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零一 ...
-
庄元手里拿着体检报告朝着医院大门漫步，她扫了眼特别附加项目里的耳鼻喉科，指标依然都是正常，可她最近的耳鸣却是越来越严重了。医生给出的建议是让她注意休息，耳鸣可能是睡眠不足造成的，还有一个可能是同事下的诊断书，她有些神经衰弱。
她的耳鸣好像从小学起就有征兆，随着她的成长也跟着明显加重，最严重时她满脑子都是嗡嗡不停的声音，令她一度无法正常的生活。不过久了她也就习惯了，日子照常过，只是最近耳鸣又有加重的趋势，这才驱使她又来进行一次体检。
这份体检报告会连同其他十几份报告一样被丢进抽屉里，总之耳鸣一定不是个健康的状态，但依照目前医学应当也是无能为力了。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不去注意身边来去匆匆的医患，更不会注意到有一道目光在她脸上有过不短的停留。
“小舒，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梁舒浅收回了视线，遇到与记忆中的她长得相似的人她总会多看上两眼，再确认过不是她后又会觉得自己很好笑，不过这一次，那张脸相像到她一时间不敢断定真假还是第一次，这才让孙蓉蓉发现了自己的异样。
“你今天下午几台手术？我今天没夜班下班出去喝一杯再回家，最近真的特别特别的累。”
“随便。”
“我要不是高中就跟你同学真的要以为你很讨厌我。”
梁舒浅加快了脚步朝着楼里走去，“快走，我还有事。”
“你不要仗着腿长就可以走这么快。”孙蓉蓉紧跟在梁舒浅身后又问她，“我听说方致南在追求你，是不是真的？”
梁舒浅忽然停了下来吓了没看路的孙蓉蓉一跳，孙蓉蓉抬头一看原来是到了电梯口，梁舒浅也不答话按下电梯后沉默不语，直到孙蓉蓉走下所在楼层也没见梁舒浅再搭理她一句，好在这么多年她也习惯了，翻了个白眼后朝着护士站走去。
电梯门关闭，独处的梁舒浅又想起了刚才那个女人，是这么多年以来长得最相像的一个了，她突然有些后悔，当时应该追上去仔细确认一下才对，这个世界真是太大了，大到自从高中毕业她就再也没见过她。
庄元出了医院大门打了辆车回到寓所，她跟一个陌生人合租了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彼此之间只在对方刚搬进来时寒暄过一两句，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很少见面，偶尔碰见对方也只是简单打过招呼。
一回到房间庄元就将报告扔进了抽屉了，里面还有之前的几份大同小异的报告，合上抽屉耳朵里依旧是嗡嗡不停的声音，但比起在医院的时候有明显的减轻。
她两只手抬起用力堵在耳朵上又瞬间松开，这种猛然的压力再释放能让她得到些短暂的缓解，反复几次后她无力地将手放了下来。打开手机，连接外接音箱，播放器里有她最近单曲循环的一首歌，Catch A Falling Star，旋律动听她很喜欢，耳鸣到烦躁时听歌是最好的选择。
门外能听见室友使用厨房的忙碌声，为避免不必要的招呼她抱膝坐在椅子上放空思绪，今天是周五明天上午8点半要在公司楼下集合，坐大巴去城市的郊外参加公司团建，她原本并不想参加这样的活动但领导执意要她去，毕竟自来公司的三年里她拒绝了所有的集体活动，所以这次领导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批她的假。
庄元不觉得是自己孤僻她只是不善与人打交道，再加上无时无刻的耳鸣，让她仅有的那点精力全都放在了工作上。但她对升职加薪不太在意，她是个孤儿从福利院里步入的社会，压力不大。以往人们在听闻她的身世后总会从眼中流露怜悯，但她倒觉得这样的生活从各方面来讲都比较轻松。
门外的动静停止了许久音乐还在继续，她逐渐回神离开屋子给自己下了碗面当晚饭，医生建议她少吃些外卖多食用清淡的饭菜，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动手做起饭来，但她也知道这样坚持不了多久，尽管一碗面并不费多少的时间。
周六一大早定在7点的闹钟准时响起，她起床后简单收拾了下昨晚整理好的背包往公司赶去，好在周六早上打车比较方便，8点十分不到就到了集合地点，有几个与她相熟的同事见到她一脸稀奇的走了过来。
“庄元，这还是我头一次见你出现在公司的集体活动里呢。”
另一个同事问道，“听说你昨天去拿体检报告了，医生怎么说？”
庄元讲话的声音总是轻轻柔柔的，“还是老样子，一切正常。”
那个同事很快接道，“我跟你讲你这就是神经衰弱的表现，我替你上网查过你这种症状一定要多注意。”
庄元昨天也有问过医生关于神经衰弱的问题，医生告诉她目前在西方国家已不作此类诊断，我国同样也在减少给出这个诊断。但这话庄元没有说出口，只是用点点头来应对同事的关心，好在同事也没有喋喋不休的意思，很快话题就转移到了对此次活动的憧憬上。
大巴在8点二十停在了公司楼下，庄元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子闭眼假寐避免与其他同事交谈，可能是大清早出发大家都有些睡眠不足，除了零散的几句对话外其余人都在抓紧补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巴颠簸，摇摇晃晃的有催眠效果，庄元竟然也真的睡着了。
迷糊中她被邻座的同事好心摇醒，庄元朝着窗外看去大巴已经停在了度假酒店外，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针快指到11点的位置，这一觉没想到睡得如此踏实，她伸了个懒腰舒展酸疼的身体，才随着同事们一道下了车。
这里是城市郊外一座有名的度假胜地，以山清水秀扬名，在即不跑远又能达到团建目的的前提下，这里自然是公司的最佳选择，不过这还是庄元头一次来这里，人事将提前安排好的房间分配下去，她又随着同屋的同事一起上楼进了房间。
令人惊喜的是酒店每间房间都有自己的延伸阳台，正对青山、视野开阔，庄元放下包打开阳台的玻璃门走了出去，外面的空气新鲜，清风徐徐而来，这让庄元没来由的心情大好，就连耳鸣似乎都缓解了许多。
同事跟着她一起在阳台上吹风，问她，“今天是自由活动，倩倩约大家去爬山你要不要也一起去？”
庄元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可转念一想既然来了也不可能总是独自待着，于是又点头答应了下来。
中午吃过饭约定爬山的几个人各自回房间休息了会儿，1点半的样子准时朝着山里进发，一路人几个人有说有笑，一向寡言少语的庄元也被动得多说了几句话，好在渐渐爬到后面由于体力不足也都没了聊天的心思。
从小到大庄元都极度缺乏锻炼，爬到半山之后不知是否因为体力严重透支，她只觉耳鸣厉害到头脑昏沉，眼前随着虚浮的脚步越发模糊，直至辨别不出物体的形状。倩倩第一个察觉出她的异常，在她摔倒之前赶紧伸出手去搀扶她，一脸关切。
“庄元，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倩倩看出她瞳孔失焦又给她扶到一边的石头上坐下，着急的问，“庄元，你哪里不舒服？”
庄元虚弱的摆摆手，她现在耳鸣的厉害，倩倩近在耳边的话听起来都有点失真，她大口呼吸让声音尽量显得正常，“我没事，就是很少运动一下子过量有点晕的难受。”
其他几个同事也在一旁七嘴八舌的关心，“要不要紧，还能不能爬了？不然先送你下山吧。”
“是啊，你看你脸色嘴唇都煞白的，还是别爬了下山回房间休息吧。”
庄元最怕自己成了小题大做的中心焦点，更不愿麻烦到别人，赶紧说道，“不用不用，我休息会儿就好了，你们继续爬，等我休息够了就能自己走下山。”
倩倩看她的样子还是有些不放心，“你行吗？别逞强。”
庄元抬起头让自己看似平常，“没事，刚上山没几步路，我多坐会儿就能自己下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倩倩原想留下来陪她，但架不住同事还想往山顶爬的心情，而且庄元闭着眼又是一脸不愿搭理人的样子，她也只好作罢随着众人继续向上爬。听到同事们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小，庄元又重新睁开眼睛，抬起双手用力压向耳朵再松开，以此缓解轰隆作响的耳鸣。
她看了眼腕表休息了十多分钟，刚一站起来头脑一晕又跌坐了回去，不知是不是今天运动超量的原因，她的耳鸣不仅造成了眩晕，甚至还有呕吐的冲动。她又坐了十多分钟依然没有好转的趋势，想来想去也不能一直在这坐下去，她很怕再遇到下山回来的同事。
庄元晃晃悠悠的朝着山下走，因为头昏脑涨根本无法看清脚下的路，她只是凭着感觉原路返回，好几次差点摔倒硬是被她撑了过去。
耳鸣越来越响，头脑就越来越昏，后面的路她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无意识的闭眼摸索下山的路，感觉上像是走了很久但实际只过去了几分钟。
也就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头脑就从发胀变到生疼，她管不了双手还在扶着石壁以支撑身体，只想靠揉捏太阳穴来缓解疼痛，可越揉意识越昏沉脑袋越重。突然，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在跌落的瞬间失去了意识，而她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着没遮挡的山下滚去。
夜晚降临，山里面气温骤降，庄元因为下意识的颤抖有了点清醒的迹象，她半眯着眼感受到微弱的亮光，她的头脑还是昏昏沉沉的耳鸣也依旧强烈，她因为浑身的疼痛意识到此刻应该大喊呼救，可微微翕动的双唇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她声如蚊蚋，用着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吐出了一个字，“能。”
“那就好。” 听起来那个男人似乎很欣慰，而庄元再一次陷入了混沌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零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