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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25章 ...

  •   25
      晏黎一步一步地靠近床榻,借着屋里长明的灯火,依稀能看见躺在上面的人只露出窄小的肩膀来,薄薄的纱衣给那片雪白的肌肤蒙上了一层朱色,生出了诱人的意味。

      他缓缓脱掉外衣,动作极轻,在她的身旁躺下,想要仔细辩听她的呼吸声,却什么也听不到。

      阮烨闭着眼睛,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感觉有股微凉的气息正在以滔滔之势向自己涌来,让她不得不睁开眼,去阻挡这股气息。

      但是并没有用,她的心跳声越来越大。

      “还没睡?”晏黎平躺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悬的穗子,神色比白天要放松不少。

      阮烨低低地“嗯”了一声,仍然背对着他,放在被子里的手朝着枕头挪了挪。

      之后便是一阵良久的沉默,可越是安静越让阮烨感到不安,她放在枕头边上的那只手又握紧了几分。

      突然,晏黎翻了个身,面朝着她的乌发和红衫,一只手拽过了被角。但是还没碰到人,阮烨便也翻过身来。

      两人相隔不到三寸的距离,刹那间眼中只剩下对方的脸庞,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了,眼看着红晕在对方的脸上晕染开来。

      晏黎只觉得自己就要透不过气了,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隐隐闪着亮光,呢喃了一声“小烨”便情不自禁地向她靠近,像在寻找一个可以喘息的出口。

      如果不能改写命运,那就不改也罢,总好过从未拥有过她。再说万一呢,万一小烨在这本书中苏醒,或许还有别的法子可以送她离开。

      但就在他快要找到那个出口时,突然感觉脖间传来一丝凉意——

      一把冰凉尖锐的匕首正抵在他的脖子上。

      “退后。”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冰冷至极。

      晏黎眨了下眼,终于清醒过来,眼前眉眼无情的她根本不是小烨,只是被自己改写过的陌生人罢了。

      在他愣神的片刻,脖子间传来了痛感,刹那间,他眼里的点点星光暗了下去,只得缓缓起身。

      阮烨坐了起来,一手紧紧抓着被子,一手握着沾了血的匕首,不停地颤抖着,眼底竟然升起一层泪雾。

      害怕和抗拒也许占了一半,也许连一半都没有,而最要命的感受是难过——一种蚀人心肺的难过,越想抑制却越难抑制的难过。

      晏黎不知何时穿好了衣服,背对着她,侧了侧脸:“对不起。”说完,他向门口走去。

      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远,直到离开,阮烨难受到了极点,居然淌下两行热泪。

      还记得大婚那天晚上,她亲口对他说,以后叫自己“夫人”吧,免得被人议论不成体统,她还说,忙完了早点回来歇息。那时,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当晏夫人了,以至于第二天早上,她摸着乱糟糟的被子却回想不起洞房花烛夜的情形时,她既庆幸也失望。庆幸自己嫁了个万事如己意的好郎君,同时对心存侥幸的自己感到失望——

      原来,她还是不能将自己“报答”给这个男人。

      然而,在那天为洛以文解了毒以后,所有事情的走向开始不受控制,她甚至不敢细想认识晏黎后的种种,一切的一切急转直下……而枕头下的匕首,便是那天备下的。

      为那个叫“泯心”的人备下的。

      在这普罗世间,缘起缘灭都是寻常,唯独这样的孽缘,叫人受尽千般磨难。

      不知过了多久,阮烨终于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握着一把匕首,颤抖着放回了刀鞘,松开手时,手心已是煞白。

      就在此时,门“吱吖”一声再度被推开,她条件反射似的去摸匕首,直到看见来者身着裙裾,才将手从枕下收回来。

      进来的人是芸娟。

      芸娟走近床边,向她行了个礼,轻声说:“夫人,主人方才跟芸娟说,您心绪不稳睡不着,让奴婢过来守在您身边。”

      “不用了,你出去吧。”阮烨的声音带了鼻音,自己察觉到后立马别过脸去,用手背轻轻拭去了脸上的泪。

      芸娟低头看了眼腰间的木佩,犹豫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夫人当真不要紧吗?”

      阮烨吸了下鼻子,转过脸来看向她:“我还记得,你是我的陪嫁丫鬟,怎么他的吩咐你都肯听,而我的话却不听了呢?”

      芸娟立马低下头,改口:“小姐!芸娟不敢!芸娟只是担心小姐睡不好,所以想戴着木佩陪陪小姐。”

      阮烨眉毛一挑,目光落在芸娟腰间的木佩上,思索片刻才说:“木佩留下,你走吧。”

      芸娟犯起了难,皱着一张脸:“小姐,晏家主人说,此物不能离开芸娟,否则,会要芸娟的命……”

      芸娟吞吞吐吐的,听不出是在撒谎还是真的害怕。

      阮烨将信将疑:“哦?这木佩究竟有什么古怪,他那样的人竟会拿你的性命当作威胁?”

      “真的是这样,晏家主人交给我时说,这木佩放芸娟身上可为小姐治咳疾,但若被小姐碰了就会有什么不好,还让芸娟拿命做保,发誓不让小姐碰到,小姐要是不信,就先杀了芸娟吧。”
      说完这一连串的话,芸娟跪地给阮烨磕了一个响头。

      阮烨双脚着地,站起身时朱色纱衣大开,胸前露出一片雪白,一头乌发散在肩上,有几分妖冶的味道。

      “你觉得你的命,对我来说重要吗?”阮烨垂眼看着她。

      芸娟抬起头来,却没有直视她,“奴婢的命的确不重要,可也不敢拿小姐的安危开玩笑。”

      阮烨冷哼一声,讽刺道:“你现在可真是巧舌如簧了。”

      芸娟只管听着,没再应答。

      “站起来吧。”阮烨淡淡地说,似乎平静不少。

      “是。”

      待她站起来,阮烨的视线下移到她的腰间,盯着那块木佩问道:“他有没有说过这块木佩用的是什么材料?”

      “没有,他一字未提。”

      阮烨闻言抬起眼帘,见她小脸刷白,也就没再怀疑,“罢了,你出去吧。”

      “是。”芸娟这次未敢多嘴,立马退了出去。

      等她把门关上,阮烨重新坐回床上,接着抬起右手,轻轻放在了左胸口的位置,想要知道木佩在与不在时有什么不同。

      就在她的手指触到那片雪肌的一刹那,她猛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是烫的,只有手脚——四肢的末端稍凉一些。除此之外,她并没有头痛、无力等发热的症状。可在遇见晏黎以前,她分明是极其畏寒的。

      阮烨愣怔在那里,时而觉得自己想通了,时而又觉得哪里不对,直到天蒙蒙亮才睡下。

      到了巳时三刻,芸娟端着水进来了。

      “小姐?”

      昨夜过后,芸娟不敢再称呼她“夫人”了。

      只被唤了一声,阮烨便睁开了眼,哑着嗓子问:“什么时辰了?”

      “巳时三刻。”

      “他已经去晏明堂了吗?”阮烨边问边起身。

      “嗯,一刻前出的门。”芸娟想了想,接着说:“洛公子刚刚来了,在正堂等您。”

      阮烨瞥她一眼,径直向面盆走去。

      芸娟连忙跟过去伺候,主仆二人再也没有说话。直到出门前,阮烨对她说:“去把那条粉色的手绢拿给我吧。”

      芸娟一愣,失色几分,随后答道:“是。”

      洛以文刚把手中的茶盏放下,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于是不等人进来就站了起来。看到阮烨和芸娟后,他立马弓腰问好:“以文见过夫人。”

      阮烨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虚扶了他一把,右手还握着那条粉色手绢。

      “贤弟多礼了。”

      洛以文直起身子时,目光扫到了那条手绢,身体一僵,眉头皱了下旋即又展开,很快便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尽管他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他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都被阮烨尽收眼底。

      阮烨转过身时,扯了下嘴角,接着走向了洛以文对面的椅子,而非上座。端端正正地坐下后,她笑着问他:“今天不用去堂里吗?”

      洛以文毫不闪躲地与她对视着,也带着些许笑意,但是声音却没那么自在:“哦,今天出门时碰见了大哥,他让我先忙夫人您的事情,等把您的事情打理得差不多了,我再回堂里帮忙。”

      阮烨笑容依旧:“好,那一会儿我就先带你去认认地方,还有几个管事的。”

      “是,夫人。”
      “不然,等你喝完茶再走?”说完,阮烨拿手绢掩着面咳了一声。当她的手碰到自己的脸颊时,如预料中的那样,因为芸娟在侧,体温已恢复正常。

      洛以文不再看她,此刻脸上笑意全无:“不了,路途遥远,还是早去早回吧。”

      “也好。”

      出门后,洛以文骑马走在前头,阮烨的马车跟在后面,考虑到阮烨的身体,走得并不快。到了城北的边界时,迎面走来一名衣着光鲜的男子,分外惹眼。男子与洛以文对视了几眼,又看了看后面的马车,随后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来,笑嘻嘻地说:“”

      “哟,这不是晏家的洛公子吗?这是要上哪去呀?”

      洛以文皱了皱眉,这才认出来,男子是大婚那天要刺杀阮烨的人。

      “我要去哪,与你何干?”他语气不善。

      男子一挑眉,不太识趣:“洛公子去哪儿当然与我无关,我好奇的是,这后面坐的可是你那位伶牙俐齿的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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