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余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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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海谷围满了人。
掌门下跪这一事可大可小，事情是大是小那还要看具体情况，可是很显然，这次是件大事儿。“无罣仙尊”四字一出，人群便沸腾了起来，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无罣仙尊……不是咱们的老祖宗吗？我没听错吗？”
“是那个无罣仙尊吗？”
“世上只有一个无罣仙尊吧？那个为空海谷带来盛世，与魔尊同归于尽，万人敬仰的无罣仙尊……！”
“但他同时也是……”
“现在魔尊段云炎的师尊吧？”
有人拿着一幅画跑出来，站在屋外与林清和对比，旋即兴奋地回头大声喊：“长得一模一样！是无罣仙尊没错！是无罣仙尊！无罣仙尊！咱们有救了！”
谷里瞬时间就掀起了一阵无罣仙尊的狂潮，白景阳一伙人有些被这个阵仗吓到了，一时间显得不知所措。
“无，无罣仙尊？”史扬州不可思议道：“我曾在私塾里学过这位大人物的，仙，仙师，你不会真的是无罣仙尊吧？！”
看着他们的反应，林清和有那么一瞬间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不过寇无竜想的没错，在这个时代，他无论如何都不好暴露自己的身份。在空海谷起家是一回事，坐认无罣仙尊又是另一回事。
兴许是妖界阵法的原因，林落苍与他略微有些相似，而再加之他本人的气度，更是像了八|九成。
也难怪段云炎一开始会相信他，更难怪掌门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想了想，说道：“各位误会，在下名为林落苍，并非什么无罣仙尊，此次前来空海谷，是有要事找掌门相商。”
“林落苍？”他这话一出来，在谷中又是一顿热烈的讨论。
掌门也怔住了，他站起身，快步往前走了几步，说道：“你可是林蝶花之子，林落苍？”
林蝶花，原身的亲生母亲，为了爱情，私自出逃空海谷的罪人。
林清和才想起这茬，正好认了，“正是。”
“林蝶花之子？”有些老的惊诧道，“她还活着吗？还是已经死了？”
“她的孩子居然已经这么大了。”
“罪过，罪过……”
在空海谷，未经允许，私自出谷可是大忌。
空海谷虽然在版图上存在，但千百年来几乎不会有外人出入，谷里的人不愿出去，谷外的人也进不来。
谷中人要是想出谷，则需要长老掌门一系列的许可，若是在这方面不加管束，人人可以出入，那空海谷的位置就早就不是秘密了。
大家一直对此忌讳很深。
掌门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声气，说道：“大家都散了吧。你，还有你身后的一些人，同我进来。”
掌门说罢，向一座略大一些的房屋内走去，长老瞧见了，也远远跑过来，揪起昏倒在地的少年修士，啪啪赏了几巴掌，把他打醒。
“程羽之！快憋装死了，早点进去招待客人吧！”长老说道。
程羽子差点被他一掌打到阎王殿，他手撑着脸颊，一脸苦大仇深，“长老……你这是想让我招待还是上阎王那儿被招待啊。”
他一脸愤愤地跑了进去。
房屋里面是很普通的家具摆设，空海谷讲究的素，这点倒是没变。林清和环顾了一圈，除了对人，对谷中当今的风气不是很满意之外，倒也没什么其他想法。
长老和程羽之招呼着以白景阳为首的一批寻阳宗修士在外面坐着喝茶等候，林清和则被掌门带过厅堂带过屏风，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林落苍。”到了里面以后，掌门回身，有些讶异的看着他，“我没想到……你竟然和仙尊长得如此之像。五十年以前，曾有位神算子来过这儿，他预言，五十年后无罣仙尊将会重临人间，拯救天下苍生……方才是我一时太过心急，错认了，失礼。”
他在凳子上坐下，烦恼地揉着眉心，“现在的局势不好，甚至愈加严峻，你回到这里，是为了寻求庇佑吧？”
林清和也在凳子上坐下。
“放心，虽然你母亲犯下过大错，但那与你无关。你既然身上有着空海谷的血脉，空海谷自然会护你周全。”
林清和想了想说，“父母之过，子女应当承担。”
掌门一怔，“此话怎讲？”
“既然母亲做错了事，违反了谷内大忌，身为其子，我没有不替她弥补的理由。”
“哦？”掌门笑道，“可是为了给你已逝的母亲洗干净罪名？”
林清和淡淡道：“算是。”
在空海谷中，这种罪若是没有受到相应的惩治，此人的名字便会被载入空海谷罪人榜之上，生前受到九十九道诅咒，不得安过一生，供后世警戒。
掌门直勾勾的看着林清和，似乎是想从他淡漠的表情里看出一丝畏惧来，可林清和始终都是那个表情，好似已经超脱凡尘，任何事都惊不起他的波澜了。
掌门便笑了：“我没想到，林蝶花明明是那么一个柔弱的女子，她生出来的儿子竟然会是如此这般果敢。”
“有魄力。”掌门道，“那么，你打算怎么替她弥补呢，林落苍。或许你不知道，在空海谷，这可是重罪，处死都不足惜。”
掌门想吓唬吓唬他，看看这个年轻人能装淡定到什么时候，在他面前，林清和不过是个才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娃娃，说的话无需放在心上，就图个乐子。
可林清和却看着他说，目光无波：“空海谷谷规第一百零三条，未经允许，擅自出逃谷中者，空海谷将予以五十年以上百年以下的监|禁，视情况决定轻重。”
“可在修仙功法几乎失传的现今，按理来说，最重只要被监|禁十年，最轻五年。”
掌门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更被他的一席话吓到了。
这林落苍……不简单啊？
他总算是收敛了内心中逗弄的意图，正色道：“你母亲同你说的？你打算替她关个十年么？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林落苍，我同你母亲是至交好友，有些事我不能看着你去做。”
掌门和林蝶花是至交好友……这个林清和倒是没想到。他摇摇头，顺水推舟说一下。
“如果我能改变空海谷的现状呢？”
掌门一怔，旋即蹙起眉头来，严肃道：“空海谷的现状？你说说看。”
林清和回忆了一番，说道：“大瀑布要无法抑制了吧，虽然有上古留存的阵法在抵御，但也只是坐吃山空。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空海谷会被水淹没，赔上上百人的性命。”
掌门诧异道：“你……”
“其次，我一进入谷中便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妖气，若是没有猜错，方才掌门出来的山洞内锁着一头大妖。而你身上有着的伤痕，恰好证明了这点。”
“我……”
“再者，空海谷如今本质上已与外头那些小宗没有区别，逐渐同质化，这样下去，空海谷迟早会与其他四宗一起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如今的空海谷，不过是在吃老祖宗的本过活，混吃等死罢了。”
“你……！”
林清和越说到后面越来气，揣着老祖宗的口气教育道：“再说空海谷谷内如今风气不正，所谓沉着雅静遇事不惊，沉着在哪？雅在哪，静在哪？稍微遇到一点事就一惊一乍，这与外头村里的长舌妇有何区别？掌门与长老在做什么？纵然天塌地覆，空海谷亦然身姿不倒，纵然这天下只剩空海谷一宗，谷中人也会义无反顾地以血肉之躯，撑起整片天。老祖宗的教诲都忘了吗？”
掌门莫名其妙被训，甚至听着听着还觉得有道理极了，羞愧万分，低着头点了点头，懊悔道：“教训的是……”他猛地抬起头，“不对吧，我才是空海谷现在的最高话语人吧！？你不是来寻求我庇护的吗？！”
“……”林清和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叹气。
掌门突然觉得羞愧起来。
“什么时候空海谷出了你这样的掌门……”林清和揉了揉眉心疲惫道，“只要言之有理，有所得，管他身份地位如何，何人不能为师，何人不可为师？”
掌门这下子没话说了。脸微红，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他怎么觉得……怎么哪里怪怪的呢。
“母亲的罪孽我会偿还，但不是用时间。”林清和看着他说：“我会重建空海谷，再现空海谷盛世，作为偿还。如何？”
掌门这下则是震惊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清和，下意识说道：“就……你？”
一个修为低下的小娃娃？
可偏偏林清和目光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正是。”
他站起身，“时间紧迫，闲话不多说，作为证明……你想要除了那头妖吧？一炷香时间，我和我的人，会带着它的尸首回来见你。”
掌门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林清和好像似乎真的没多少时间了的样子，二话不说便出了门去。他愣愣的坐在凳子上，头脑混乱，他在想，我是谁？我在哪？怎么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杀了几十年的蜘蛛妖都没将它杀死……他林落苍，就想凭一群修为参差不齐的小鬼，把它除掉？
掌门反应过来，即刻起身出了门去，同时说：“凤长老，羽之，你二人同我一起去封神洞瞧瞧。”
这林落苍到底有多大忍耐……
他倒是想亲眼看一看。
作者有话说第6章 余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