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云上来》两三月

9、第九章

　　一周后，所有的成绩都出来了。贺天毓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看完排名，当即虎躯一震，大喊了一声：“妈！我第十！”
　　王易霓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狗血家庭剧，闻言笑了笑：“第十就这么高兴，高三的时候考第二你都难过了好几个星期。”

　　“不一样。”贺天毓不在意地说。高三的时候，一心想着要凭实力考上妈妈任教的大学，现在，反正考上了，他的期望就是不挂科，现在考了第十，算是意外收获。
　　“我们一起出去玩一趟。”王易霓说：“明天，正好你生日，机票都订好了。”

　　“什么？”贺天毓大惊：“可以不去吗？”
　　“不行。”王易霓斩钉截铁：“珍惜吧，我也是偶尔那么一两次才能想起带上你。”

　　“我真不想去。”贺天毓愁眉苦脸：“你折现给我吧。”
　　王易霓狐疑地望着他，虽然他对贺天毓一直是放养，但是家里每年都会一起出去旅游一次，算是促进家庭关系，贺天毓也从来没有这么抗拒过。

　　恰好贺钧从书房出来，王易霓抱怨道：“你儿子不肯跟我们去。”
　　“天毓。”贺钧洗了洗满是颜料的手，坐到他旁边，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真没有。”贺天毓有些冤。
　　“好好。”贺钧点了点头：“你还小，不要跟女朋友做什么出格的事，万一......该有的安全措施不可少。”
　　贺天毓：“......”

　　第二天，王易霓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又订了一个大蛋糕，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吃了顿午饭，庆祝贺天毓的十八岁生日。吃完后，爹娘便携手远赴他国度蜜月去了。
　　贺天毓躺在沙发上，看着微信里贺钧给他转来的一笔巨款，笑的花枝乱颤。

　　袁炎炎和李哲前后脚给他打了电话，先祝他生日快乐，再发了一张跟自家宝贝的合影过来。两人在照片上笑的相当欠扁，贺天毓笑着骂了回去，然后回房开了几局游戏，玩着玩着觉得有些困，便直接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色大黑。他先是反应了一阵，今天是自己生日，随后大惊失色，抓过手机就看时间，还好，才七点多，要是十八岁生日就这么睡过去了，那也太惨了。

　　他一边起床喝水一边看手机，很多条红包微信，都是祝他生日快乐，他一一回了个“多谢老板”，寒假过生日就是惨，同学都回家过年了，想聚都没得聚。
　　手指在最近微信联系人的列表里翻到了底，然后又打开短信，除了某信通知余额不足，再没有其他未读的信息。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贺天毓将家里的灯都打开，坐在沙发上开始看了会儿新闻。思虑再三，他打算给“我的小宝贝”发一条短信，短信内容先是：你在干嘛呢！我今天生日，你知道吗？
　　贺天毓觉得不妥，语气太过急切，于是删掉重打：哈哈哈哈哈终于满十八了，老子可以去酒吧了吧？

　　还是不行，贺天毓摇摇头，显得有些浮夸，于是再度删掉重打：吃饭了吗？我......
　　接下来的内容还没编辑完，空白的聊天界面突然闪出来一个短信对话框，简简单单，直奔主题：生日快乐。

　　贺天毓吓的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手机，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咧开了，飞快地把那行字打完：吃饭了吗？我生日都没人陪吃饭，太惨了！
　　发出去后，他突然想起来，都快过年了，薛铭肯定已经回家了。不如......他脑中闪过了去薛铭老家找他的念头。

　　“好，酒吧。”薛铭很快回了过来。
　　贺天毓立马起身换衣服，西城地处南方，临海，降温全靠偶尔来袭的寒流。恰巧最近一个月寒流歇着了，虽然已经正值深冬，气温依旧宜人。

　　在衣柜里一顿翻检，试衣服试的热火朝天之际，贺天毓猛然反应过来，吃个饭而已，这么讲究干嘛。
　　他懊恼地把翻出来的衣服都塞进衣柜，然后穿上了最日常的T恤和黑色夹克，用手抓了抓头发，拿上手机便跑出了门。

　　酒吧里生意很好，贺天毓几乎挤不进去。他站在门口给薛铭打电话：“你什么时候下班，我要不去别的地方等你吧。”
　　“不用。”说完，薛铭便挂了电话。

　　“操！”贺天毓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这就挂了？
　　身后有人拍他的肩膀，他猛地一转身：“薛铭？”

　　“嗯。”薛铭淡定地点点头：“想吃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实际上，由于中午吃的太多，贺天毓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去。

　　“那先喝一杯吧。”薛铭拐了个弯，绕过了酒吧的正门口，往后面七拐八绕了走了一阵，就看到一架黑色的铁楼梯，很高，他回头对贺天毓说：“走吧。”

　　贺天毓跟着薛铭爬了上去，是一座小阁楼，四方的玻璃天窗，三张古朴的吧台，两把抹茶绿的布沙发，一张木雕的桌子，一起巨幅的银幕和一架投影仪，比一楼花里胡哨的酒吧格调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果然内部人员就是不一样，贺天毓赞叹道。他坐到沙发上，对薛铭说：“你这小日子过的很滋润啊。”
　　“不常来。”薛铭笑了笑，他放了两杯酒在桌上，然后坐在贺天毓对面：“要不要看点什么？”

　　这么刺激！贺天毓眼睛一亮，坐直了身子。从前看小电影，要么是摸黑躲在被子里看，要么是几个狐朋狗友聚在一起，把门关的严丝合缝，挤在一起看一块小屏幕，乌烟瘴气。

　　条件之艰苦，令人泪目！而眼前的这块巨幅银幕，这妙不可言的情调，光是想想就让人心跳加速，贺天毓将身子探过去，刻意压低的声音里透露着兴奋：“你有很多吗？日本的还是国产的？”

　　“都有。”薛铭很平静，他打开木雕桌子下的暗层，低头开始拿。
　　真是看不出来！贺天毓没想到，薛铭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一副禁欲气质，背地里却这么骚气，果真是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他双眼放光地看着薛铭那双修长的手在暗格里掏东西。

　　片刻后，薛铭将拿出来的东西依次摆开，清冷的嗓音正经道：“日本的，川端康成的‘雪国’，国产的，‘世说新语’，对了，还有欧美的......”
　　说完，他又开始将手伸向暗格。

　　贺天毓：“......”
　　他一把抓住薛铭的手：“够了......”
　　“哦。”薛铭做了罢，他低头将暗格处的金属扣重新扣上了。

　　贺天毓抽着眼角喝了一口桌上的酒，比他平时喝的菠萝啤度数高不了多少，简直是侮辱人！他看向薛铭的酒杯：“我要喝你的！”
　　“我喝过了。”薛铭已经靠在沙发上看书。

　　“说明没毒。”贺天毓伸手端起薛铭的酒杯，抿了一小口，味道跟自己一样，这还差不多！他将酒杯放回去，略一回味，却觉得自己的嘴唇湿湿滑滑的，难道是沾到了薛铭的口水？
　　想到这里，他有些不自在：“我们......我们就这么干坐着吗？怪无聊的。”

　　薛铭放下书：“你有什么想做的吗？”他笑了笑：“我平时都这么过，习惯了。”
　　“你家在哪？寒假怎么不回家？”贺天毓追问。他突然觉得薛铭有些可怜，平常也没见他有什么朋友，学习那么刻苦，课余还要兼职，太幸苦了。

　　“太远了。”薛铭低下头，敛起了一双波光粼粼的眼。
　　“那你过年怎么办？”贺天毓越听越心疼：“你现在住哪？”

　　“再说吧。”薛铭笑了笑，他开始转移话题：“去游乐场怎么样？”
　　“小孩子才去。”贺天毓嗤之以鼻：“我要干点成人该干的事。”

　　“嗯？”薛铭偏了偏头，认真地看他。
　　“薛铭。”贺天毓把头凑过去，气息温热：“你平时......要是有需求了，一般怎么解决？”

　　“去游乐场。”薛铭腾地一下站起来，开始弯腰收拾桌子。
　　“游乐场？”贺天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口味很奇特。

　　薛铭：“......”
　　他将两个杯子放到吧台，重复道：“去游乐场，你不是说无聊吗？”

　　“哦。”贺天毓干笑了两声，用手摸了摸鼻子。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薛铭的脸，白里透着红，而且很红，红的不正常。
　　贺天毓装作不知道，语气天真地问：“薛铭，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接着，他苦口婆心地劝道：“大家都是男人，没关系的，我就可以跟你分享，我跟你说，我第一次......”
　　\"我不想听，走吧。\"分享大会还没开头，就被薛铭一句话冷冷地堵了回去，他自顾自地往门口处走。

　　“没事，你多听听就习惯了，我跟你说，我......”贺天毓追了上去。
　　“小心！”薛铭突然转身，脸色大变地朝他扑了过来。

　　贺天毓整个人被薛铭压住，电光火石间，只听得一声震天的“哐啷”声，紧接着是玻璃碎片掉下来的“稀里哗啦”声。
　　他茫然地被薛铭护在身/下，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抱起薛铭的肩膀，护着他的头，反身将他压在沙发上。

　　四方的玻璃天窗碎的稀烂，地上都是玻璃渣。贺天毓的手上一片粘稠，他扶着薛铭坐起来，沉声说道：“你流血了。”
　　“我知道。”薛铭没事人一样的：“没关系，不疼。”

　　“不是。”贺天毓的脸色有些难看：“我晕血.....”
　　说完这句话，他就搂着薛铭的肩膀，在他的身后吐了起来，一地的玻璃渣里又混进了说不清何种菜色的黄色食物残渣。
　　薛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