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而归》庄又一

6、第 6 章

　　【十一】
　　下了初雪后，日子就过的很快，这不，一转眼就到了年底。
　　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
　　“哈——啊…”
　　我随手抹去眼角因为连打了两个哈欠而挤出的泪花，看着铜镜里正梳着我的头发的娘亲，问道：“今天是要去哪么？”
　　“小糊涂蛋！”娘亲取笑我，“今天是十六啊，连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了？”
　　“哦——”原来如此。
　　我放下手，撑在凳子边缘，“娘，姐姐还有多久才能到家啊？”
　　“应该就是这两日了。”
　　“诶？”我羡慕的叹了一口气，“我也好想念外婆哦！我也好想去苏州探亲啊！都怪爹…一点也不通情达理，说什么禁闭期没过不准我去，明明我也可以去了外婆家回来后再继续嘛…”
　　“你啊！还敢说…”娘亲透过镜子看着我，“都快是十五的姑娘了，这性子要还像以前那样，我看你怎么嫁的出去！”
　　“那就不嫁！”我嘟囔着嘴，“明年才十五呢…”
　　“你觉得你还小是么？”娘亲反问我，接着又说道：“娘当年十五的时候，都已经行及笄礼了。”
　　“欸？”我想起爹娘是从小定的娃娃亲，撇了撇嘴，“像爹那样的我可不要！”
　　“不像话！”娘用手拍了下我的头，好似对我说他夫君坏话的行为，颇为不满。
　　“娘你变了，都开始把我往外赶了！”
　　娘亲笑了笑，弄好我的头发后，搬来一个凳子坐在我旁边，她回忆着对我说道：“娘的三个孩子里啊，闻儿和玫玫倒是从来不叫人操心。唯独你啊，打小就是个小泼皮，耐不住性子，成天说风就是雨的。可偏偏你爹这人又是最见不得没规矩的，所以他才会一直以来都这么严加管教你，生怕你长着长着就被带歪了。可你呢？一点也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让你往东你就非得往西，让你学女红你就非要看兵法。娘不可否认，有时候看着你们父女两个斗嘴也挺有趣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爹老了，身体更是不比从前，娘不求别的，你就懂事些，别再惹他生气了，可好？”
　　我沉默了一会，“我尽量…”
　　看得出，我的保证让娘亲很开心，于是她说，“只要你乖一些，娘答应你，明年夏天一定让你去外婆家避暑如何？”
　　“一言为定！”

　　翌日。
　　这才刚吃完午饭没多久，习水来找我，说苏学士让我去书房一趟，有事要说。
　　这一路，习水都显得忧心忡忡，一直问我是不是又犯什么错了，我说没有，他仍是不放心，非要等在门口。于是我也随他了…
　　等我来到书房，越过屏风走进去，正好对上左手边最外侧椅子上的那个人的眼睛，我愣了愣，随即惊讶道：“你怎么这？！”
　　“缓缓！不可无礼。”
　　看到坐在一边的苏学士正拿眼瞪着我，我这才不情不愿的挤出一个笑脸，打招呼道：“宋大哥好…”
　　“缓缓妹妹来了？”宋狐狸冲我点头笑了笑，又指了指手边的书籍解释道：“读书时有几处困惑的地方，我今天是特意来向老师请教的。”
　　啧啧，宋狐狸又开始在苏学士面前装的一副乖学生的样子！平时那个盛气凌人、冷嘲热讽的样子呢？！虚伪！
　　我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既然爹和宋大哥在忙，那我等会再来…”说完，转身就想走。
　　“回来！”苏学士喊住了我，“我正跟青禾在说你的事呢。”
　　我回头疑问道，“我什么事？”
　　“欸我看你是一点也不急？”苏学士瞪着眼睛走到我面前，数落道：“明年就要升学了你知道么！啊！整天字也不练，画也不学，就知道闯祸惹是生非…”
　　“爹！”我受不了的打断他，还有外人在呢。
　　“咳咳，”苏学士手握成拳，尴尬的抵在嘴边咳嗽了两声，这才开始说正经事，“玫儿还没回来，恰巧青禾今天有空，我就拜托了他陪你一同去书肆买些对学业有帮助的书。”
　　我无语了一下，“这种小事就不用麻烦宋大哥了吧？我可以叫习水陪我去的。”
　　“缓缓妹妹…”宋狐狸笑的眼睛弯弯的，“跟我又何须客气？”
　　…
　　谁跟你客气！
　　他起身，将桌上的书拿上，冲我说道，“正巧我的纸张也要用完了，我们早去早回吧…”
　　“好好，你们快去吧。”
　　宋狐狸作了个辑，“那学生告辞了。”
　　“爹爹再见。”
　　等我走出屋子，习水果然还站在门外，他对上我的视线，一副怅然的模样…想必他也听到我们刚才的对话了…
　　思及此，我有些抱歉的走过去，鼓励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学士并没有不认同你，你也是读书很好，头脑很聪明的…我在心里默默说道。

　　我以为上次我拿头撞宋狐狸的这件事，会被伺机取笑，谁知这一路，他都安静的走在我前面，一言不发。
　　他有些…奇怪…
　　我盯着倒影在地上的他的影子，果然是因为苏学士的请求，不好拒绝吧？
　　所以说，
　　我刚才生怕他不愿意又不好意思拒绝——才转而说要带习水出来的时候，他顺势附和我不就好了么！！！
　　“快让开！”
　　“这只牛不受控制了！你们快让开啊！”
　　“危险——”
　　这大街上也太吵了吧！我不明就里的抬起头，这才发现前面那辆牛车正笔直的向我冲了过来，我顿时被吓得脑子一片空白…直到宋狐狸飞快的扯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到一边。
　　“苏缓缓！”他黑着一张脸，语气不善，“你不看路在想什么啊！”
　　我呆呆的望向他，脑子还在刚才的惊吓中，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他看我还不说话，没耐心道：“还在惦记那个小跟班啊？”而后嗤笑一声，“也对，你那小跟班看起来都要哭了。”
　　什么小跟班？我皱了皱眉，“习水有名有姓，不要....”
　　话还没说完，他嚯的放开了我的手。
　　宋狐狸果然，很奇怪…
　　“不是...”脱口而出的解释，被一声“缓缓，青禾？”打断。
　　我转头看去，是许久未见的姐姐，她脸上挂着笑，正一步一步向我们走来...
　　这一切突然有了解释...
　　是姐姐，不是习水。
　　我以为，我差点要以为...
　　晃神中，我听到宋狐狸的声音，“何时到的？”
　　“刚回家见了家父，听闻你陪缓缓来挑书，我也来看看了，没想到真遇上了…缓缓，怎么不说话...怎么哭了？”
　　“姐姐…”我哽咽着扑进姐姐的怀里，将眼泪乱蹭在她的衣服上，哭诉道：“你走了好久，都没有人帮我...我好想你啊！！！”
　　“傻丫头，我这不是回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