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劫》小小白

3、往事知多少

　　秦笙知道，他是来劝降的，他需要这支庞大的军队做支撑，如他所说，拥护新主胡亥，他便多了一个傍身的符。但于镍远，那是背叛了扶桑，背负不仁不义的罪被人唾骂。于他，什么也不是。他无所顾忌，他只是那个年幼时被人无情扔向战场的傀儡，他自幼便被教导，拿下敌人一颗头颅，赏金可够他们过一年。那时他距死亡咫尺。他闭上眼，记忆如洪水猛兽般向他扑来。他恨战争，可生在战争时代又身不由己。“将军第一次杀人是何感受？”
　　铁勒挑眉，被他没来由的一句话给问住了。“杀人与杀敌不同！”
　　铁勒答非所问，让秦笙愣在那里。不知何时雨已停，窗外青草香带着湿润的气息迎面扑鼻而来，刺目阳光射入室内，映地白衣男子煞是好看，如女子妖娆却多了一股英气，如男子倜傥却少了风流。秦笙啊秦笙，若你是女子该有多好。铁勒叹气。何时开始他竟与他开始计较起这些字眼来了。
　　“报将军！”一小兵匆匆上前，道。
　　“何事？”铁勒转身问道。
　　“白起将军已达城门，将镍远大军包围。”
　　铁勒嘴角上扬，他的拖延战术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已让镍远大军断了后路。死或降，让他选择。他举窗远眺，果然，数以万计的铁骑部队正迅速向镍远大军靠拢，镍远大军整齐的阵型开始扭曲变形，由于缺少了中枢大将秦笙，镍远也不过是个只会杀人的机器。铁勒冷哼一声，道：“传我军令，归降者赦，抗者诛之！”
　　“得令！”小兵迅速离开。
　　铁勒以胜利者的姿态面对眼前人，看他一派悠然转为愤慨。他挑衅道：“常胜将军没了你的辅佐，也不过如此。”
　　“小人以为将军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双眸闪过一丝慌乱，他小看了他，嬴铁勒。
　　“兵不厌诈。”他笑。

　　镍远以为他的等待会得到些许的希望，他轻看了铁勒。他万万想不到铁勒会孤注一掷，将边陲大军调来此以护着城墙之内那个嬴胡亥。兄弟情也就如此。
　　“铁勒将军有令，归降者赦，抗者诛之！”
　　眼看着铁勒的铁骑大军迅速逼近，包抄，围攻，他慌乱不已。没了秦笙，他不知如何自处。副将催促他，“将军，我们是否要反击？”
　　他迷茫地看着他的兄弟，他们正焦灼地等待他的指令，是否反击？是否反击？他回首看那空空如也的车撵，秦笙在那堵高墙之内。呵，天要亡他。“兄弟们，你们有妻女有高堂，归降胡亥吧。”他不服输，可他不愿看到他人因他受牵连。他拔剑出鞘，将剑锋抵向自己的咽喉，还未待他人反应过来，一刀即下，十年荣耀败在一个“义”字上。铮铮铁汉，不畏生死，十年如黄粱一梦，时光荏苒，仿佛回到年轻之时，镍远，扶桑，同结义，共生死。
　　秦笙颓然叹气，多年生死战友死在自己面前却无力施手相助。眼前男子笑的狡婕，听他道出让他心痛的话语：“战争就如先生看到的这般残酷。”他用行动回答了他杀人与杀敌的区别。杀人，他手不占血；杀敌，他浴血奋战！
　　“听闻胡亥以暴戾闻名，这回他怎会有如此胸襟？”
　　“士兵上战场也是为糊口，他们只是听命行事。我此次主动请缨也是为劝降，而非屠杀。”
　　秦笙听得铁勒一席话，亦对他另眼相看。原来他不单战功卓越，目光更是长远，看待事物深远透彻。嬴胡亥有他相助更是如虎添翼。他作揖，正色道：“秦笙输的心服口服，愿为将军效力。”
　　铁勒听后欣喜若狂，道：“本王等的便是这句话。先生来做我铁骑大军的军师顶能让我军在战场上如鱼得水！”他带着他匆匆下楼，道，“让我为你引荐几位兄弟。”
　　待他们走至城门，数万镍远降军正交械示降。铁勒回首看了秦笙一看，他正沉默不语，独自疾步走向前去。“秦笙你个叛徒！”不知谁突然冒出这一句话，如芒刺扎入静谧空间。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有愤满，有怨怼，矛头都指向他。这状况来的促不及防。铁勒万万预料不到秦笙的归降竟能引起如此反响。而身旁的男子却一派从容，任凭唾骂依旧悠然自得，仿佛唯有他置身事外。
　　秦笙未曾料到自己会败在铁勒手中，却已料准了他的归降会有何后遗症。他自嘲一笑，道：“镍远不降，因他与扶桑结义，是以自刎以示‘义’。我归降，是臣服于铁勒将军的足智多谋。而你们需归降，是为过继续尽犬马之力，是为自己的高堂，为自己的妻儿。我秦国已统一多年，为何还需亡于内乱？”
　　四周因他一席话而慢慢安静下来。接着有人喊道：“为秦先生效力！”微弱而隐约可辩。但正是这句话，让所有人纷纷效仿，所有声音齐聚而发，犹如洪钟。
　　铁勒心寒无比，他有凝聚众人的力量。这种人的存在让他胆颤，若他是个贪得无厌之人，国必将亡。
　　“将军！”司徒战策马而来，他翻身下马，行军礼后，道：“这位可是将军口中的秦先生？”
　　“司徒，他现是我军的军师。”
　　司徒与秦笙不约而同抬头，正对上对方的双眸。时间仿佛就此凝滞，眼前的白衣男子在这群黑色戎装中异常醒目，如夜间星辰般耀目。儒雅如斯，他温婉如一潭清泉，萦绕在司徒心头。长年征战，他怎会看到这等姿色的男子。眼前人对他轻颔首，续而别开视线。
　　他的车撵旁，镍远已成为一个过去式，他的尸首已被人抬走，交由胡亥处置，而那片缨红的血还是刺痛了他的双眼。他以为看惯了生死，他已经变的麻木不仁了。可想到镍远的死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依然不能释怀。
　　他骑上黑色战马，兀自向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