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强国攻略（重生）》柳锁寒烟

63、谈判（一）

　　光绪二十一年元月初三，颐和园东宫门，各国记者组成了长达半里的拍摄队伍，虽然只有极少数几家媒体有幸受邀进入园内见证日本代表步入皇家园林，向中国政府提交和谈书这一历史时刻，但这并不妨碍记者们从上海、天津等地汇聚到颐和园门前，将镁光灯对准了东宫门上彩绘描金的飞檐和光绪皇帝御笔亲书的“颐和园”匾额。

　　就在两天前除夕之夜的凌晨，原本双方偃旗息鼓的朝鲜前线，又爆发了一场惊天大战。原本败局已定的日本军队绕过渤海湾，悍然袭击了远在后方的盛京城，并且自称击杀了在城内指挥战斗的光绪皇帝。

　　清朝政府随后发表声明，严厉指责日本政府在和谈期间发动偷袭的无耻举动，拒不承认皇帝的死讯，称“中国君臣百姓守土卫国的决心不会被敌人别有用心的谣言左右”。天津、上海等城市随即爆发大规模反日活动，报名参军的人数激增。义州、仁川的清军随之发动报复性进攻，在大年初一、初二两天连下数城，狠狠地打击了日军的气焰。

　　但尽管陆地攻势喜人，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光绪的御驾确实没有如期出现在紫禁城里，连带跟他一同在前线作战的孚郡王等人也都毫无音讯。北京取消了包括皇长子周岁礼、皇帝二十四岁万寿在内的一系列庆祝皇帝大胜归来的庆祝典礼。

　　负责主持谈判的人换成了珍妃他他拉氏。北洋水师的残军也全部出动，用训练舰、运煤船等辅助舰艇，在渤海、黄海沿岸的重点水域布下大量水/雷，堵死了从海上通往中国内陆的通道。

　　这一系列举动，都说明日军确实在盛京城内取得了不菲的战果，清军十有八九吃个大亏！记者们都暗自写好了皇帝驾崩的讣告，只等朝廷公布消息就发出去。

　　终于，正月初三谈判的日子到来，挂着日本国旗的马车停在颐和园门口，代理首相黑田清隆、前任日本驻华大使纲野裕太和军方代表青木纯宣满面笑容地走下车来。日本敌后谍报处负责人——青木纯宣中将脸上更是带着几乎可以称为志得意满的笑容。

　　在几乎一片崩坏的陆海战局势中，战前天皇倾注千万巨资打造的陆海军都在清廷的死命反扑中折戟沉沙，反而是他手下不起眼的谍战处，组织了这场战争中日军最具价值的一场战役。虽然无助于扭转局势，却摧毁了敌人的中枢指挥系统。

　　要知道，光绪今年也只有二十四岁，如果放任这样一位锐意进取的年轻帝王继续执掌中国三十年之久，日本下一代乃至下下一代人夺取朝鲜台湾、实现大东亚共荣的希望就将全部断绝了。

　　如今日本固然战败，但李鸿章和光绪的先后去世，无异于先砍掉了这个老迈帝国的主干，再将新发出来的嫩芽一并掐掉一样，彻底毁灭了战后中国在一代人之内崛起的政治基石，甚至有可能把群龙无首的清廷重新打入“幼主当政、两党相争”的深渊之中。

　　虽然后续在北京的计划被珍妃察觉，没有能够达到“控制皇长子溥煦”的最佳效果，但静芬皇后的死，也多少也能达到打击清廷气焰的作用。远在北京的青木纯宣立即被日本天皇授予陆军中将爵位、大和勇士称号，甚至成为下一任首相的热门人选。

　　在一片围观群众抗议怒骂的声音中，日本代表志得意满地步入颐和园，登上停泊在文昌阁渡口的三层凤船，青木纯宣甚至还有心情向船上的记者挥了挥手，丝毫看不出来他们是以“乞和方”的身份出现在敌国首都的。受邀前来见证仪式的英、法、德、美、意、俄、奥匈七国代表见状，不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船上日方记者纯田一木不由得意洋洋，拿出相机疯狂对他们按动快门，并且想好了明天的头条新闻，就叫《勇士风范，青木中将临危不惧》。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片吸气惊叹的声音，纯田下意识回头望去，却见到了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围着一辆青鸾双厢凤车，中方代表出现在文昌阁渡口。左侧是黑龙江将军依克唐阿，副将徐敬之，都身着卡其色陆军军装，显示两人都是代表陆军参加谈判。中间是文廷式、梁启超师徒为首的文臣，皆是一身笔挺的西服领带。最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右侧一队身穿雪白海军礼服的士兵。

　　这些人要么瘸腿，要么独眼，要么断臂，被烈焰和毒气焚烧过的脸部坑坑洼洼，外形恐怖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或者说，他们也的确是在死神面前走了一圈归来的幸运儿。在一声“敬礼”的疾呼中，北洋海军幸存的十名士兵代表迅速站好。他们代表着定远、镇远、靖远三舰上一千零二十七人中仅存的五十二名官兵，目送着靖远号管代邓世昌推着轮椅、身后跟着两个举着盐水瓶的医生缓缓行来。

　　依克唐阿、文廷式等人纷纷摘下帽子，单手抚肩，向轮椅上坐着的人低头致敬——赫然是被烈焰烧毁了半张脸、仍旧吊着盐水瓶的海军提督丁汝昌！

　　这位带领北洋水师击跨整个日本联合舰队的老将与悍然开船撞沉“高千穗”号的林泰曾一起，名列整个大和民族恐惧的对手之最！

　　珍妃本人则穿着雍容华贵的大红色蜀锦二色金大摆密褶蓬缎裙，率领众人登上凤船，微微向七国代表点头致意，然后在左侧正中的主位上坐下。

　　黑田清隆跟青木纯宣对视一眼，均是震怒不已。北洋海军在南海一战中有超过十艘以上的舰艇覆没，超过半数士兵、三分之二的军官阵亡。双方可谓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如今珍妃竟然把这些幸存的海军士兵请到了谈判现场，无疑明晃晃地显示了绝不轻易罢战议和的狠厉意图。

　　虽然他他拉氏从进来到现在，从头到尾未发一言，黑田清隆却已经心底咯噔一声，意识到这场谈判可能不是他想象的“对付一个刚刚失去丈夫的年轻寡妇”那么轻松。

　　这时，前日本驻华大使纲野裕太作为日方发言官，已经开始宣读日本提出的求和书：“......双方交战一年，各有胜负。天皇陛下不忍生灵涂炭，秉承大和民族仁慈、宽恕之道，特遣黑田清隆首相与青木纯宣中将为代表，前往北京与清廷议和。鉴于目前海陆战事的局面，我方提出以下条件。”

　　“第一，双方平等议和，不认负，不称臣，不赔款。天皇陛下与中国皇帝和平共处，握手言和。”

　　“第二，将朝鲜一分为二，成立南北朝鲜国。以北纬38°纬线为界，日中双方分别监管南北朝鲜。”

　　“第三，双方军队即刻停火，释放战俘，在十五日内撤离对方监管区域。”

　　“第四，渤海、黄海与日本海交界地带，仍为日中两国共同拥有。中方不得无故限制日方船只通行。”

　　.......

　　“第二十七，潜艇这一极度侵犯他国领海的工具，必须得到监管，中方不得任意使用。以上二十七条，就是大日本帝国全部的停战要求，希望中方代表以东亚全体人民的生命为重，慎重考虑我方提出的和平提议。”

　　纲野裕太宣读完日方停战要求。满场窃窃私语的声音不由一停，七国代表、记者史官，都不由把目光投向了左侧中国代表席上那个穿着大红宫装的女子。

　　文廷式作为副使兼翻译坐在若桐身侧，一句一句地将日方代表的话翻译给她听。自依克唐阿、丁汝昌以下，所有参与过海陆战争的官兵无不紧握拳头，对纲野裕太怒目而视，只恨不能掀桌而起，抓过日本人暴揍一顿。

　　青木纯宣全当看不见，只是凝视着若桐，蔑笑道：“娘娘有什么主张吗？”

　　“当然。”若桐迎上他的目光，忽然展颜一笑，站起身来缓缓开口：“我希望我的丈夫平安归来，共同养育我们年仅一岁的孩子。”

　　这算什么要求？在场记者不由哗然一片。

　　青木纯宣冷笑道：“娘娘，这里是正式外交场合，谈的是国家大事。你们妇道人家那些家长里短的话，实在不宜在这里提起。”

　　“原来青木少将还知道这里是正式场合，我还以为是一帮痴人说梦的妄想症患者在开集会呢？”若桐说着把手中钢笔重重往桌上一摔，拔高声音冷笑道，“否则纵观古今中外，上下千年，我还从未听说战败国公然向战胜国提出‘不认负，不称臣，和平共处’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