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移》蛋挞鲨

7、偏爱

　　崔玟原本以为和谢尤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就能找出这个人的漏洞。
　　但她没想到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她跟谢尤的交集少得可怕。

　　上回谢尤和姜望那点新闻，最后也因为那张照片辟谣。
　　谢尤的知名度还是有的，只不过导演原本不是演员，她可能对社交软件也没什么兴趣，开了个新号放那里自由生长。
　　粉丝也才几千个，崔玟无聊的时候点进去看过，还有不少卖粉的卖片的小号。

　　那条转发的微博下还是有零星的粉丝，说我好喜欢你的电影啊，为什么《尤西的往事》不能在国内上映，好像在电影院里看看云云。
　　崔玟看的不是很明白，但这个电影名字她倒是记住了，查了好久从实时里往下翻，也都是零碎的讨论，并不多。
　　这是谢尤前几年拍的电影，去年在国外上映的，也参加过电影节，拿过奖。当时在国内也有人转发消息，只不过导演本人没出席，演员也没什么知名度，最后也没什么下文。

　　至于内容，看简介崔玟就觉得是那种枯燥无聊的文艺片。
　　和谢尤商业片的定位不太相符，好坏评价五五开，这个之后谢尤好像也没要拍新的电影了。

　　谢尤也没回粉丝的留言，又干干净净地消失在了网络上。
　　在崔玟的生活里出现的次数也不多。

　　上一次她俩有交集还是因为崔玟那点签约主播的事儿。
　　崔玟签了三年，三个月还没到，毁约的话那点打赏工资要翻倍赔。

　　她假装若无其事地问过谢尤花了多少钱。
　　那天谢尤难得在家里，叫小猫的黑猫窝在她怀里，乖得像团毛绒球。
　　谢尤手上牙签插着一块切好的火龙果，说了句你不用管。

　　崔玟又气火攻心，怒气冲冲地上楼了，觉得自己简直有病。
　　她觉得自己平时不这样，但每次面对谢尤都像是吃了炸药。

　　她给崔玟找了家教，每科都有，估计没指望崔玟考上她自己上过的电影学院，好歹也是崔玥上过的那种类型。
　　崔玟跟家教混得挺好，学得也还行，教英语的是个名校的研究生。
　　那天谢尤正好在家，她家空的那间给崔玟做了书房，门要是没关好，谢尤经过会被看到。

　　下课的时候那老师问了句：“那是你姐姐吗？”
　　崔玟抽了抽嘴角：“我和她长得像吗？”

　　老师摇摇头，崔玟：“那不就得了。”
　　比起碰见总是笑眯眯的谢尤，反而崔玟更让人觉得不好相处。
　　她的下半张脸不如上半张脸精致，按道理这种应该配个顺润的樱桃嘴，偏偏崔玟的嘴唇没有唇珠，像一条流畅的弧度，还有一点点凸，又有点像某些日本女孩。
　　以前崔玥就笑崔玟是鸭唇。

　　也偏偏是这种鸭唇，崔玟直播的时候要花很大的力气画唇线。
　　但脱离了那种粉红的气氛，她看人的时候让你觉得是笑着，只不过这种笑顶多在嘴角逗留几秒，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瞬间消失。

　　也不知道是刻意还是天然，总而言之她从小到大都不招同龄人喜欢。
　　不过她也不太所谓。

　　从小到大的家长会因为都是崔玥来，导致不少人都知道她父母年龄很大，小孩的时候嘲笑，大了点又会觉得你可怜。
　　崔玟也不想搭理，但对自己相貌的赞美她又照单全收，管她是讽刺还是嫉妒。
　　别人对她的好也是。

　　就像她觉得谢尤是在弥补对崔玥的愧疚，所以谢尤给她的一些好处她都受之无愧。
　　只不过谢尤的好有点奇怪。

　　谢尤从不做饭，每天中饭和晚上都有人定时定点过来做。
　　崔玟和家教一起吃，偶尔谢尤也在，她也不和他们一块吃。

　　她好像根本不用吃东西，在家待一天一天也不会从房间出来。
　　要么就是一天到晚不在，深夜才回来。

　　崔玟挺好奇的，但她这种行为从头到尾都写着工作两个字。
　　崔玟也就不问了。

　　好不容易熬到高考前两天，谢尤终于没再让人回来做饭。
　　送走家教，谢尤对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崔玟说：“出去吃吗？”

　　崔玟周末偶尔也自己出去玩，她脑袋还算灵光，这些年崔玥吊着她，基础知识也没落下，稍微补补就上来了。
　　只不过无聊是真的，她脆小狗的id因为合约的终止也没用了，干脆重新申请了一个。

　　“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天气挺热，谢尤也没回来多久，她穿得还挺正式，也不知道从什么场合回来。

　　崔玟的眼神从谢尤的腿开始网上，觉得对方这身穿得挺好看。
　　谢尤看着就瘦，但没给人一种干枯的感觉，这种瘦配上的气质，总给人一种似有若无的距离感。
　　但她总喜欢用笑去打破这种距离。

　　就像刚才她对那个家教的笑。
　　“我想吃火锅。”

　　说完崔玟看着谢尤的脸，看她果然皱了一下眉。
　　谢尤不喜欢吃辣，这是她这三个多月的生物观察里得出的结论。
　　有次她特地叫做饭的阿姨第二天菜都做辣的，知道谢尤第二天在家，给谢尤的饭菜就一口没吃过。

　　“好。”
　　“我要吃麻辣的。”
　　“点个四宫格，给我留一个番茄。”
　　谢尤这么说。

　　崔玟耸耸肩：“你请客你说了算啰。”
　　这顿火锅吃得很满意，还拍了好多张，回去的路上都在p照片。

　　“考完有件事要和说。”
　　回去的电梯里，谢尤这么说。

　　“什么？”崔玟转头，“现在说就得了。”
　　“考完就去拍戏。”

　　崔玟差点没把嘴里的口香糖咽下去。
　　“什么？”
　　谢尤盯着电梯跳动的数字，嗯了一声，“考完再细细和你说。”

　　“早知道不让你说了。”
　　崔玟低头，电梯门开了之后先谢尤一步走了出去。

　　自己开了门进去，在谢尤要进屋的时候砰地关上。
　　被关在门外的谢尤不明所以。
　　但她早习惯了崔玟这些举动，皱了皱眉，又舒展开。

　　她讨厌小孩，崔玟是特例。
　　崔玟是一个特殊的孩子，算是她偿还的一部分。
　　其实没人让她偿还，她也不过是给自己找个释放的空间而已。

　　崔玟在踩上阁楼最后一级阶梯的时候听到了密码锁开的声音，趴在栏杆上看谢尤的反应。
　　对方还是没有半点生气，脱掉了外套，挂在一边，然后去洗手，逗了会猫回房间了。

　　崔玟叹了口气，觉得无聊。
　　倒在床上又忍不住期待起来，恨不得明天就考试。

　　谢尤才关上房门，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下来电显示，不太想接。

　　最后她直接关机。
　　开了电脑，页面却还停在她之前看的剧本上。
　　……

　　高考对人很重要这一点崔玟听过无数次，以前崔玥就老念叨。
　　但她天生缺少“怕”这种情绪，十岁的时候就能跟抱着儿子的亲爹打，面对考场外的紧张的家长也没什么反应。
　　反正谢尤不会来接她。

　　况且她急着回去，想要回去让谢尤告诉她拍什么戏。
　　我没有经纪人诶。
　　我都没有公司。
　　我什么都没，真的可以吗？

　　这些疑问层出不穷，她最后直接打车回去。
　　可是谢尤却不在。

　　那点兴奋直转急下，给谢尤打电话，也被拒接。
　　以至于她脾气上来，抱着小猫一顿狂搓，撸了个爽之后倒在沙发上看电视。

　　谢尤给她回了两个字有事。
　　崔玟：“还回来吗？”

　　这个消息正好被递剧本戴雨看到了，她哟了一声，“男朋友吗？”
　　谢尤摇头，“家里小孩。”

　　戴雨跟谢尤也没认识多久，她算是这个项目的接洽人，娱乐公司电影板块还算有点话语权的员工。
　　谢尤回国的消息业内也有不少人知道，她跟对方联系上也聊了不短的时间。
　　觉得谢尤是一个挺固执的人，这点可以从她往期的作品看出来。

　　她电影的说实话有些小众，但偏偏这点小众却很受商业投资青睐，矛盾得很。
　　“怎么样，被我三番两次催促谢导是打算直接拒绝，还是同意呢。”

　　“剧本还可以。”
　　谢尤这么说。

　　“那您的意思呢？”
　　相貌就很艳丽女人笑着问。

　　“合作愉快。”
　　谢尤伸出手。

　　她笑的时候浓密的睫毛扬起，偏偏皮肤是冷白色调，口红也是那种复古的砖红，笑出了一种古典东方美人的气质。
　　戴雨啊了一声，“那真是我们公司的荣幸。”

　　一诃文化是国内一家成立不久的娱乐公司。
　　谢尤回国也收到过不少公司的邀请，只不过没有特别打动她的剧本。
　　再加上她之前有点心结，也没那么热切地想继续下去。

　　但家里的原因，环境的原因，她最终还是不得不走下去。
　　身材丰满的总监握住谢尤的手，“那接下来的事我们之后再商定，团队那边……”

　　“我自己的团队。”
　　谢尤说，她侧头看向戴雨，“女主角的人选我可以自己决定么？”

　　“当然可以，毕竟这是您的首要要求。”
　　谢尤又笑了笑。

　　“不过我好奇的是，之前姜望先生说您有意向向他在拍的古装剧推荐一个配角，我能问一下是为什么么？”
　　正好那部古装剧也是一诃文化投资的，戴雨倒是知道，于是问了句。

　　“就是走后门。”
　　谢尤倒是干脆。

　　这句话噎住了速来伶牙俐齿的戴雨，最后尴尬地笑了笑。
　　谢尤最后还问了很多问题，结束电影方面的，说是私人的一些问题。

　　她似乎对一诃有些兴趣，戴雨也介绍了不少。
　　谢尤看相貌并不会给人一种亲密感，但她的笑容实在她有感染力，给人一种可以靠近的讯息，一直聊到了饭点。

　　谢尤：“要一起吃饭么？”
　　戴雨摆了摆手，“您也太客气了，我公司还有事。”

　　她有些招架不住，觉得谢尤看着不太像是话多的人，怎么问题会这么一大堆，还都很刁钻。
　　关于一诃的艺人和管理还有资源就反复确认，最恐怖的是她说话并不会让人觉得她在勉强你，活像是自己不由自主说出来的。

　　“好，那要我送戴小姐么？”
　　“不用不用，我自己开车来的。”
　　“好。”

　　戴雨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甚至都怀疑谢尤的性取向了。
　　等戴雨走了，谢尤才慢慢起身回去。

　　她回去的路上经过了一家港式的奶茶店，还给崔玟买了个套餐。
　　崔玟是被鸡蛋仔的味道香醒的，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弯腰的谢尤。

　　她的衣服有些短，弯腰的时候露出一截雪白的腰。
　　“你骗我。”

　　谢尤：“不好意思。”
　　崔玟觉得她阴阳怪气。
　　谢尤把那份套餐推到崔玟面前，看着对方。

　　崔玟那双圆眼眨了又眨，隔了好几秒才问：“这个是你的赔罪礼？”
　　“可我不爱喝奶茶啊。”

　　她觉得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