示相同的影像,脑波控制耳机只能指挥各位麾下的舰队,当交战双方的舰队在可见距离内方能显示敌方的影像,并且随环境参数的不同,这个距离会伸长或缩短。诸位对各舰队的战斗指令会由耳机接受信号反馈到银河二号主控制机,银河二号据此模拟过程并计算出战斗结果,同样会显示在诸位面前的显示屏上。”胥夫特略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模拟战与实战时间比设为1:8,准确率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因此诸位在指挥舰队时,所想即所得。模拟战结束后,有任何技术疑问,由我来负责解答。”

      众人对模拟战并不陌生,在相当长战争年代,模拟战是战斗间隙最实用的消遣,不仅可以用来制订下一次军事行动计划,也可以回顾和总结前一场战争的教训得失。莱因哈特发现对座的杨威利带耳机时,将音量调至静音,耳机连接脑波不仅可用来发布命令,同时也会传输回相当于实战时的各种音效,让使用者有身临其境的感官刺激以便更好的发挥。杨威利表现出的明显倦怠,从他步入会客厅时,莱因哈特就一直关注着,屏蔽声音是嫌吵吗?莱因哈特突然有一种担心,即使时间比设为1:8,这种规模的对战也得花费一个多小时,使用者始终高度亢奋,但以杨现在的状态,真的不会中途睡着?

      杨威利也注意到皇帝陛下担忧地看着自己,不知道现在提出延迟进行模拟战会不会失礼?在刚刚过去的半小时里他用自己十来年军旅生涯铸就的那手随时随地都能入睡的绝活稍作小憩,但失眠两日的后果很严重,现在脑子里除了柔软的大床、温暖的被窝、舒适的枕头等与睡眠有关的物品,实在不想为其他事伤神,不过……杨威利看看桌面上早已空着的红茶杯,如果能再来一杯,或许可以稍微振作一点撑过模拟战。“杨,你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在皇帝陛下充满善意又温柔的询问下,杨威利不过脑子就直接回答:“如果可以的话,请再来一杯咖啡不加糖。”

      “不需要红茶吗?”问完莱因哈特大致明白为什么杨威利反常想要喝咖啡了,自责应该在一见到杨萎靡不振时,就直接下令公审延期,而不是征求当事人的意见。“希尔德小姐,请再拿一杯黑咖啡以及一杯红茶。”莱因哈特按下桌上对讲机吩咐了一句。对于杨威利享受的特殊待遇,其他在坐的各位都没意见,皇帝想宠谁就宠谁呗,但是没必要这么闪眼吧。不过为了模拟战顺利进行,给不在状态的杨威利一点帮助也是应该的。

      一口气喝光了送来的咖啡,却没动红茶,等模拟战结束作为奖赏再享用吧。眼光扫了一圈即将要和自己对阵的帝国元帅上将们,定下战略目标,争取主动吧,毕竟已方是进攻的一方,且在实力远小于对方的情况下,唯有最大的机动才能创造条件。

      “先生们,各位麾下的舰队,我按常规装备及补给,已将数据全部输入,设定时间为新帝国历002年四月十三号上午八时,可以开始了。”胥夫特上将做了最后的陈述,将银河二号切换成自动模式。

      隐藏在行星空间站附近星云里的十三舰队将近一千五百艘分舰队,在杨威利的指令下倾巢而出,屏幕上显示舰队集结完毕,以菱形阵式直扑奥丁。离奥丁五千光秒的卡契布兰加行星B-3基地上驻扎着帝国双璧米达麦亚与罗严塔尔麾下各有五千艘分舰队,离卡契布兰加行星B-3基地两千光秒的诺兰行星是守卫奥丁防御的所有舰队后勤保障基地,由上将缪拉的两千舰队驻守。近地防御为毕典菲尔特率领的三千舰队。整个奥丁防御体系的舰队数为杨威利十三舰队的十倍。

      在杨威利的十三舰队距卡契布兰加行星B-3基地五百光秒时,所有人的电子屏上都能清楚的看到杨舰队已经到达可见距离,罗严塔尔看了一眼身边的米达麦亚,心里疑惑着杨威利这是要干什么,悬殊的实力还要正面攻击的话,被灭分分钟,只要再过五秒,杨的舰队就进入已方炮火攻击范围。可就是差五光秒的距离,杨的舰队就停留在那里,米达麦亚正想着敌不动我不动。“搞什么啊,就差五光秒可以干掉不败的杨舰队,怎么也要抓住机会,在双方实力都明确的情况下,杨威利玩不出花样。”罗严塔尔边想边行动,率领五千舰队直扑杨舰队。

      杨威利在罗严塔尔行动之际,立刻指挥所有舰艇后撤,始终离对方炮火攻击范围外五光秒,罗严塔尔紧咬不放,要知道自己的舰队可以得到诺兰行星的补给,杨威利可没有任何后勤保障。米达麦亚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三倍实力于杨的好友可能会吃亏,自己到底是按兵不动还是策应罗严塔尔的舰队呢?眼看杨威利的舰队以及紧随其后罗严塔尔将要离开可见距离,米达麦亚终于还是出动了,将自己的五千舰队利用一次瓦普跳跃,每次瓦普跳跃是两千光秒的距离,试图绕到杨舰队的另一侧夹击。

      不过令米达麦亚没想到的是,他的舰队好巧不巧,跳跃后到达的地点,正好邂逅十年一现被命名为Marge的宇宙强磁场风暴范围,瞬间因磁场力所影响,舰队阵型被打乱,米达麦亚停下整顿队形,却惊见杨舰队同样以瓦普跳跃进入磁场边缘某地,在自己的能见距离内但炮火不能覆盖,盯着面前屏幕的米达麦亚在想,罗严塔尔在哪,他又不好意思去偷看罗严塔尔的模拟屏。不过数秒,同样是利用瓦普跳跃的罗严塔尔也进入了这场风暴,但落下的位置仍然无法打击到杨。瓦普跳跃消耗的能量是普通航行的三十倍,罗严塔尔与米达麦亚同时想到,杨威利没有后勤补给,他的舰队最多只能再进行三次瓦普跳跃,舰队的动力就会丧失贻尽,何况同在强磁场风暴范围内,虽然杨的舰队处于边缘可以降低一些对抗风暴的能量消耗,但又能坚持多久,等到风暴一平息就是挨打的份。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杨的任务是夺取奥丁,可不是带着敌方舰队做太空旅行,现在显然离目标背道而驰。

      不过在下一刻,令帝国双璧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处于磁场暴风边缘的杨舰队,随着磁场力运行,在到达某一点时,突然以双倍堪比瓦普跳跃的速度冲向未知地区,整个舰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不科学。”罗严塔尔情不自禁说出了口,回复他的却是斜对座缪拉上将满含惊讶的“啊”了一声。在缪拉上将守卫的诺兰基地后方,杨的舰队突然出现,携雷霆万钧之势的炮火将来不及调整的防御队型的守卫舰队打得七零八落,而帝国最大的奥丁补给基地也被干掉十之八九。缪拉来不及思考杨的舰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后方,他唯一的想法是尽可能多的拖时间,让米达麦亚和罗严塔尔回防。

      然而他的希望很快落空,早就胸有成竹的杨威利在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内就令整个基地防御土崩瓦解,而此时帝国双璧的舰队才刚刚脱离距诺兰行星五千光秒的Marge强磁场风暴,罗严塔尔与米达麦亚同时选择了连续两次瓦普跳跃加全速前进,只要能尽快赶回诺兰基地,绝对的实力仍可以干掉杨舰队,虽然经过这两次瓦普跳跃后,舰队的动力只剩下十分之三,会影响机动性以及武器能源的供给,但相比之下,大概杨舰队也有相同消耗。

      不过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不惜能量赶回诺兰基地的帝国双璧舰队可见距离内并没有见到杨舰队,倒是米达麦亚对座的毕典菲尔特上将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他在收到诺兰后勤基地遭袭的情报后,迅速组织舰队前往救援,毕竟以实力论,他仍是杨舰队的两倍,正面交锋的话,已经将半数炮火用在缪拉身上的杨舰队没有胜算。但是毕典菲尔特忘了天时之外还有地利,干掉缪拉后转过头的杨选了奥丁附近最复杂的小行星回廊带张开袋口布好阵,等着敌人。可见距离是随不同的环境变化而变的,当毕典菲尔特看见杨舰队的同时也进入射程范围,结果可想而知。

      帝国双璧看到毕典菲尔特做了一个认输的手势,心知大概和缪拉一样完蛋了,但自己手上仍有一万舰队,用最后的动力作一次瓦普跳跃离奥丁五百光秒,够回奥丁打防御战了,他们可不相信做过一次瓦普跳跃,又莫名其妙消失,干掉缪拉和毕典菲尔特的杨威利手上还有多少能源能支撑接下去的战斗。不过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当双璧舰队返回奥丁近地防御基地,发现奥丁Echo森林深处的凯撒军事通讯指挥中心通讯瘫痪,被杨威利的旗舰休伯利安号率众进行的又一次瓦普跳跃后光速炮攻击的结果。米达麦亚知道他和罗严塔尔也完了,没有动力、通讯又被切断只剩下挨打的份,好像一群羔羊落入几只狼狩猎范围内,虽然数量多,还是难逃被猎杀的命运。屏幕上代表舰队舰艇的红点慢慢的熄灭了,剩下可见的唯有杨威利的十三舰队,损失不到三分这一。

      满心不服的毕典菲尔特愤然立起,冲着胥夫特技术上将道:“我需要相关技术解释,否则我有理由怀疑,这场模拟战中十三舰队的资源装备数据经过篡改,否则不可能有如此多的能源动力能支持整场战役。”

      胥夫特技术上将苦笑地回复道:“银河二号是最先进的主控制机,它的模拟几乎与实战相同,至于你的疑问我大概可以做解释,不过如果你想要最准确的答案,只有请杨威利先生来作具体说明了。”看向杨威利的同时,胥夫特问道:“切线定理尚无人进行过实践,我不相信同盟的技术高过帝国,你怎敢做这种冒进的决定,若是失败十三舰队不败神话将终结。”

      杨威利取下耳机扔桌上,盯着那杯红茶,想着是先喝茶还是先回答疑问,看在座众人的神情,决定还是先答问题。“嗯,定点处的平面曲线的切线是在该点处“刚好接触”曲线的直线,这就是切点的定义。简单的说,Marge宇宙强磁场风暴的影响力范围是一直以圆型为界的,而十三舰队可以比作直线,如果刚好让舰队与风暴边缘的切点相交,在那一刻断开磁场的作用力,因惯性舰队可以用超越瓦普跳跃的速度来实现转移,且不需要花费多少动力。”似乎觉得还不够明确,杨威利问道:“在座的各位有笔和线吗?再给把剪刀。”

      莱因哈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金笔,顺着桌子滑向对座,又吩咐希尔德小姐准备杨要的线和剪刀。杨威利起身接过笔,将笔帽取下用线绑了,线的另一端绑在笔杆上,缓缓转动笔杆,笔帽以线为半径呈圆型运动轨迹。转了几圈后另一只手拿起剪刀剪断线,笔帽带着惯性快速飞出,罗严塔尔在笔帽飞向皇帝陛下左侧时,果断伸手接住。“我的舰队在那种环境下不需要能源和动力,借助的是磁场力的强大惯性。这样我的舰队速度并不慢,且能源供给上比两位元帅多次瓦普跳跃瞬移多出一倍,足够应付其他人了。只要把目标地点定位,就能找到相应的切点,进行惯性飞行。”杨威利说完落座,把笔扔还给皇帝,美滋滋的捧起红茶抿了一口。“关于胥夫特先生的问题,我想既然只是模拟战,没什么好顾虑的,任何事总会有第一次。”

      米达麦亚自嘲道:“没想到杨元帅阁下竟然能把Marge宇宙强磁场风暴研究得如此透彻并加以利用。不象我等,在您面前只能认输。”罗严塔尔瞄了挚友一眼,心说你自己丢人别带累我,在军校时就学过有关Marge宇宙强磁场风暴的知识要点,这和PIC3号彗星每隔十七年造访奥丁一样都是常识。不过罗严塔尔仍不能接受这种近乎于全灭的失败,从另一角度提出他的疑问:“杨元帅不可能知道Echo森林凯撒军事通讯指挥中心的存在,不可能实施如此精确打击,除非……”不满的目光盯着作为辩护人的吉尔菲艾斯大公。

      罗严塔尔还未说完,便被米达麦亚打断:“失败就是失败,你太冒进了。”米达麦亚不是不知道如果杨并不清楚凯撒军事通讯指挥中心的存在,是无法实施这一战术的,但罗严塔尔这样明确的提出,显然会让奥贝斯坦找到理由,将矛头指向辩护者吉尔菲艾斯大公,鉴于大公与皇帝陛下已经十分糟糕的关系,让大公沾上勾结敌将泄露帝国首都防卫工事的罪名实在不妥。

      杨威利很想解释罗严塔尔的疑问,毕竟牵涉到吉尔菲艾斯,怎么能让大公背上莫须有的罪责呢,但皇帝陛下已经冷冷地开了金口:“罗严塔尔卿的疑问,朕倒能给出解释,杨元帅在十年前就已经知道在Echo森林有个飞行控制中心,结合现今帝国的防务,很容易得出那里就是奥丁军事通讯指挥中心。这一点吉尔菲艾斯大公也清楚。朕想奥贝斯坦卿也应该明白其中缘由。”

      自莱因哈特同意进行模拟战直到结束,全无一言的奥贝斯坦有着深深的挫折感,不仅是对杨威利,连吉尔菲艾斯都没有受到半分牵连,这实在离他辛苦准备的公审目标距离太远,如莱因哈特所言,奥贝斯坦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十年前杨威利已经是同盟军中的一员了,以他的谨慎和细心,莱因哈特被救时那架小型飞型器上的数据,必会成为杨研究的对象,由数据得出飞型器来自哪个座标点完全没有难度。看来叛国之说难以成立,他也没兴趣再去搞一些不痛不痒的罪名搁杨利威身上。在奥贝斯坦的字典里,不择手段和流氓无赖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痛快承认失败至少可以在对手面前保持风度。

      奥贝斯坦起身,淡淡的做了最后陈述:“鉴于吉尔菲艾斯大公的精彩辩护,以及杨威利先生的出色演绎,我宣布如下,叛国罪名不成立。”法槌又一次砸向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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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无忧宫外,缪拉与毕典菲尔特结伴而言,缪拉看出毕典菲尔特的郁闷,笑着开解道:“别这样,也不是第一次失败,应该庆幸那真的只是一场模拟战,否则有可能今天此时在给我们举行葬礼。”

      罗严塔尔倒是一脸轻松,相比被杨威利歼灭的失落,他更有兴趣看到奥贝斯坦的失败,捅了一下身边的米达麦亚,米达麦亚顺着好友的示意看去,不远处奥贝斯坦正步出无忧宫,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脚步显得有些沉重。

      罗严塔尔吹了一声口哨,对着奥贝斯坦讥讽道:“真该感谢您,帝国的军务大臣阁下,让我们又一次回味了在杨威利元帅手下惨败的经历。”

      奥贝斯坦毫不动容的回复:“你们该感谢的是吉尔菲艾斯大公。”

      罗严塔尔冷笑一声:“大公只是提供了方式,而您却制造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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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客厅内,吉尔菲艾斯有些担心地看着杨威利,无罪的结果并不能代表风暴的结束,也许只是新的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但现在,他已经做不了什么了,只能祈求莱因哈特的理智能战胜他的怒火。

      “吉尔菲艾斯卿,请转告姐姐,近期去圣弗兰斯别墅暂住,等到奥丁局势稳定,不安稳因素肃清后再回公爵府。”

      吉尔菲艾斯心里明白,这是皇帝嫌弃他与杨威利走得太近,有意隔离。看着已经喝完红茶趴在桌上休息的黑发青年,吉尔菲艾斯只能祝愿他自求多福。“好的,我会转告安尼的,请陛下在空闲之余来别墅小住。安尼一定非常高兴。”

      偌大的会客厅只剩下两人,莱因哈特看着趴下不想动的杨威利,心里那股火再难压住,起身走到杨身边,一把拽住对方的胳膊,直接把人拎了起来。杨威利迷茫的望着怒视他的莱因哈特,心想事情都结束了,也该让人睡个好觉了,怎么又跑自己梦里来了呢。

      “你之前不记得朕,还把朕的珍贵信物随手给了别人,还竟敢在很久以前就利用朕,获取你想要的情报,杨威利,看着朕,回答我,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对待我?”莱因哈特气得连自称都改了。

      杨威利清醒了几分,他很想说施恩不图报本身就是他的信条,忘记一个帮助过的人并不是什么大罪过,手链的事他可以道歉,何况已物归原主。而一个优秀的军人,在敌方的势力范围内收集各种情报是很正常的事,何况当时还是高登巴姆王朝,皇帝也是弗来德里四世。不过这话杨威利并不想和盛怒之下的莱因哈特辩解,对于失去理智的人最好的回答是沉默。至少这场针对他的公审没有连累到任何人,尤其是吉尔菲艾斯。

      推开莱因哈特的禁锢,杨威利脚步虚浮走向侧门,还没摸到门把手,就被随后跟上的莱因哈特拉住转了个身,推向墙壁,杨威利很无奈的发现自己被固定在墙和莱因哈特之间,拜托他只是累得想好好睡上一觉,没有精力陪皇帝陛下玩感情养成游戏。突如其来的吻让他避无可避,已经疲乏到极点的身体随着亲吻的加深限入缺氧状态,杨威利很不给面子的直接秒睡过去,倒在莱因哈特的怀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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