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掌柜娇且媚》寒影渡江

2、第二章

　　老太太淡笑着推开了她的手，“祖母不吃，这些是从栖霞寺带回来的，你年幼时不是最爱吃静安师太做的青团了吗？”
　　年幼时姚瑛时常同祖母一同去栖霞寺小住，也会缠着静安师太给她做自己喜爱的青团。

　　姚瑛的神情微怔，“祖母还记得？”
　　老人家的记性虽差，却总是记得自己最爱的人，哪怕是一点点小事，哪怕是一块青团。

　　“自然记得，我还记得咱们小瑛儿最爱就是莲蓉馅的。”
　　姚瑛永远不会忘记祖母那宠溺的笑容，也让她想到上辈子从小含辛茹苦把她带大的奶奶，直到过世最舍不下饭也是她，眼前的老太太和记忆中的奶奶渐渐重合，她不经心头微颤。

　　翌日，阳光大好，院子里的木芙蓉美而不艳，那一抹娇羞的粉红，就好像花神撒下的红霞。
　　秋千来回摆动着，姚瑛清晨最惬意的事情莫过于此，可就在此时她被身旁的小婢女打破了这份宁静。
　　“小姐小姐，季小姐来了。”

　　姚瑛淡淡地瞥了一眼慌张的小婢女，呢喃道：“季小姐？”
　　这个季小姐是国舅大人的女儿，也是长兴城中数一数二的美人，她的父亲位居一品，又是皇帝的小舅子，身份自然是比姚瑛更尊贵些。

　　大厅中，少女一袭藕荷色的烟云蝴蝶裙配上当下风靡一时的飞星逐月髻，头上的水晶步摇在摆动中晃眼极了，她的一身倒是格外甜美不失贵气，倒仿佛是开在温室里的玫瑰，那双水灵的眸子上的双燕眉与她灵动的性格十分相称。
　　她正在和姚巩笑盈盈地说着：“长筠是代替父亲来送礼的。”
　　“这是松杉灵芝，每年长白山都会进贡朝廷，只是这药材珍贵难寻，寻常人自是不得见，只是陛下恩赏了父亲几颗，又正逢姚大人母亲八十大寿，所以父亲连忙嘱托我提前送来，这灵芝最适合太夫人进补了。”
　　或许身因为身份的关系，她的言语间透露出一种骄傲和炫耀的味道。

　　季大人若是诚心给太夫人送礼那便要按照礼数亲自登门造访，也不会只让自己的女儿前来送礼，毕竟季大人和姚巩同朝为官，又都是开国元勋，只是有着国舅这一身份更自视其高了一些。

　　姚瑛看透了其中的道理，嗤之以鼻道：“季大人是国舅，终日忙于政务，为国效劳，所以这送礼之事也都全权交由自己的女儿代劳了。”

　　一旁的姚巩听到姚瑛的冒失，连忙训斥道：“瑛儿，不得无礼。”
　　姚瑛不再言语，只见男人跨步向前，笑着道谢：“季大人厚礼姚某却之不恭，那便有劳你传达家父姚某心中的谢意。”

　　季长筠心气极高，听到姚巩这番恭顺的话却也没将少女的话放在心上，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旁的姚瑛一眼，轻哼了一声，“那是自然。”

　　她们年岁相仿，姚巩是个五大三粗之人自然同季长筠没什么话聊，所以他还是决定让自己的女儿招待招待。
　　他看着姚瑛犹豫了一会，随即沉声叮嘱道：“瑛儿，带季小姐去花园中观赏。”

　　“我～”姚瑛指了指自己面上的神情显然有些不情不愿，一个性格不合之人对她哪里能有什么好感，更不用说是当成好友走动。

　　姚巩似乎看出了女儿的心思，凝神质问道：“为父的话你是不听了？”

　　来者是客，姚瑛即使是不情愿也不能将人扫地出门，毕竟人家也是来送礼的。于是她只好遵从父亲之言带季长筠去了后花园，庭院中芙蓉花花开正好，可少女却不喜赏花，又或许是与姚瑛赏花颇为无趣，她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提议道：“姚瑛，你们家花园太小，甚是无趣，还是带我去你的闺房吧。”

　　一看这小妮子的眼神姚瑛便觉得她有些不怀好意，不过客人既有所求她也没有拒绝之理，于是领着少女又去了自己的闺房。
　　少女的闺房建在十分清幽的西院，屋内的布置陈设也极为简单，季长筠东张西望了一会，又是试探性地问道：
　　“你的妆台在哪里啊？”

　　姚瑛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神中没有疑惑只是有少许的无奈，她指了指立床榻不远的妆台，“在这。”

　　季长筠有兴致极了，一蹦一跳地走上前坐在了妆台前的板凳上，环顾四周，最后的目光定格在眼前这个精致的妆匣上。妆匣虽小却极为精致，多宝阁的设计让小小的妆匣足以摆放各种首饰和胭脂水粉，芙蕖花的图案让整个妆匣格外明艳。
　　可少女却不以为然，“本小姐也有一个差不多的妆匣，不过是上好的老山檀，那可是檀香木中的极品。”
　　“你这妆匣一看就是个仿品，还是用柏木做的，你不怕不吉利啊？”

　　听她的口气少女大抵明白了，季长筠就是相同她来攀比的，她自打来到这里这妆匣便在这了，她觉得好看就从未换过，也并不在乎她是仿品或者赝品，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权利。
　　她反驳道：“柏木怎么了，它还是中药材！”

　　季长筠大致地翻了一下少女的妆匣，咂嘴道：“瑛儿，你的首饰也太少了吧，都没我的一半多，还都是前两年的样式，这发簪的成色看起来可不太好。”

　　其实若不是碍于身份姚瑛是真不喜欢一来到别人家就翻箱倒柜之人，何况此人还是季家的掌上明珠，如此做更是失了大家风范，季劢有六个儿子，可偏偏只有这一个女儿，所以从小就视若珍宝，性子张扬了一些季大人也只会觉得自己的女儿是有独特的性格。

　　姚瑛勉强地勾起了一抹笑意，“那您别动它，免得污了您的纤纤玉手。”

　　“不过就是看看，瑛儿你还真是小气。”季长筠嘟囔着嘴，以往她遇到的那些人见到她都是一味的巴结，说她的东西如何如何的好，这姚瑛却和那些少女恰恰相反。
　　季长筠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止，“这梨香楼的口脂就是没明娴阁的好看。”
　　当下的女子最流行用唇脂，明娴阁的胭脂水粉是长兴城中最昂贵的，也只有大家闺秀才能用得起。可姚瑛偏偏是只爱用梨香阁的，物美价廉，并不一定贵的东西就是最好。

　　“既然如此，季小姐还是回去用自己的吧。”姚瑛听她这些刺耳的话心中就莫名烦躁。

　　只是没想到最后季长筠竟狡黠地一笑，收起了手中的唇脂，说道：“不过你这口脂的颜色倒是好看，我看你平时也不常用，不如赠给我吧。”
　　说罢，她便站起身向门外走去，临行前还不忘冲少女吐了吐舌头。

　　姚瑛就这样呆愣地站在原地，“这是我新买的～”
　　这个季小姐倒真是学了一副泼皮无赖的作态，姚瑛也拿她没办法，径直摇了摇头坐下。

　　一旁的婢女也着实被季长筠的举动吃了一惊，对着身侧的主子犯起了低谷，“这季小姐怎么这样啊，父亲还是国舅大人，就连一盒口脂还要拿小姐您的。”

　　姚瑛不愿与季长筠计较，与她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一盒口脂不过是件小事，也没必要因此而同她结下梁子。
　　晚饭过后，太夫人房里的小婢女急急忙忙地过来通报，“小姐，太夫人传你过去。”

　　姚瑛不知祖母唤她何事，以为传她要问什么话心中便有些战战兢兢，来到听雨斋，屋内异常安静，陈设也格外简单，进屋便见一个不大不小的佛堂，香已燃过半，老人正坐在内阁喝茶。
　　少女上前，悠悠开口：“祖母。”

　　见她行礼，老人便觉得此刻的姚瑛与她有些疏离，她含笑说道：“你是祖母的心肝宝贝，不必如此拘礼。”

　　姚瑛见她笑眼眯眯，便觉得心底的紧张舒展开来，“祖母，您深夜喊瑛儿到此是有什么吩咐吗？”

　　没想到自己让她过来陪她说说话，姚瑛倒是一本正经起来，老人缓缓地站起身，而少女也连忙上前搀扶。

　　“我一个糟老太婆能有什么吩咐，不过是想同自己的孙女秉烛夜谈罢了。”
　　看着自己的孙女老太太格外欣慰，自己的孙女大了越是出落的花容月貌，亭亭玉立，只是想到这又蓦地怅然若失，“我的瑛儿长大了，如今出落的愈发楚楚动人了～”
　　她似乎欲言又止，只是笑容凝固了。

　　姚瑛似乎看出了她眼底的情绪，反过来安慰道：“那还不是沾了您的光，有几分您当年的风姿罢了。”

　　老人一听到这些话心底如鲜花怒放，如今孙女长大了，就连说话也总是能打动人心，“小丫头嘴跟抹了蜜似的。”
　　老太太拉着姚瑛在妆台前坐下，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今年快及笄了，已经算长大成人了。”

　　姚瑛小鸡啄米地点点头，女子十五岁及笄，而姚瑛的生辰将近，表示很快便要长大成人，许配人家了。不过她从未想过这些，只是老人家年岁大了念叨的紧也是情理之中的。
　　“是啊，还有三个月就应行笄礼了。”

　　看着摇曳的烛火，老太太的思绪被拉回了以前，那个豆蔻年华的年岁，那双乌溜溜的眼睛仿佛同姚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水灵，朝气蓬勃，对生活充满着热情向往。

---

作者有话要说：　　季长筠算不上女二号，也并不是恶毒，只是大小姐的骄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