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居》一只猹猹

8、真相

　　自吃了赵霜颜带来的药，郅荷伤势好得飞快，他的心却一天天地沉了下去。
　　这期间，岁无倾倒是没有做出过去对付郅荷的那些禽兽行径，但所作所为，一样的令人发指。
　　他天天都来喂郅荷喝药，一日三顿，从不缺席，喂药也能叫他玩出花来。

　　郅荷每次见岁无倾，恨不得当场将之生吞活剥。
　　他把那句“总有一天要杀了你”挂在嘴边，几天内说了不下百遍。
　　两人就这样别扭的相处着，很快便到了七月底。

　　有最好的灵药养伤，郅荷的身体恢复了大半，如今已能自行支撑着上半身坐起来，天气好的时候，岁无倾还会抱他出门晒太阳。

　　敦华的赵霜颜常来送药，陪郅荷在院子里说话，为他带来两界裂隙最新的动向。
　　近日破界的妖鬼越来越少，赵霜颜认为，阴界并非退缩了，或许正在酝酿更可怕的入侵计划。

　　郅荷也隐隐觉得局势正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他虽然无法获知详细的情况，但最近岁无倾从两界裂隙回来时，身上的血腥味越来越重，扔下的血衣都快堆成山了。

　　没有人比郅荷更了解岁无倾有多强大。
　　能让岁无倾衣襟染血的存在，必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在岁无倾又一次回来换下血衣时，郅荷耐不住道：“扶风城情况究竟如何了？”
　　这次，岁无倾没有敷衍地说出“无妨”二字。他默了片刻，微不可查地叹了一息，如实告知：“有点棘手。”
　　能让岁无倾说出棘手这种话，看来局势已经非常紧张了。郅荷忍不住追问：“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岁无倾平静地道：“我能解决。”

　　郅荷冷笑：“如果你能解决，就不会在扶风城待上这么久。骗我很好玩吗？”

　　岁无倾一言不发，蹙眉走了过来。他的眼神嗜血，似疯似癫，眸中涌动着浓烈而复杂的情绪。
　　郅荷辩不清那是些什么，下一刻，他的双手就被岁无倾控住了。

　　岁无倾欺身而上，狠狠咬住他的唇。
　　郅荷想反抗，却连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

　　一直以来，面对岁无倾，他总是落在下风的那个。
　　昔年初见便败于对方随手劈出的一剑，修行路上他拼尽全力仍望尘莫及，而他自以为没有破绽的伪装实则早已被看穿，并且现在，岁无倾还要利用他的身份去逼迫月崖低头归附。
　　郅荷越想越觉得委屈，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连近在咫尺的人也看不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岁无倾松开他，微凉的指腹擦了擦他的眼角，说：“别哭。”
　　“都是你！”郅荷也不想哭，但他实在太难过了，怨念深重道，“为什么我会遇上你啊？你缠着我干嘛？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岁无倾费解道：“明明是你先来招惹的我。”
　　郅荷：“……”
　　事实是这样没错啦！当初若不是他骗了岁无倾的感情，岁无倾也不可能盯上他。

　　郅荷狗急跳墙，咬牙切齿道：“不准说出真相！”
　　他讲完自己也呆住了，后悔得低下头去，愤愤然锤了两下大腿，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岁无倾神情微怔，旋即忍不住笑起来。
　　哈哈哈，真相。看来郅荷自己也很清楚，这场纠葛，最开始到底是谁的错。

　　这一番交锋后，岁无倾也没瞒郅荷，说清了扶风城如今的状况：“两界裂隙崩塌，有向城外扩大的趋势，可能会蔓延到人间。我带队杀进阴界调查到，妖鬼本想趁这个鬼节大举进攻，抢先占领扶风城这样的交界处作为前线基地，但魍神珠丢失变数太大，它们不得不放弃计划，改为利用裂隙缓慢侵蚀整个人间。”
　　“不用担心，我能解决。”岁无倾自信非凡，末了，他又补上一句：“我从不骗你。”

　　郅荷听完，忽然又对他生出无边愧疚，也没刚才那么气了。

　　七月廿九，早上下过一阵小雨，中午便放了晴。

　　郅荷想晒太阳，岁无倾帮忙把他抱到了院子里，还贴心地往他膝上搁了一块薄毯。
　　郅荷怔怔地看着岁无倾，不明白他此举为何，心说：这禽兽该不会……他也不是没干过。

　　岁无倾被郅荷那看畜生一样的眼神刺到，心知自己从前做得确实很过火，形象已无可挽回，“啧”了一声，只沉声道：“刚下过雨，有风。”

　　感情是怕他受风寒。郅荷撇嘴，很不领情，说：“修行之人，哪这么容易生病？”
　　岁无倾捻好薄毯后，没搭理他，一头扎进了公文堆。

　　梦川亲卫们进进出出，不断送来最新的函件。
　　岁无倾处理起来飞快，偶然碰上一两件糟心事，他便锁了眉头，在公文上写写画画。

　　郅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打起了哈欠，心道：虽然是个禽兽，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虽然禽兽，但天下第一、很厉害。
　　虽然……但长得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