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情季节》爱赫

1、忘情季节 (第一章)

　　忘情季节

　　第一章

　　秋天的风徐徐吹过，没人整理的空地上，枯黄的野草已没有了夏天如火如荼的气势，像一只只消瘦的手臂无力的伸展着，努力想抓住一点点流逝的夏意。穿过草丛的风呜噎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类似硫磺的气味，干燥的让人觉得从喉咙深处痒起来。
　　草丛的中央站着一青年，和这环境截然不同的仍穿着夏天的长袖衬衫，短短的鬓角显出了些许的稚嫩，可他的脸却涨得通红，嘴角抽搐着，眼里充满里不可置信的神情，努力地，甚至有一点绝望地，看着，看向这边，看的人是······我！？
　　“ 呜—— ”煤气炉上的水壶发出了尖锐的叫声。李翌从浅眠中惊醒过来，按着胸口心脏还是跳的很快，似乎那视线仍瞪视着自己狐疑的转头左右看了看，空旷的房间只有自己。还好，只是梦。窗外传来蝉鸣声似乎更证明了自己的想法，现在还是夏天，空间充斥着闷热的空气，用力的吸气也似乎满足不了肺部的需要。抬手摸摸额头，却发现额头和手心已渗出了一层绵密的汗。身上粘腻的汗使衣服紧贴着，烦躁不已。
　　抬头看看坏掉了一周的空调，李翌无奈的走到了窗边，推开窗子，原以为会有些许的清新空气会流过来，可窗外比起室内更加的闷热，空气也好象凝成了一团团热气，喉咙干渴的要命，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矿泉水猛灌下去，灌到想吐的程度，炎热却丝毫没有缓解，喝下去的水似乎因为体温从身体每个毛孔蒸发出来，热腾腾的围绕着自己，头晕了起来。
　　“太热了······这天气······”喃喃的自语着。李翌心想，一定是天气太热的原因，否则自己怎么会做这个梦呢？这个好多年都没有在做过的梦。
　　洗个脸吧！把冷水泼到脸上，这清凉暂时让头脑获得了清醒。抬起头，却看到镜子里陌生的自己，瘦削而苍白的脸此时因为闷热而增加了一些潮红。头发杂乱的堆在头上，下巴上也稀稀拉拉的冒出了一些胡渣。这是自己！？这样憔悴的中年男人是自己！？
　　“铃～～”猛听到这电话铃声，李翌下得瑟缩了一下。
　　“铃～”电话仍响着。不接不行啊！这样想着的李翌挪到电话旁伸出手，拿起了听筒，指间仍颤抖着。尽量的使声音听起来自然：“喂······”
　　“喂，李医生？”电话那头传来了尖锐的女声，似乎很不耐烦，还没等李翌回答，就一口气说了下去“主任请你下午回科里开会，２点正再医生办公室。好的，再见。”还来不及说什么，电话已传来了嘟嘟的忙音。看看表，已经１点１０分了，急急忙忙的换上衣服用发胶固定好杂乱的头发，顾不上在好好的梳理，李翌跑出门去。
　　“啊——”在经过客厅的时候，却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绊了一下，摔倒了，看着因为自己绊倒而扬起飘散开的尘灰，四周散乱的杂物。李翌不禁又陷入了一种烦躁的情绪。这个客厅，有３周不，４周没有收拾过了！自从妻子离开后，自己就再没有打扫的兴致。看了看脚边，绊倒自己的是预备送女儿小美的玩具熊。忍不住想起，女儿在家的时候，总是挥舞着胖呼呼的小手，跌跌绊绊的向自己走来，口齿不清的喊着：“爸爸，爸爸······”
　　可是现在这个杂乱的空间里，却再也见不到女儿。顺手把熊放到桌子上，触进眼帘的是落满了灰尘只有妻子签名的离婚协议书。妻子的字体是熟悉的带有一点神经质，而又充满了果断的女性字体。看到这些，似乎又想起了离开那天，她冷漠的表情，妻子给人的感觉永远是高贵，就好象是知道了那件事时，也没有一般女人的大吵大闹，只是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缓缓地点燃了一只烟，艳丽的唇轻启说：“没办法了，离婚吧！”这样说完后，就带着女儿离开了，没有一点迟疑，也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有女儿哭闹着，被抱上了车，消失在视线中。
　　现在想起这个场景，还是感到一点真实感都没有，就似乎这是发生在别人身上而自己只是旁观者，所以从那天到现在，自己都没有伤心的感觉。即使看到了妻子委托别人送来得离婚协议书，还是没有真实感，不去签字，甚至不去看一眼，心里也许是在想，不去管它的话这件事也许就会像从来未发生过一样。
　　“唉——”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为了陷入回忆的自己。不快去医院的话要迟到了，这样无意识的想着，看了看时间，不快走的话真的不行了，李翌跑出门去。
　　坐计程车赶到医院时，已经二点零五分了，会被骂吧！不禁这样想着的李翌奔跑了起来，穿过了庭院，阳光穿过树叶间的间隙散落下来，就像无数到目光直直的看入了李翌的心里，心跳的很厉害，似乎还可以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声，还有人在看着自己笑着，是在说自己吗？难道“那件事”他们都知道了！？不！不会的！用力的摇摇头，张惶的看着四周，似乎每一个人都不怀好意的笑着，耳边也似乎传来讥讽的笑声，好象听到了“这样的人也能当医生！？”“太恶心！”这些话，李翌不禁颤抖起来，低着头想迅速的穿过走廊。突然，一只手抓住了自己，全身吓得震了一下，惊慌得回过头，却看见是自己所负责的病人。“没事儿吧？李医生！你的脸色很苍白呢！”似乎是自己过激反应也吓到对方，对方担心的看着自己。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心情，李翌展开了一个微笑：“谢谢！我没事，大概是昨晚没有睡好吧！”听到自己这样说，对方留下“要注意身体”着句话后，放心的离开了。
　　小跑着上了楼，推开办公室的们，果然是迟到了。听到门响，大家都转过头来，面对主任严厉的目光，李翌小声的道了歉，随即想找位子坐下来，却刚好看到蒋晨猛对自己招手，因为离主任太近了的缘故，真的很不愿意过去，可如果故意忽视蒋晨的招手，结果又会很麻烦，所以李翌不情愿的走过去，坐到了他为自己预留的位子上，刚一坐下，就看到了蒋晨戏谑的表情，他用手肘碰了碰李翌，压低声音问道：“干什么去啦？竟敢迟到？”
　　“我起晚了。”同样压底声音，李翌老实的回答。
　　“哦～～！起晚了吗？恐怕是和老婆度过了浪漫而激情的一晚，所以起不来吧？”
　　看着对方眼里越来越盛的戏谑和笑得很贼的脸，李翌心里却越发的酸楚，妻子离开的事，科上的同事还都不知道。告诉他们也只会引起流言蜚语而已，共事了这些年，李翌很明白这一点。刚想含糊的敷衍过去，眼角的余光就感到了一道冰冷的视线。循着视线过去，果然，接触到的是副主任尹林严肃的表情和嫌恶的眼神。李翌连忙低下头，心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就像是见到了毛毛虫或是蟑螂的眼神。冰冷的叫人害怕。而蒋晨也住了口，不过李翌还是听到他小声的嘟嚷了一句：“老女人，心理变态。”尹林已经四十岁，却仍然没结婚，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科上的人都很不喜欢她，背地里就是这么叫她的。
　　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着，门被推开了，身体不由自主的随着门推开而转了过去。转过头的一刹那，看到了推门而入的那人的一刹那四周的风景似乎凝固了，声音都消失了，而心跳声却份外清晰起来。李翌急促的喘息着血液湍急的流动，好象时光在倒流，倒流到了十年前的那片空地上······

　　是他？为什么！？是他！？李翌心里一片混乱，多年前的回忆片断和现实似乎混淆了，我是在做梦吗？另一个噩梦的延续？李翌慌乱的想着。用力的睁大眼睛，想看清楚这是否是一个幻象。可眼前的这个人是那么的鲜活。李翌不禁绝望了，呆怔的坐着。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很短的时间，他听到蒋晨呼唤自己，“翌·····李翌······你怎么了？”“哦，没什么······”努力的让自己微笑一下，李翌回答或许表现的不是很自然，蒋晨还是担心的看着自己：“你的脸色不是很好······要不要休息一下？”摇了摇头，李翌刚想说不要紧，就听到了带有警告意味的主任的咳嗽声。两人忙止住声，看向主任。
　　看到所有人安静的看着自己，主任满意的点点头。开始了介绍：“各位，今天起我们多了一位新同事——徐晖医生。”说到这儿主任满脸堆笑的看向徐晖，想要亲密的搭着他的肩膀。无奈他实在太矮，只见他圆滚滚的身体努力靠向徐晖，又短又粗的手臂够了几下，终于搭了上去，可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圆圆的气球挂在了徐晖的身上，这付情景实在是很滑稽，蒋晨的脸上已经明显的浮现出笑容，之所以没有笑出声，全得力于他“坚定”的意志力吧！可李翌却无心关注眼前发生的一切，从最初的一眼之后他就没有再看徐晖，只觉得心脏慌乱的跳着，脑子一片混乱，手心里沁出了一层冷汗。只希望徐晖没看到自己，一想到他如果认出自己，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李翌就觉得心脏似乎都抽搐了起来。
　　“果然是这样。”身边的蒋晨突然冒出了这句话，李翌下了一跳。难道是徐晖说了什么？强作镇定的转向蒋晨，低声问了句“什么”蒋晨接着说到：“你还没看出来啊？这个徐晖一定是来接替主任的，要不医院大老远从美国聘他回来？”原来如此，李翌松了一口气，可转念一想，又不安起来，为什么徐晖要放弃优越的条件从美国回来呢？总不个能说他情操高尚，要报效祖国吧！所以，一定是为了报复自己，否则，他为什么来这个医院，一定是这样。恐惧感一阵阵袭上心头，而自己却无力去控制，李翌无可抑制的颤抖着。
　　“各位同事，我刚从国外回来，以后还有很多事要向大家请教，请大家多帮忙。”耳边传来徐晖稳重而轻快的声音。李翌不觉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眼前的这个男人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棱角分明的脸，带有着暖暖的笑意，不同的是，已不复当年是带有的稚嫩，更多了一些阅历和成熟，整个人散发出自信的魅力。比起当年一定更能吸引女性的注意吧！李翌不禁这样想着，为什么徐晖永远看起来都是这样的意气风发。而偏偏自己总是在最落魄的时候遇到他呢。想着想着，不觉间，颤抖停止了，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复杂表情，李翌呆呆地凝视着眼前的男人。屋内明明开着空调，李翌却感觉自己的额头上有汗流了下来，今天真的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