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缘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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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德十三年，冬。
张家久居京城的老夫人回乡了。
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老夫人回来的不巧，第一夜就落了雪，下人一时疏忽，躺在床上大半个月才好。
等好了，就想与以前的小姐妹聚聚，两个儿媳张大夫人张二夫人是个孝顺的，自然是满口答应。
张家是大族，千百年来不知分了多少支去，关系近的也有，可与张老夫人一辈的老人儿却少了。
“这几十年没回来，就是明白家里变化大，却没料到会这样的大。”
张老夫人靠在椅背上，两个丫鬟锤键敲腿，儿媳坐在下面，身后也具站着两个丫鬟，屋中央的鸭嘴炉燃着香，四角摆着炭盆，老夫人怕冷，大夫人二夫人却是不怕的。
既说起旧事，张大夫人就笑了：“可不是，不止房屋摆设变了，就连那些熟人也变了不少。”
老夫人惦记着老家，便是长居京城，那与老家的节礼也是不断的，那些个亲戚，自打老屋有了动静，那拜贴就如雪片一般源源不断的飞过来。
张二夫人出生名门，自幼长在京城脚下，哪里看得上夫家这一群泥腿子亲戚，纵使是大族，与本家血缘关系相近的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张老夫人就叹：“可不是，就我那妯娌，也和记忆中大不相同。”
“仔细想想这都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张大夫人接了话，她入门早，又是长媳，家里的亲戚了然于心，“我还记得娘娘定亲时，婶母送了一整套红宝石首饰。”
张老夫人的幼女由先帝亲自指婚，后成为王妃，太子妃，皇后，尊贵异常。
张大夫人一提起这个，张老夫人就想了起来，脸上也带了一丝笑意：“是呢，那可是你祖母，我的婆婆，在她入门时赏的，就连我，也没想到她竟然是这般的大手笔。”
提起自己这个妯娌，张老夫人一阵的感慨：“一晃都二十多年过去了，自打小叔……”
一顿见到张大夫人张二夫人的表情，张老夫人笑笑：“多少年未见我这个好弟妹了，老二家的，有西张的帖子吗？”
张家上一代分家时，嫡出的兄弟二人感情好，加之分出去色嫡次子为人出色，渐渐的就有了东西二张之分，东张指的是嫡长子一家，西张指的就是嫡次子一家。
虽是分了家，兄弟二人也都是走的官途，但这几十年下来，两家的地位却不相同。
东张出了位皇后，一家荣宠；西张当家人早逝，由夫人拉扯着两个儿子长大，等到了年纪求个官职，还是请的东张帮忙。
这事儿在东张不是什么秘密，张大夫人张二夫人心里清楚，如今两家的老人都在，想要断了联系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独木难支，西张得了好，于她们东张又无坏处。
先前张大夫人甩手不管帖子的事儿，张二夫人就接了过来，如今老夫人问话，自是一问一答。
忙说：“有的，送帖子的是个嬷嬷。”说着命人将帖子送进来。
等老夫人拿到帖子看了字迹，又笑了起来：“看这字，似是小女儿家写的。”
写帖子，那也是有要求的，张老夫人多年未回老家，况又是私下见的场合，帖子并不是十分的正式，西张的老太太就让长孙女写了封拜贴。
既是女眷相见，按规矩男子不得出现，张家规矩多，想要拜见东张的两位老爷，自是另写一封。
东张这次回乡，回来的主子并不多，大老爷留在京城，回来的只有二老爷，各位少爷和姑娘回来的也少，都是大夫人二夫人不放心放在京城的。
西张什么情况，头几年回过家的张大夫人清楚，老夫人这么问，就道：“想来是念姐儿写的。”
张家的女孩儿，具是读书写字的，东张花了大价钱请了老师来教，也不知道西张如何。
老夫人面上不显，话里却多多少少露出几分锋芒，显然是与西张的老太太不和。
这几年西张添了子女，信里信外也会提个两句，就是不提，回了老家，也会有人将这些年的事情打听下来。
张二夫人把漂远的思绪拉回来，看着老夫人：“媳妇听说升堂哥家的念姐儿和平堂弟家的婉姐儿字写的都不错。”
西张有两位老爷，长子张广升次子张广平，张广升三子一女，张广平二女一子。
“都是好孩子，只是平哥儿膝下还是单薄了些。”张老夫人对这两个子侄感官都不恶，特别是张广平，因在东张读过几年书，还更喜爱些。
张大夫人也忧心，张大老爷向来关心这个堂弟：“比起升堂弟来，确实少了。”
张家能够繁盛这么多年，与子孙多脱不了关系，不提别的，就连东张二房任意一房的子女都比西张多，更不必提张广平的儿子才七岁。
“可这少也有少的好处。”张二夫人忍不住道，二房的子女倒是多，可有几个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要让她选，宁愿如西张二房一般，也不想自个儿男人去别的屋子里。
到底是妯娌，张大夫人听出了张二夫人未言之意，她所出的子女也多，可屋里也有庶子庶女站住了脚。
转眼又见张老夫人的目光，张二夫人心里打了个颤，脸色不变：“依稀记得，西张二房的两位女孩儿翻了年也就十五了，不知母亲觉得如何？”
张老夫人脸上的笑不知什么时候全敛了去，就连张大夫人，也露出了沉思的模样。
等西张的王老太太收到消息，已是第二天的下午。
来的是张老夫人的心腹嬷嬷姜嬷嬷，她身后跟着六个大丫鬟，手里具捧着东西。
京城新兴的衣料布匹，张大夫人与张二夫人一齐收拾了不少出来，大多是颜色鲜亮的，一看就是给正当年华的少女穿戴的。
婆子把姜嬷嬷领进门，姜嬷嬷面色不变，却悄悄的打量了四周一番。
院子里的积雪被扫的干干净净，松柏苍绿，可就是打扫的太干净了，倒显得院子里有些荒而空，不似老夫人的院子，还留着一些雪，弄了副雪景出来。
长廊下的丫鬟婆子，一个个低着头，从身旁经过时，一个个的头都不敢抬，规矩还是好的。
这宅子是当年分出来的大宅，虽也是精心打扫，细节处却比不得东张，就连这满院的丫鬟婆子，加起来也没有多少，便是心里清楚西张不如东张，可看在眼底，姜嬷嬷也不得不感概万分。
想当年西张的老爷子年轻时候的风采，再看如今已渐渐显出颓势的西张，也不得不叹句人事已非。
西张的二位老爷，最高的也不过八品，若无大老爷提携，这一辈子也就到头了。
待进了正院，王嬷嬷就迎了上来，这位，也是姜嬷嬷的熟人。
王嬷嬷上前笑道：“姜姐姐。”
姜嬷嬷是张老夫人身边的老人，王嬷嬷也是王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二人都是奶过主子的奶娘，在府中颇受人尊重，张老夫人派了姜嬷嬷过来，也就只有王嬷嬷能够前来迎接。
姜嬷嬷点点头，也笑道：“王妹妹。”
二人相差不了几岁，偶尔也以姐妹相称。
待进了屋，丫鬟掀起厚帘，见了老太太屈膝行礼，口称：“奴婢见过老太太。”
王老太太穿戴齐整，大儿媳王氏坐在下首，见了姜嬷嬷多瞧了两眼。
她是王老太太儿媳，也是嫡亲的侄女儿，当年进门时，张老夫人虽远在京城，但却派了姜嬷嬷过来送礼，那是王氏最后一次见到姜嬷嬷。
她是老太太的侄女，以往也见过姜嬷嬷，此时见了，略一回忆，却发现姜嬷嬷和以往竟无太大差别。
张大夫人行事稳妥，送的东西都十分妥帖，王氏上一次进京还是十年前，见了自然欢喜，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王老太太也是出生官宦之家，好东西见得多了，这些料子便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也知道是上好的，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姜嬷嬷是张老夫人派来的人，王老太太便命人上座，姜嬷嬷推辞不过，只好坐了一角，禀明来意。
话一说完，再坐也不肯了，站在那儿低着头等着老太太说话。
老太太没说什么。
又问了几句老夫人的事，说了些以前的事，便吩咐王氏：“你去二房院里，与你弟妹仔细说说。”
家里早年就分了家，只是还居住在老宅里，重新砌了一堵墙开个角门，算是分了家。
王氏应了，带着丫鬟走了出去。
又与姜嬷嬷道：“你与我那老嫂嫂说，西张的人，定是去的。”
又让王嬷嬷端了个盒子出来，送到姜嬷嬷面前。
冬深日短，姜嬷嬷也不好久留，谢绝了老太太留下用膳的话语，带着人辞了去。
待人走了，王老太太面色一黯，深深地叹了口气。
王嬷嬷忙上前替老太太揉肩，担忧道：“姑娘……”
纵使过了几十年，可一旦有什么事，王嬷嬷总改不了口。
王老太太反手拍了拍王嬷嬷的手，喃喃道：“也不知东张打的什么主意。”
那些个布料，加起来二十余匹，穿到初春都有余，这可不是什么小手笔。
一时之间，王老太太竟然猜不出张老夫人打的什么主意。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缘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