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越飞雪》落落五千

18、霜落瑛

　　“这只鸟儿怎么样？”
　　“有情有义，可惜世事无常。”
　　“无常的事情，往后多了去了。”
　　“不过——”宁尘歌奇怪地看了析越离一眼，“你看别人家的悲情故事，怎么还磕起瓜子来了？”
　　“瓜子是我的主食。”
　　“吃多了容易发胖。”
　　析越离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摇头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别人的体重感兴趣的？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爱好，现在的年轻人不像过去了，还对着别人地体重说三道四。”
　　“真正不在意体重，就不会说这么多东西。”宁尘歌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这只肥孔雀了。
　　“那瑛霜以后怎么办？”
　　“她跟我签的卖身契是五十年，算一算，差不多已经快到期了，之后回来还是离开就随她自己了。”
　　“那她这五十年，工钱怎么算？”宁尘歌有点好奇。
　　“包吃包住。”
　　。。。
　　这只孔雀不仅花炮还抠门啊，跟初次见面时那种高深莫测的高人形象完全不同。
　　“好了，别再猜，别再想，别忘了正经事。”
　　“你这两天就没干过正经事。”宁尘歌吐槽了一句，站了起来，“先去找谁？”
　　“你决定。”
　　析越离这么一说，让宁尘歌也很为难，一方面遥飞雪的出走跟他有关系，另一方面——他的确想快一点回到北境救回慕雪。
　　“怎么？当初拿王权剑救慕雪的时候就没见你犹豫。”
　　“你，又窥测了我的记忆？”宁尘歌好像是已经习惯了被偷看隐私，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析越离没有否认，点了点头，“好奇，好奇。”
　　“改掉这个坏习惯，没人喜欢被别人——”
　　“吾知道了。”他打断了宁尘歌的话，目光指向远方，“先去找医生。”

　　析越离刚刚迈出去脚步，好像想到了什么，又缩了回去。
　　“怎么？不是去找医生吗？”宁尘歌问道。
　　析越离一拍脑袋回答道，“这几十年一直没怎么出过门，不知道认识的医生是否还健在。”
　　“他是普通人吗？”
　　虽说当下修道之人无数，但绝大多数的普通人也只有几十年的寿命，宁尘歌心中有疑惑，于是开口问道，“师尊的命，可非寻常人可救。”
　　“吾知晓，吾认识的人习得不是普通的医道，他以术法为医。”
　　术法？
　　看出了宁尘歌的疑惑，析越离替他解释道，“就是有些人口中的歪门邪道。”
　　听了这句话，宁尘歌更是不解，“我还是不懂。”
　　析越离拉了拉他的袖子，“走了，跟吾去，你就能明白了。”
　　宁尘歌一头雾水，却还是跟着析越离走了。
　　析越离不改爱凑热闹的毛病，一路上，哪里热闹他就跑哪里去。
　　宁尘歌有些气，拉住析越离，要让他赶紧去找医生。
　　“析越离，你再不带我去看医生，医生可是要百年了。”
　　“也不见你寻遥飞雪那么着急，”析越离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什么？我们一遍去找医生，一路上也可寻遥飞雪的踪迹。”
　　遥飞雪？
　　他倒忘记了，心里心心念念地就是如何赶紧回到北境救回慕雪，路上那个小少年倒被他遗忘了。
　　“你这只妖真奇怪。”
　　宁尘歌还在想事情，析越离突然插进一句话。
　　“无情无义，有情有义这两个词截然不同，却在你身上体现得十足十地完美。”
　　“何出此言？”
　　析越离一声不屑地轻笑，“吾翻过了你所有的记忆，这句话的评价不算你过分吧？”
　　“我只喜欢随性做事罢了。”
　　一句随性，多少无辜。
　　北境王权剑展开的结界足以保护无尽雪原的狂风暴雪不至于入侵太甚，为救慕雪，宁尘歌拔起王权剑，移动百里，暮雪的魂魄从此被禁锢在王权剑上，而结界也随着王权剑的移动而移动百里，边境来不及撤离的北境子民被暴风雪所吞噬，死伤无数。
　　“这件事，我从不为自己辩护，天若要罚我，那便罚，我不在乎。”
　　析越离盯着宁尘歌的脸，伸手上前，“宁尘歌，天要罚你。”
　　“你真当是一个虚伪的人，因为杀生太多，便选择放过，你这样的自我安慰毫无用处。”
　　“你话多了。”
　　析越离摸上宁尘歌的脸。
　　他没有避开。
　　宁尘歌的记忆皆是白茫的一片。
　　或许是因为气候恶劣，北境大地上的纷争从来就未停止过。
　　宁尘歌是一匹凶恶的狼，别人更爱说他是慕雪的狗。
　　慕雪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要他去杀人，他便毫不犹豫地把对方人头带到他的面前。
　　要他去救人，他救下的人一根头发也不会少。
　　甚至要他去争夺王位，他也能二话不说地就去。
　　宁尘歌是慕雪救回来的，他自认为他为慕雪做的一起都是理所当然的。
　　可慕雪做的却超出了他的预想，慕雪毒杀先王，却让宁尘歌登上王位。
　　本来北境就因为贫瘠而纷争不断，宁尘歌一上台就以强硬手段镇压了境内暴动，虽说手段有些血腥，但是北境好说歹说是平和了一段日子。
　　宁尘歌本出身穷苦，对于衣食住行不大讲究，他也让北境之内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也学他的做派，刮了他们的财产去给普通妖族，贵族一下子从天堂掉到了地底，自然也是不乐意，集结起来准备对付宁尘歌。
　　宁尘歌自小就是苦难长大的，最不怕的就是打架，他怕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慕雪。
　　贵族们知道宁尘歌与慕雪关系匪浅，绑了慕雪将他杀了。
　　接下来的事就是昏君才干的事了。
　　宁尘歌拔出王权剑，将反抗的贵族悉数杀了干净，又将宝剑挪移一百里，保住慕雪魂魄不散。
　　北境总算又平静了下来，虽然其中掺杂了无数鲜血。
　　“啧，真血腥。”
　　“嫌不好看就别看，没人逼着你。”宁尘歌无奈地拿下他的手，“我的脾气已经改了很多了，要是在以前，有人这么对我，我会直接杀了他。”
　　“那你也要有杀我的能力。”析越离盯着他说，“现在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走了，去找医生了。”这句话，反而是宁尘歌先开口的。

　　【这章作者有话说是番外，是宁尘歌在北境的故事，是对正文的补充】

　　为了避免被掐三观不正，就算剧透我也要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会洗白！作者对于主角的昏君行为持不支持，不赞同的态度。
宁尘歌会受到惩罚！无辜死去的人会复活！
北境往事
“师尊。”
“任务完成了吗？”
宁尘歌点了点头，把一具动物的尸体扔在了慕雪之前。
是一只兔子精，刚修炼成人形就被妖王收进后宫了，有了身孕，被慕雪下令杀死。
在这个残酷的北境，好不容易进宫能过上好一点的日子，若是只把自己孩子流了，倒也好说，但是——妖王嫌她血统不好，要慕雪干脆把母子一块儿都杀死了。
“这个妖王究竟是有多狠心，自己亲生孩子都不放过。”宁尘歌嘟囔道。
“不狠心还当不了王。”慕雪笑呵呵地说，“别人都说你是我的狗，你是怎么看？”
‘“他们爱怎么讲就怎么讲。”
“你倒是不在意。”慕雪伸手，想要摸一摸他的头，却发现宁尘歌已经比自己高了很多。
他又缩回了手，“你这只小狼崽，长大很多了。”
宁尘歌往下蹲了蹲，蹲到与慕雪持平，“哪有？”
慕雪笑了笑，又看向窗外无休无止的雪。
“一年三百里六十五天，三百多日都在下雪。”
“没办法，北境的环境就是如此恶劣，师尊，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带去中原。”宁尘歌看着慕雪说，“听来往的商人讲，那里的太阳很温暖，又不常下雪，我要带你去那里生活。”
“傻孩子。”慕雪笑着点了一下宁尘歌的眉心，不再说话。
外面的雪飘扬着。
白色，也是最残酷的颜色，把世界带色彩的一切掩盖。
生死一个轮回，在北境太常见了。
资源匮乏，气候恶劣，跻身于普通贵族，也只能吃饱穿暖，更不用说境界之内其他的妖物。
妖王昏庸，倾尽全境之力为他打造豪华的宫殿，搜刮全境美人填充他的后宫，剥削全境财力装饰他的住所。
慕雪又对他下了一个命令，“杀了王。”
房间里的蜡烛跳动，爆裂的火花在寂静的房间震耳欲聋。
宁尘歌点头答应下来。
晃动的火光，不安的人心，掩埋在无休无止的风雪之中。
他把他们境界的王给杀了。
妖王的尸体被其他贵族给瓜分，慕雪推举了宁尘歌登上王座。
宁尘歌是北境少有的天才，只有三百岁不到的年龄，却能一举击败活了上千岁的妖王。
贵族们对他不信任的同时，却在害怕着他。
他曾是慕雪手下杀人如麻的杀手——
慕雪此人在贵族眼中却是更加恐怖，明明身体虚弱，可是养了一堆忠心耿耿的狗，他们想动他就等于惹上来一群疯狗，明明是国师，却从不履行国师祈祷祭祀的指责，每天就是暗杀这个暗杀那个的，现在他的人都登上了王位，自己的生死不都被他们所操纵？
贵族们一边提心吊胆，一边暗自筹划谋反。
当宁尘歌提出来，要贵族们把财产散发给普通的妖族，矛盾终于爆发了。
前任妖王的尸体在他们的手上，他们将妖王尸体肢解瓜分，铸成武器，对抗宁尘歌。
虽说宁尘歌是杀死前任妖王的凶手，但是在数量庞大的贵族面前，他仍是节节败退，朝廷之上除了慕雪无人支持他，最后连慕雪也被他们给绑架了。
“慕国师可以安全，但就看王的选择了。”
来人是这么说的。
“那就退位吧。”宁尘歌淡淡地说，比起胜败，他更在意的是慕雪。
只要慕雪活着，一切都可以转圜。
那天应是他的退位大典，登上王位没几天的他，马上要退下给另一个人坐王位。
外面的雪没有停。
宫殿里是戒备的士兵，是盘算的贵族，是死寂。
“尘歌，是我影响你了吗？”
他看见慕雪被人押着从远处过来。
在他退位的一刻，慕雪才能获得自由。
“师尊，之后我们离开北境，我会护着你去温暖的——”宁尘歌已经遐想好了未来，他会定制一把轿子，请他几个朋友帮忙抬轿，带着慕雪去没有风雪的地方。
宁尘歌远远的看着他，笑着对他说。
慕雪也是笑着，盯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宁尘歌，为我报仇。”
说罢，一把闪着寒光的剑从慕雪的衣袖里露出，人尚未来得及出声，脖子上的血染红了一片大地，人倒落。
“师尊！师尊！慕雪！”
痛彻心扉的叫喊，来不及唤醒死去的人。
宁尘歌发了一场大疯。
他以王权拔出镇守王宫的九尾王权剑，杀光了那天前来逼他退位的所有人。
北境的结界，随着王权剑的移动而移动，边境来不及撤退的百姓立刻被无尽雪原的风雪吞没。
宁尘歌杀得眼睛都红了，王权剑的威能横扫整个北境，北境贵族死伤无数。
在入夜之后，宫殿里的屠杀才算结束，整个王宫都好似被血重新漆了一遍，宁尘歌抱着慕雪走出来皇宫。
“我不会让你死的。”
宁尘歌蹭着慕雪满脸的血，将王权剑镇在慕雪身边。
慕雪身上的伤渐渐愈合，可是人却始终不醒。
“慕雪，我不准你死。”
王权剑西移一百里，宁尘歌用死去贵族的躯体重新铸造了一把剑，镇压在东面无尽雪原处，虽然新开了结界，但是死去的人已经无法复生了。
宁尘歌浑浑噩噩地又当了几年的王，他将贵族们的财产悉数分给了底层的妖族，倒是获得了他们的支持，可是王位再稳又有什么用？他在意的人不会再醒来了。
“王恶业太深。”
“那我今后不杀人。”
“多杀一人，少杀一人，又有什么区别呢？王不妨派人前往中原寻找医治办法。”
于是听了新任国师的话，宁尘歌踏上了中原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