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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名鸦 ...

  •   名字,的定义是什么?
      对人类而言啊,大约就是指某个人,一种代号。大家可以笑着,随意地称呼对方的名字,或者顺口再编一个有意思的外号。
      对keeper而言,拥有名字是过分奢侈的事情。Keeper是人造的消耗品,他们天生便被灌输着“命令至上”的原则,只有少数极为出色的个体可以存活到拥有自我认知的程度。他们之间一般只称呼对方的编码。对于keeper们而言,名字是值得托付的人才允许称呼,允许赐予的,至上的荣耀。
      那么…对于这座灰都中,唯一的清道夫而言呢?

      吱呀作响的高脚凳,有些油腻,不知道还能不能擦干净的木质吧台,廉价却别有一番风味的酒水,这就是贫民区的小酒吧。清道夫先生单手托腮撑在吧台上,盯着绕着烛火盘旋的白蛾,头随着视线的转移一晃一晃。
      “哟,鸦又来喝闷酒了吗?”豪爽的声音如同炸雷,老板扯扯破破烂烂的白领巾,“咣当”一声地把缺了口的啤酒扎砸在清道夫面前的吧台上,咧嘴笑着露出胡子下的一口白牙。
      微微颔首应了一声,清道夫双手捧起啤酒扎,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几近溢出的酒沫,淡漠如烟的麦芽香气沁入口腔,他轻轻放下酒杯,舌抿掉了残留在嘴角的酒沫。
      “说起来,老板,为什么你们都叫我‘鸦’?”
      “说什么呢,鸦先生就是鸦啊。”
      “我是清道夫。”
      “清道夫只能算是个工作啊,怎么能用那个来称呼您呢?鸦先生。”老板用手指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清道夫先生摇了摇头,不置可否。他起身把几枚铜币搁在吧台上,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木栅,抬头看向那几乎永远被灰云遮蔽的天空,颈间银柱状的通讯器泛起微弱的蓝光。他把它衣领里捞出来,咔咔按了几下又塞了回去。
      “啊啊,又是任务。”语气平直,既无厌恶,也无欢欣,只是单纯的执行。

      又是将月光吞噬的阴霾,慵懒的风翻开外套的一角,却吹不散他身上由内而外溢出的血腥气。他站在微热的钢架上,看一眼自己手中的通讯器,再看一眼埋在他的毛皮披风里,正死命拽着自己另一只手的孩子,微微叹了口气。
      为什么他总是能摊上这种烂摊子?…啊,也是,不是烂摊子就不会丢给清道夫了。

      通讯机传来的消息是“救出keeper的孩子”,备注后附加了一串地址,如果清道夫先生没记错,那是黑市用于储存活体的仓库之一。
      清道夫先生也是第一次接到这么离谱的命令,他的第一反应是“keeper怎么会有孩子?”“为什么keeper的孩子会成为黑市的商品?”
      然而,在回收到那个孩子之后,他就暂且放弃去思考这个任务的种种诡异之处,转而绞尽脑汁去思考如何处理这个开始粘着他的孩子。
      他看着埋进自己大衣,抬头看着他的小孩子,赤红的眼瞳中水光盈盈,眼底细密的血丝仿佛要染上裂开溢出的红。
      那赤红的双眼,是keeper的象征,是用以区分人类与人造人,最为显著,最为方便的特征。
      Keeper大多是人造人,有着几乎固定的年龄与先天调整的□□,一般男性的年龄会调整在20岁左右,而女性则会更年轻一些,设定在成年之前,17岁左右。
      绝不会设定为这么小的幼体,这对于属于消耗品的keeper来讲,太奢侈而无用了。
      她的哭叫只是单纯的因为疼痛而非恐惧,那泪水也仅仅是因为被迫睁大双眼,泪腺防止虹膜过度受损而分泌出的生理性泪水。
      这大概是灰都用于什么实验的特殊样本吧,反正大多数的keeper,出生就是用来作为消耗品的。清道夫先生这么想着,发送出一条消息。
      “任务完成”

      如何确认,自己还是存在的呢?
      潮湿昏暗的地下室,飞蛾绕着摇晃的白炽灯泡求死般画着圈子,灯下几个男人正骂骂咧咧地打牌,地下室的阴暗一角堆着几个生锈的兽笼,其中一只干净一点,却只有半米高的笼子里关着发色纯白的孩子,那孩子因为姿势扭曲而露出些许痛苦的神色。
      她是被称为“keeper的孩子”的重要商品,据说能卖出一个很好的价格。
      嘛,其实对于贩子们来讲,她也没多重要,她的情况也只是比其他被砍掉手脚,烧掉面颊上的皮肤的孩子们好上那么一点点罢了。
      “啊哈哈哈哈哈….兄弟们!今天捞到一笔大的了!”
      “不就是个小姑娘吗…等等…这眼睛怎么红的跟个兔子似的?”
      男人附着粗茧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来。
      “兔子个屁!你再好好看看”
      眼睑被粗糙的手指强迫地撑开,眼角因为疼痛而抽搐,流出刺痛伤口的眼泪。
      “这….这是keeper那种怪物才有的眼睛啊!发了….发了啊!”
      粗鄙的雄性人类们隔着笼子揪起她的头发,为了再看一眼她的眼睛而把她拖到笼子的边上,她的额头撞在钢筋的栏杆上,泛起一片淤青。
      不可名状的触觉,自认知存在以来便未停止,脑内存储的知识告知她,那是疼痛。
      那….她呢?这个正在思考的意识…的名字呢?
      “快…快跑!是鸦!清道夫来了!”
      认知中存在….被称为清道夫的极端个体,传言是将灰都下不光彩的腐肉剥除,唯一的“纯黑”的存在。
      男人们的惨叫声被某些果实坠落的沉闷响声中断,她在狭小的笼子里努力地撑起半身,想要在昏暗中看清那个纯黑的存在。
      铁笼的钢筋被人轻易地用手指拧断,清道夫先生像提小狗一样,拎着她的衣襟把她从破了顶的铁笼子里提出来。看着他们如出一辙的猩红眼眸,她歪着头揉了揉眼角的淤血,笑了一下。
      “鸦先生,您好”
      他蹙了蹙眉头,“清道夫。”

      清道夫先生咔哒一声挂掉了通讯,接下来他只需要等
      “鸦先生……请带我走吧!”keeper的孩子紧紧拽住清道夫先生的衣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
      “为什么?”
      “因为….我—”
      “我没有在问你怎样”鸦转身弯腰,直直的看进孩子的双眼,他宽大的手掌钳住她的下颚,让她只能发出啊啊的无力的声音。
      “我是在说,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带走一个任务要求之外的累赘。”
      反正过不久keeper们就会把这孩子带走,自己也没什么必要再去管中央塔下一步会对这孩子做什么。
      “嘀嘀——”掐着自己下颚的手松开,揉了揉吃痛的肌肉,孩子看着清道夫先生转身接了个通讯之后脸色几番变化,最后把她卷在毛皮披风里夹在腋下,对着那黑乎乎的钢架狠狠地踹了一脚,呼呼风声没能吹散他的声音。
      “今天开始,你和我一起生活….这是中央塔的指令”
      “还有,今天开始,你叫芽。”
      孩子几乎可以想象出清道夫先生臭到不行的脸色,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的,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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