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第26章 ...
-
这男子显然是话里有话。
洛以文拧着眉,脸色愈发难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上次的帐,我还没找你算呢,不如——”
“洛公子莫要误会,”男子抢言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有话快说。”
男子甩了甩衣服袖子,双手一背,得意地说:“你可知道,我是如何过上现在这般好日子的?”
洛以文斜他一眼,有些不耐烦了。
男子依然一副笑嘻嘻讨人厌的模样:“泯心,你可还记得?”
洛以文大惊,一下子满目怒火,声音却压得低低的:“你瞎说什么?!哪里有什么泯心?!”
男子不管他说了什么,只顾自己说:“你身后的这位,确实没被泯心附体,那天我也并非冲着她去的,而是你,洛公子。”
男子话音一落,马车里就传出声响,洛以文不再犹豫,直接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到他面前,一把扼住了他的咽喉,手背上已然青筋暴起。
“你再胡说,我便拧断你的脖子。”他咬牙切齿道。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越是听不得男子说的话,就越能说明自己已经听了进去。
男子喘息不得,面露惧色却依然嘴硬:“你不敢杀我,我可是泯——”
“咔咔”一声,男子的脖子应声折断,话还没说完嘴里就流出鲜血来,双目圆瞪着倒了下去。
芸娟从车里探出身来,问他:“洛公子,发生什么事——”
芸娟扫到了地上的尸体,登时哑口无言,睁大眼睛僵在了那里。
洛以文顾不上跟她解释,直接对浑身发抖的车夫说:“带她们回去。”
车夫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依然呆着。
洛以文走近马车,车夫恍然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我这就走,这就走。”
待马车调转方向,洛以文将地上的男子扛到马背上,朝不远处的林子去了。
此后的三天里,洛以文称病体未愈,待在房里不见任何人,并遣散了院里的下人。偏巧这三天,晏黎都待在堂里忙碌,抽不出神来理会家里的事情。
可阮烨却一刻也等不了了,带着芸娟来到了洛以文的偏院中。
这天乌云蔽日,整个院子空空如也,完全见不到下人,一片阴沉景象。一身紫衣的阮烨站在他的门外,成了这院子里唯一的颜色。
芸娟代阮烨上前叩门,“洛公子?”
连叫几声都无人应答,芸娟看向阮烨,此时房间里传出杯子碎掉的声音。
“把门撞开。”阮烨冷冷地盯着禁闭的房门。
芸娟不敢犹豫,直接上前撞门,用力撞了几下后,门果然开了,同时摔倒在地,腰间的木佩也掉落下来。芸娟吃痛不已,正在她伸出手挣扎着去捡木佩时,阮烨和洛以文竟一同弯下腰来去拿那块木佩,一瞬间,两人的手一起放在了木佩上。
阮烨抬起头来看向洛以文,恍惚间看到的却是故人的脸——
剑眉指鬓,意气风发,眼中却始终一片似水柔情,这不正是她的华岚吗?
“华…华岚?”尽管阮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但还是情不自禁地叫出了藏在心底的名字,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仿佛一眨眼他就会消失。
对面的人一下子眉开眼笑,深吸一口气,如获新生般的喜悦跃然脸上:“阿阮?”
阮烨不知是眼睛太酸,还是心中喜极,霎那间泪如雨下:“是我,华岚,是我!”
华岚拿好木佩,扶她直起腰来,立马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她的肩膀,也是泪眼朦胧:“太好了!阿阮,我还活着!我活着回来见你了!”
芸娟咽了咽,看他们光明正大地抱在一起,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那个房间。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对方。
阮烨的双眼早已通红,泪水还挂在睫毛上,也更加惹人怜爱。
“对不起,这段时间,我让你担心了吧?”柔声说着,华岚轻轻帮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
阮烨摇摇头,上下打量着他,发现他身上穿的是洛以文的衣服。她在屋子里扫视一圈,除了他们两人外,再无旁人。
所以,洛以文就是华岚?
阮烨心中疑思重重,脱口问道:“那年你在南境平叛乱受了重伤,在转移的途中又遭遇匪军偷袭,军中传信回来,说你已战死,可现在……当时是不是有什么人救了你?”
华岚一愣,神色暗淡不少:“不曾有人救我。”
阮烨凝视着他,安静地听着。
“当时,匪军的数根长矛直接朝我刺来,有的穿胸而过,有的穿腹而过,加之身上还有数处箭伤,就算有大罗神仙在场,恐怕也难以救我性命。”
阮烨眉头一皱,去牵他的手。
华岚反握住她的手,眼里全是她:“我原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可当我知道自己活不下来的时候,竟然怕了,”他手上又用了用力,眼中水光粼粼,深情更甚:“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阮烨牵起嘴角笑了笑,但很快没了笑容。
她还没忘记自己的身份,也没忘记自己的夫君是谁,更没忘记三天前那名男子对洛以文说的话。虽然尚未弄清楚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一个人——
泯心。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对华岚说:“你暂且不要露面,就待在这里,我会着人每日为你准备吃穿用度,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不要见了。”
华岚稍加思索,说:“也好,已死之人突然出现在这世上,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
阮烨心事重重,眉头没一刻是展开的。
华岚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眉心,微微笑着说:“怎么感觉我回来,反倒是给你添麻烦了?”
阮烨勉强一笑,简明扼要地向他阐明现在的情形:“我就不瞒你了,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是晏宅,有个叫晏黎的人是这里的主人,也是我的……”她顿了下,接着说:“我的夫君,不过,我和他并未有夫妻之实。”
华岚只“嗯”了一声,没问别的话,牵她的手却松了劲。
阮烨略微有些不自在,看见他身上的衣服才想起来还有话没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何会安然无恙地出现,但是原本这里是一位叫洛以文的公子住着,想必你跟他有些渊源。”
“洛以文?”华岚若有所思,“我在军中受伤时,被一位名叫洛以文的医师诊治过,莫非是同一个人?”
阮烨对洛以文的来历有所了解,这下茅塞顿开:“那便能说的通了,这位洛公子就是晏黎在战场上救的一名医师,难怪我初次见他时,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
华岚听得一头雾水,还是不明白:“你是说那位晏公子救了我们两个?可现在只有我站在这里,难道——”
“先不说这个,你快坐下,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阮烨迅速打断他的话,一个不明确的念头爬上心头,可她又不敢深想。
两人坐下后又叙了半天话,等到阮烨察觉时间过去很久时,才想起望向窗外,而这时乌云尽散,天空放晴,满院春光。
“阿阮,”华岚轻轻地唤了她一声,眼神有些闪躲,“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那位晏公子是个不错的人,那就……”
阮烨见他说不下去,嗤笑一声,说:“那就怎样?我做我的晏夫人,你做你的华将军?”
华岚不语,只是望着她。
“不会的,我跟他只是造化弄人罢了。你再等我一阵子,等我处理好这些事,就跟你一起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阮烨眉眼含笑,真真切切的笑,这是几年来她从未有过的样子。
华岚跟着笑了,随后将手里的木佩递到她面前,“我差点忘了,你进来的时候正要捡这个。”
阮烨终于想起木佩——华岚现身的关键。
她看了看却没去碰,对他说:“此物你先留着吧。”
华岚自然明白今时不同往日,故而事事都愿意听她的安排,从不多问。
阮烨又事无巨细地做了番交代才快步离去,结果刚一回到正堂,就听见芸娟直呼“大事不妙”。
“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她细眉微蹙,一种不好的预感戛然而生。
芸娟忧心忡忡,已经把在偏院看到的丑事抛之脑后了,急色道:“是侯爷,侯爷被宫里的人带走了。”
阮烨脑子里“嗡”“的一声,已知情况不妙,但还能保持冷静:“是谁来报的信?”
“那个外乡来的轿夫。”
“人呢?让他来见我。”
“是是!”芸娟慌张跑了出去,不一会儿领着轿夫进来了。
轿夫一见阮烨便跪下了,带着哭腔说:“小姐,你快救救侯爷吧。”
“打住,不许哭!”阮烨喝道,“先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
轿夫立即止住哭声,开始讲述豫平侯被带走的情形:“今天老爷本来要去祭奠华岚将军的,着俺们几个在门口候着,谁知道突然来了个阉人,身后跟了一行带刀的,说是奉皇上口谕,要侯爷即刻进宫面圣,侯爷还没问清是什么事,两个带刀的就上前押住了侯爷,紧接着就把侯爷带走了。”
轿夫刚一讲完,晏黎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