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在]默言》Hecate

18、第 18 章

　　十八

　　时间的公平在于它不会厚此薄彼，谁都不会多一分谁也不会少一秒。

　　昌珉和智慧要结婚了。有天在Email上这样写的时候，俊秀差点把正在喝的咖啡喷出来，“有天你这不是误导允浩哥么？！不是昌珉和智慧结婚啊！”有天老神在在地反驳，“我就是这么写，刺激下这四年不回家的不称职哥哥！”而事实上，允浩当然不会被这种小把戏给骗了，自己弟弟妹妹的另一半虽然没见过，但是也不至于是谁都弄不清楚的，所以隔了一星期回过来的邮件内容也不过是——帮我带祝福，贺礼回来补。弄得俊秀当场想砸电脑，kao，竟然还是不回来！！

　　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邮件发送成功的字样，允浩才轻舒了口气。这里的信息传讯还处于很落后的状态，整个医院也就是几台电脑，能上网的也就是院长办公室的这台，速度还慢得很诡异，发一封邮件要发个七八次那是很正常的事。院长给了允浩随时使用电脑的权利，但是忙碌的工作和东方人惯有的客套，让允浩顶多也就是一星期才过来收下邮件而已。昌珉和智慧，都要结婚了呢……允浩想着不由得浅笑，不自觉地想起了另一个人，四年来没有联络过，却时常不经意想起的人——他，应该也好吧……

　　“郑医生！”丽莎爽朗的大嗓门唤回了允浩的思绪，对于这个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小姑娘，允浩是疼爱却也无奈的，打开门接住了横冲直撞的人影，“丽莎，慢点。”丽莎站直了身体，扶好快要掉落的护士帽，“又有手术要做……”允浩好笑地看着丽莎哀怨的委屈表情，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走吧。”丽莎小跑步地跟在允浩身后，数着来往医患对允浩行礼示意的次数，在到达手术室门前的时候，一脸崇拜地对允浩说，“医生，你的仰慕者又多了7个！”允浩无奈地翻个白眼，“上工吧！”

　　刚到这里的时候，允浩是极其不适应的——与其说是医院，不如说是挂着医院牌子的房子，软硬件极其匮乏，病患人数却多得塞不下。这里的医生都是全科的，允浩来了之后包揽了几乎所有手术，而之前是没有较为细致的手术的，大部分都是不得不做的肢体切除，感染率也极高。经过几年的时间，允浩硬是带出了几个能动刀的人，才算是缓解了自己的压力。本来一年前就准备换个地方，但是本地的领导硬是向组织申请要求留下允浩，他也就没走成，一直呆在了这里。

　　连着三个手术，做完之后已是下午了，随便吃了点东西便休息一阵。“丽莎，最近怎么都没见你去约会？”允浩看平时活跃的丽莎趴在桌边萎靡的样子，不禁出言。丽莎倏地坐起身，委屈地撅着嘴巴，“他去外面打工了啦！说那边工资高点！”允浩失笑，“那不是好事吗？就是不能经常陪你了。”丽莎一甩胳膊，“哎呀！医生你不知道啦！还不是我妈说要聘礼才能结婚啦！”闻言，允浩愣了一下，随即笑开，都要结婚了哪……

　　“医生啊，你真的不考虑下在这儿结婚？很多人都很喜欢你哎！”丽莎似乎把自己的问题一下子抛在了脑后，眨巴着大眼睛瞅着允浩，让他直觉地想起智慧那鬼精灵。推开丽莎凑近的脑袋，允浩笑着回答，“可是我有喜欢的人啊！”“但是你们没在一起啊？！”丽莎立马反驳，还嘟囔着，“喜欢又不在一起，不是等于白说！”允浩笑着，没有再说话——不在一起，还是喜欢哪……

　　允浩没有回去参加昌珉和智慧的婚礼，却成了丽莎婚礼的座上宾——丽莎的父亲早逝，允浩以兄长的身份把新娘交到了新郎的手里。在所有人都尽情狂欢之际，允浩却悄然离开了宴席，这样的场景总是让他感触良多的。父亲终究是知道了那件事，他比母亲的反应更为沉默，这样也好吧，不用再担心被催着结婚生子的事了，可以只照着自己的方式去过了。

　　其实不是刻意不回去的，只是真的脱不开身，不是说想要把自己摆得很高或者想得太重要，而事实上在医疗知识比软硬件更为匮乏的这里，小小的肺炎都可能夺去人的生命，更何况还有那极高的HIVS感染率。医生，确实就是如神一样的存在。在面对那些病患和家属期盼的眼神的时候，如何放下他们转身离开呢……或许正如自己离开时候所说的那样，是实现自我价值的一种方式吧，毕竟人活在这世上，除了爱情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允浩爸爸！”刚走出办公室，允浩的双腿就被圈住，低头对上了一双晶亮的大眼睛，咧嘴露出的笑容似曾相识，“你……宝宝？！”允浩一把及腰高的孩子，看着他不满地眨巴着眼睛，“允在7岁啦！不要叫宝宝啦！”“好好好，允在宝宝，你怎么来的？！”允浩忙不迭地应允着，急切地问着，允在把手臂往身后一指，“爸爸带我来的！”顺着方向望过去，允浩看到了颀长清瘦的身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抱着孩子走上前去，“在中……”

　　能够坐下来相谈，是等允浩就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后，兴奋了一天的孩子早已熟睡过去，允浩跟着在中走出了卧室，才开口说话，“怎么把孩子带到这儿呢，要是病了可就麻烦了。”在中没有回答，只是掏出一支烟点上，允浩不禁皱起了眉头，“怎么又抽上了，静研她……”“走了。”干脆利落的两个字，斩断了允浩运转着的思绪，只能茫然地听着在中继续说着，“快两年了。”“抱歉……我……”允浩直觉地道歉却不知道还能继续说什么，突来的冲击让他无言以对，只能任由沉默蔓延。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允在会时不时地跳到允浩身上，央求着允浩爸爸一起回家，而在中，却什么都没说。丽莎在尝了在中的手艺之后，对他很是崇拜，缠着让他教她，在中倒也爽快，用现有材料能做的都倾囊而授，丽莎也有模有样地学了七八成。抱着允在，看着在中在案板前忙碌的背影，允浩会想起静研，终究还是……转眼一月将近，在中忽然说明天就要离开，弄得允浩又一次措手不及，急忙想要去招呼点东西让带回去，却被在中拦了下来，塞进手里的是一个信封，大小和厚度让允浩直觉地知道里面是什么，“在中……”允浩的叫唤并没有让在中回头，他只是倚着墙面仰望着夜空，指尖依旧是点燃而从来不入口的香烟。

　　任凭允在哭得稀里哗啦的，也不能让允浩和他们一起回国，甚至连机场都无法相送。“呜……允浩爸爸是坏人，呜……”孩子边哭边嚷嚷，语句还让人听得一清二楚，在中轻敲了他的脑袋，“金允在，你的礼貌呢？”被轻喝的允在吸了吸鼻子收住眼泪，“可是我答应妈妈，要让允浩爸爸回家的！”孩子理直气壮的话语让两个大人同时愣住，相视几秒之后，撇开了视线，再无言语。只是上车前，在中留下了一句话——

　　“累了，就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