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向北篇》绯器

3、第 3 章

　　百毒花回来了，带着胜绩，也带着疲惫。
　　莫向北站在魔宫门口，一如当日。
　　百毒花抬起紫色的眼眸，似是失了魂：“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莫向北在心中叹了口气，伸手扯下身上的长袍，披在百毒花瘦削的肩上，道：“自古人心留不住，一万年，足够做很多事了。”
　　百毒花的脸上都是疲惫：“这些大道理，你一向最懂。”
　　百媚生迎了上来，心疼地看着百毒花，劝她去休息。百毒花轻轻颔首，掖了掖身上的长袍，似乎是想要获得一些温暖。
　　时间能抚平一切，很快地，百毒花又变成了从前的百毒花，美丽妖冶，让人望而生畏。只有莫向北知道，那个白衣飘飘的女子，再也回不来了。
　　日子过得很快，在有意无意的和白芷接触的过程中，莫向北发现自己似乎喜欢上了她，喜欢上了那个笑盈盈喊着自己向北哥哥的小神女。纵然白芷是神他是魔，但那又如何，他莫向北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拦。
　　莫向北每日都想着怎么去见白芷，见到了与她说什么做什么，魔族大大小小的事情全落到了百毒花身上，百毒花没有多说，只是默默承担着。
　　莫向北的变化，百毒花自然看得出来，只是莫向北想要的，她从来不会反对，或许这便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意义了吧。
　　不知是哪一天，神族传来消息，上神花荼退位，神女白芷继任花神，与战神木夏定亲。
　　莫向北知道这个消息，先是沉默，继而发了疯似的冲上天，一个人寻到白芷住处，只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小人正满心欢喜地准备着嫁衣，嘴里还嘟囔着：“这件会不会太艳丽，木夏大人不喜欢怎么办，要不我再改改…”
　　莫向北止住了自己想要上前的脚步，自嘲的笑笑：“原是我自己多想了，她喜欢木夏，我早该知道的。”
　　莫向北失魂落魄地回到魔宫，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心里止不住的难受，却又不忍去破坏白芷的期盼。
　　罢了罢了，小芷唤我向北哥哥，那我便只做她的向北哥哥。

　　谁曾想，婚讯传来不过三日，白芷便被神族囚禁天牢，说是她私通魔族。
　　这消息来的突然，任谁想都知道是神族故意引莫向北前往，不过是一场戏罢了。这点，魔族知道，神族也知道。他们赌的就是莫向北的感情。
　　很幸运的是，神族赌对了。
　　莫向北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单枪匹马地冲到了天界大牢，看到了伤痕累累蜷缩在角落的白芷。
　　“小芷…”莫向北心疼地唤道。
　　满身血污的白芷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莫向北，虚弱但焦急地说道：“向北哥哥，你怎么来了，你快走，别管我，外头好些上神守着呢，快走啊！”
　　莫向北冷哼一声，一掌打碎天牢的结界，上前抱住白芷，轻声道：“小芷莫怕，我今日就要看看，哪个能拦住我。”
　　“哈哈哈哈，魔尊好胆识。”武神杨戬大笑着出现，其余上神也纷纷现身。莫向北扫了一眼，不屑地道：“十二个上神，怎么，是瞧不起我吗。”
　　“莫向北，放下白芷，我可饶你一命。”冷漠的声音从虚空中传下，木夏的身影一点点显现出来。
　　莫向北眯了眯眼：“原来你也在。”
　　莫向北怀里的白芷看到木夏的那一刻，眼神闪了闪，将头撇向莫向北那边，不再看他。
　　木夏注意到了白芷的小动作，微微皱眉，剑指莫向北：“我再说一遍，放下白芷。”
　　莫向北猖狂地笑了：“想要人，别废话，动手。”
　　木夏也是干脆，直接提剑上前，与莫向北战到一处。
　　莫向北顾及着怀里的白芷，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白芷也是察觉到了这点，默默抬手结印，光芒闪烁后，白芷化为了一朵白色的梨花，安静地贴在莫向北衣襟上，只发出淡淡的幽香。
　　木夏见到这一幕，眼神暗了暗，手下动作却更加凌厉。
　　莫向北的修为虽天下无双，但面对十三位上神尤其还有木夏的攻击，还是有些吃力，身上很快就挂了彩。白芷所化的梨花闪着柔和的光芒，不停地为他治愈伤势，一时间倒也不落下风。
　　司琴一面不停地结印一面冷笑道：“莫向北，就算你在这儿撑住了，魔界那边可不乐观。你以为我们今日为何只来了十三人。”
　　莫向北拿剑的手微微一顿，脑中闪过了百毒花漠然的脸，稳住心神道：“哼，没想到神族也那么卑鄙。不过就算我被你们拖在这儿，你以为你们能在我魔族手里讨到好处？”
　　司琴勾了勾唇角：“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
　　形势就这么僵持着，忽见一名天兵来报，对着木夏耳语几句，木夏神色不变，手上的剑却是慢了下来。
　　清风有些不可思议：“木夏？”
　　木夏轻轻点了点头。
　　莫向北看着他们之间的动作，朗声大笑：“神族的废物，就算本座不在，魔族也不是任由你们拿捏的。”
　　木夏的眼神微不可察地看了看白芷所化的梨花，片刻后冷漠地道：“放他们走。”
　　司琴有些不甘心：“木夏，虽然魔宫那边失败了，但若是我们能留下莫向北…”
　　“我说放他们走。”不等司琴说完，木夏就打断了她。
　　饶是有白芷在帮忙，莫向北还是伤的不轻，他一剑震退清风，化为一道流光离去。
　　剩下的十几个上神身上也都有了大大小小的伤势，沉吟片刻纷纷离去，独留木夏一人望着莫向北离去的方向。
　　莫向北回到魔界，看着一片狼籍魔宫和满身血污的魔族众人，只丢下一句幸苦了，便匆匆离去。他的心里全是白芷缩在天牢里的样子，方才又一直在为他疗伤，他实在是担心得很。
　　取下衣襟上的梨花，莫向北焦急地道：“小芷，你没事吧？”
　　淡淡白光闪过，梨花化为人形。白芷柔声道：“我没事，向北哥哥，你忘了，我是花神，是人世间治愈能力最强的人。”
　　莫向北松了一口气，眼前一黑，显些倒下。
　　白芷惊呼一声，赶紧上前扶着：“向北哥哥你还好吗，我帮你看看。”
　　莫向北轻轻拂开白芷的手，道：“我没事，小芷你别浪费神力，你好好休息，我需要闭关一段时间。”
　　白芷虽然担忧，但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点点头。
　　莫向北抬手唤来百毒花，让她好好照料白芷，不许任何人动她。
　　百毒花身上还穿着大战完满是血色的衣裳，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莫向北皱了皱眉，道：“毒花，先去换身衣服吧，这些天你幸苦了。”
　　百毒花轻轻嗯了一声，退下了。
　　莫向北静修了三日，身体恢复了些，还是放心不下白芷，决定去看看她。
　　还未进门，他便感受到了杀气，以及百毒花身上独有的幽香。
　　他想都没想就冲上前去，握住了那把剑。
　　百毒花和白芷都愣住了，没人会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莫向北看着举剑指向白芷的百毒花，眼里满是失望，他没想到要杀白芷的偏偏是他最信任的人。
　　莫向北抬手打了百毒花一掌，沉声道：“去魔宫口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离开。”
　　百毒花轻轻拭去嘴角的血迹，顺从地离去，衣袂飘飘。
　　莫向北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是他第一次对百毒花动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生气，究竟是气白芷险些受伤，还是气…百毒花辜负自己的信任。
　　安顿好白芷，莫向北继续闭关，他的身子还没有好全。
　　一转过去十日，莫向北一出关便看到跪在宫门口的百毒花，以及她身边一起跪着的百媚生，百烈煞。
　　莫向北忽地怒了，既然喜欢跪，就一直跪着吧。
　　莫向北拂袖离去，却又忍不住回头看看。竟是跪了十日，难道自己不出关她就要这么一直跪下去吗，就不能低头认个错吗。

　　“报…尊上，神族大军来犯，说请尊上归还花神。”还未等莫向北细想，一声通报打断了他的思绪。
　　莫向北心情不好，正想发泄，谁想到神族便找上来了。“迎战！”
　　这一日的莫向北比以往更凶猛，出手狠辣，招招夺人性命，饶是木夏也只能勉强抵挡。
　　莫向北借着挥剑不断释放着自己的怒火，整个战场血流成河。
　　这场惊天动地的神魔大战最后以白芷的死画上句号。白芷以血肉之躯当在魔尊战神之间，以自己的牺牲换回了神魔的和平。
　　木夏失了战心闭门不出，莫向北失了魂魄终日醉酒。这场战争，没有胜者。
　　“小芷，小芷…”莫向北靠在墙上，手里拿着酒壶喃喃自语。恍惚间，他感觉到有人在靠近他，将他搂在怀里，那股淡淡的幽香，很熟悉，很好闻。

　　百毒花说她有办法复活白芷。
　　莫向北似乎又有了活力，每日都来看看百毒花的进展，嘴角总是带着笑。
　　百毒花看着这样的莫向北，也笑了。
　　渐渐地，白芷的神魂越来越凝实，还有最后一天她便能复活了。
　　莫向北看着白芷，似乎看到了从前的花芷，一样是一袭白衣，一样是那边不食人间烟火。
　　“毒花，从前的你，似乎也是这个模样。”莫向北由衷地说。
　　百毒花低低笑了笑，声音有些轻：“能有些像她，真好。”
　　随着百毒花不断注入的魔力，白芷眼里的神采越来越多，莫向北兴奋地回头，想和百毒花分享自己的喜悦，却看见百毒花妖冶的脸蛋上满是苍白。
　　“毒花，你怎么了…”莫向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想要去抓她的手，却抓了个空。
　　百毒花的身影越来越淡，她笑着看着莫向北：“尊上，照顾好自己。”
　　莫向北感觉心里仿佛空了什么，只不住地摇头，百毒花就这么看着莫向北，直到消失。空气中只留下了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毒花…毒花…花芷！”莫向北顾不上即将复活的白芷，一个人对着空气大喊，喊着喊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忽地，他又闻到了那股幽香，他惊喜地抬头，只看见白芷站在他面前，额间有着淡淡的曼陀花印记，虽然很淡，但还是清晰可见。“向北哥哥，我这是…？”
　　莫向北猛地抱住白芷，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不住地道：“小芷…小芷…”

　　白芷复活后，莫向北并没有把她留在魔界，而是告诉了木夏，让他好好照顾她。
　　他将魔尊之位传给了百烈煞，自己一个人云游四方。
　　偶然看到街上穿着白衣的女子，他还是会恍惚片刻，旋即自嘲的笑笑。
　　一直以来，他都错了，不是百毒花像白芷，而是白芷像百毒花。他爱的，从来都是那个花芷。
　　人去方知情深。
　　他想着，走遍天下，或许终有一日，他们能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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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具体内容是想留正文写的，毕竟这是番外，正文嘛…不知道会不会去填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