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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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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乡的失忆是摔跤留下的后遗症,无法治愈,只能自愈。
俞默川提出想要带陶乡回北京再仔细检查,但被陶家夫妻俩,尤其是陶母断然拒绝了。
他的解释是一回事,但之前在北京时亲家公婆异样的态度同样是梗在胸口的一根刺,忘怀不了。
所以他们不会草率地再让闺女离开自己身边。
某种程度上来说,陶家夫妻也算是有些敏锐的危机感。
僵持了许久,久到陶乡都有些困了。
她名义上的丈夫和父母终于各退一步,暂时达成一致。
俞默川可以带陶乡去本地的市医院检查,可未来具体怎么安排,还要看这次的检查结果。
因此陶乡是否跟着俞默川回北京,犹未可知。
陶家地方小,装修也寒酸。
婚后少数几次陶乡带着俞默川回来过节都是住的镇上酒店。
也是,俞少爷高高大大一个人,豪门里出来的公子,看着就同这小屋子格格不入的很。
以往陶父陶母唯恐慢待,也不想给女儿添麻烦,因此总是殷殷切切地送两人出去。
但这回不一样,俞默川几乎是被陶父陶母“架”出门外的。
当然,也没有那么凶。
可老两口的态度与从前相比截然相反,不怎么客气。
被“赶”出门去住酒店的只有俞默川一人,陶乡还是留在家里随父母住。
老两口不放心女儿,总是事必躬亲地拘在眼门子前看着。
他们对女婿俞默川毕竟是存了些谨慎心思的。
屋外的大雪还在洋洋洒洒地下着,他们前巷这片楼子临街的街铺,人丁散落稀少了去,连带着路边的角灯也暗淡着。
陶母避身在二楼窗帘后头,看着那黑色模糊的身影在楼下驻足片刻,又沿着屋角往东边酒店去了,她这才松了口气。
“走了。”她拍了拍被壁灰蹭脏的衣边,朝厨房里的陶父说道。
被俞默川这么一耽搁,陶家的晚饭都被延误了。
急着在厨房的冰箱里四下翻找食材做饭的陶父没有答话,一心只唯恐把女儿给饿着。
那边陶母还在喋喋不休地叨念:“乡乡可是我的心头肉,我总是放心不下她的……”
而这块心头肉在吃过晚饭后,挎着棉衣外套准备往外走。
陶乡答应过赵珊今晚会去她家玩,这事,陶父陶母也知道,都应允了的。
左不过街头到街尾的距离,镇上民风淳朴,出不了什么事。
陶乡也不是第一次去了。
“外面冷,帽子围巾戴上!”陶母急急地在玄关口拽住陶乡,帮她穿戴好才松手。
她还往陶乡的衣兜塞了一只落在鞋柜上的老式手机:“有事就给家里打电话……”
手机的款式实在太老了,甚至不是智能的,这还是陶乡以前学生时代用剩下的。
她昏迷前惯用的苹果机落在了北京,眼下也只是先凑合着用,陶家夫妻俩准备等年前关了店门以后再带女儿去换个新的。
此刻陶母忙前忙后,陶乡倒是也乖巧,安静地站着,任由母亲照顾。
她自小就有主张,很少需要家长操心。
陶母一时找到些照料孩子的感觉,心里不禁涌起浓浓的慰贴。
“走吧,记得早点回来。”陶母欢欢喜喜地目送陶乡出门,心里因俞默川而产生的郁气早已消散。
室外的雪下得有些大,冰雪覆盖的道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被裹得严实的陶乡低埋着头,像只小企鹅似的,慢吞吞沿着别人家的屋檐往前走。
昏暗的雪地里只留下一行脚印,秀秀气气的像是天边飞过的一排乌雀。
她没有发现,不远处本应离开的男人正神情无餍地看着她,姿态近似想念到极致的痴情。
沉默等待的男人身上落满了雪花,远看跟个巨大雪人似的,动也不动。
仿佛一只沉睡的深渊巨龙,收敛了一身威势。
在这呵气成雾的晚上,陶乡眼角余光隐约瞥见前头落了双沾雪的黑色男士皮鞋。
相距不过两步,再走就要撞上了!
事发突然,她下意识急忙停下脚步,可却错估了地面的冰滑。
穿得圆咕隆咚的陶乡身体素质到底差了些,细瘦的脚踝一扭,直直就要往边上栽倒。
还不等她惊呼,幸好又稳稳落进了一个宽大的男人怀抱中。
一丝古檀木质香夹杂着冰凉的风雪涌进陶乡的鼻腔,鼻子被刺激地发痒。
埋在男人胸膛前的陶乡努力忍住想打喷嚏的欲望,澄亮的眼睛被憋得透出了水光,弥漫出浓浓的雾气。
腰间被一条铁臂横着梏制,陶乡抬起头想知道接住自己的人是谁。
这一望就望到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