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蘑菇好偷仙［穿书］》Scribbling

20、第二十章

　　-你就跟他正常说话就行。
　　-他看不见我，别让他发现了。

　　她愣愣定住，一时间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就呆呆地盯着火焰。
　　良久，才说，“那也不行啊。”

　　她来这里是为了帮神仙，结果现在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扯后腿了。

　　她默默回忆着织衣诀，想重新编一件外氅。

　　“缈缈，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缈缈被问得猝不及防，“我……我梦到的。”她有些局促地看着神仙，害怕谎话被看穿。

　　“那你是怎么进结界的？”神仙接着问。
　　渡劫结界可不是谁都能进，否则每次有人渡劫，岂不都要带很多帮手，那还谈何渡劫？

　　缈缈看着神仙摇了摇头，这个她是真不知道。
　　“不过，神仙。既然我都来了这里，那就既来之则安之，让我帮你好不好？”

　　神仙询问的神色打住，眼里有一点无奈，笑着摇摇头。不置可否。

　　洞外的夜色已经完全黑了，风比之前更甚，吹得本就摇摇欲灭的火苗斜躺在空中，拉成一条细线，眼见着越来越小了。

　　涯轻羽抬手又欲添火，掌心一道金焰生起。风势却忽地小下去，火舌又恢复了直立。
　　两人面前，一层薄薄的银色光盾护着他们，正是从缈缈收回的手掌中捏就的。

　　“神仙你看，我，我还是能帮得上忙的。”

　　涯轻羽看着身边蹲缩成一团的人，她侧脸小小的，弧度很柔软，眸子里映着火光，十分明亮。正拘谨又期待地等着他的回应。

　　涯轻羽微点了点头，将眸光又收回去，转过去给火堆里添柴。其实这样也好，没必要让她一起作无谓的担心。

　　刚理好思绪，就看到身侧堵了一团银青色的物什。女孩的脸上笑意盈盈的，眼里像是涌动着轻柔的泉水。
　　“那，神仙你把这个穿上吧。我刚用织衣诀做的。”

　　来不及拒绝，女孩就已经站起来，绕步到他身后，把绒氅展开披在他肩背了。
　　厚重的分量，颊边围领柔软地簇拥着一圈密实的绒毛，光顺短促。氅袍比平日冬季所穿衣物还要厚上几分，质地结实，内里有一层厚实的丝质感长绒。
　　这是缈缈倾尽浑身灵法做出来的大氅，等到给神仙披上后，她已经累得走不动路了。

　　她先发制人地把衣服给神仙披上，这才放松地坐回原处。
　　神仙的脸颊被白色绒领轻拥住，在神火的照耀下，暖玉一般温润矜贵。

　　这是涯轻羽所始料未及的。
　　自长大后，他还从没有被人这样照料过。负伤的时候都没有，遑论这种无伤无碍的处境下，仅仅只为了御寒。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可心底却控制不住地觉得几分温暖熨帖。
　　“……多谢。”
　　涯轻羽略有些生涩地道出口，看向她，眼神却有些不自然。

　　缈缈灵力快竭了，她低头翻着乾坤袋，没看到神仙的表情，笑着说：“神仙你都帮我那么多次，还谢我。我赚啦！”
　　勾出两枚果实来，递一个给神仙：“呐，神仙。”

　　-我也饿！
　　毛团子闻香识灵果，从昏昏欲睡中瞬间醒来。它蹭着缈缈的耳朵，小爪子搂着缈缈的脖颈：
　　-这个灵果对涯轻羽来说就是九牛一毛，根本没有用。
　　-你放在身后，他不吃，我吃！
　　-不会被发现的，放心…

　　缈缈伸出去的手听到毛团子的话后，尴尬地僵硬在半空中——神仙已经辟谷了…她怎么又忘了！

　　她讪讪地正要缩回手，手上的果子却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拿住，接过。
　　缈缈有一瞬的愣住，而后很快露出笑来，低头安安静静啃手里捧着的灵果。

　　涯轻羽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过灵果的滋味了。
　　修境越高，越要辟谷。因为体内灵法越来越多，几乎已经盛满灵海，任何灵物的吸纳都会扰动灵海的平静。所以，辟谷成了不得不做的选择。
　　手里果子的滋味，甘甜，清鲜，不轻不重地滋润着他的味蕾，久违的享受。

　　毛团不虞地“哼”了一声，负气地坐在缈缈肩头。
　　这个“涯轻羽”怎么回事？几万年来，不说几百，也有几十个“主人”问他吃过灵果了，哪一次不是碰得一鼻子灰？
　　怎么这次，他就吃了呢？

　　缈缈听见毛团子可怜巴巴地叹息，有点想笑，努力忍住，然后默默地啃果子。啃到最后还剩一半的时候，她停住，把果子放在身侧，问神仙。

　　“神仙，你在这周围看到过高塔麽？”

　　涯轻羽也已然吃完了。他将果核轻扔进火堆里，光焰立即变强许多，果核也倏然消失。

　　“见过。黑色，很高，尖锥塔顶。这个你也梦到了？”

　　缈缈“嗯嗯”着点头，都不怎么心虚了。

　　“那…你可知此塔何用？”
　　涯轻羽回忆起白日在塔顶小窗看到的景象，只觉不寒而栗。黑塔塔壁宽厚，内为圆形，直径仅几尺，数百丈高的塔身，满满当当盛的尽是血水，暗沉猩红，血波涌动。
　　若不是飞上去亲眼看到，他怎么也不会相信……那是整整一柱血塔。
　　而这样的血塔……这片雪地里，有整整一百一十七座。

　　究竟是什么？这般残忍？

　　他在外转了半天也并无头绪，竟有些寄希望于缈缈了。毕竟这血塔，系着千千万万生灵的命！

　　缈缈并不知道黑塔内部的情况，因为细节已经都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大概走向，镇定问：“神仙，那塔的布局，你看像不像‘入魔阵’？”

　　涯轻羽依言回忆。
　　他也曾往阵法上面想过，但在上空俯视时，黑塔的排列并无规律。缈缈说它与入魔阵有关，他仔细复盘白日所见景象。
　　…硬要说有联系，那便是有些像入魔阵的“心脏”部分，排列密集，阵角凸锐…等等！
　　所有黑塔经过镜面对称后，便是入魔阵的核心阵！

　　他像是突然寻到了某种关窍，镜像！

　　如果反过来看整块大地……

　　整个暴雪盆地其实是个天然的“入魔阵”阵壳！内部黑塔为核心阵，腹地……定有许多他还未发觉的阵点！合力联系了整个阵图！
　　暴雪阻视，初入界内，他除了高耸的黑塔根本看不见别的建筑。如今想来，是他漏察了某些地方。

　　如果循着“入魔阵”的思路……那寻找阵点就快得多了！离他们这个山洞最近的就有一个！不过几里外！

　　涯轻羽心思微动，对缈缈道：“我要去验证点东西，你在此等我，片刻后我就回来。”

　　缈缈看他神色，猜他有眉目了，但不放心他一个人去。便道想跟着。

　　神仙略一思索，只留她一个在洞内也很不安全，点头答应。
　　二人没连火都没熄，出了洞外，毛团子也慌里慌张地丢下已经被唆得干瘪的果核，想追上缈缈的衣角。
　　涯轻羽走在前面，缈缈跟在他后，她将将攀上他的背，他转头问好了么。
　　忽然一道利风劈过，直击他们而来！

　　涯轻羽紧锁住颈前搂着自己的双臂，疾速侧闪，而后劲挥双翼，瞬时间飞起逃离了地面。
　　身后山石崩塌的碎石朝他们迸射而来！

　　他猛力加速，飞速掠起，向远处飞去。
　　却眼尖地发现，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对红光在地面亮起——那是什么，他再也清楚不过了——羽族军.队中极其重要的侦.查兵，利眼鹫的眼！在夜色里就如同指示的灯塔一样，暴.露着敌人的行踪！

　　而现在，被盯上的人是他们！

　　利眼鸠的凝视，几乎无法被逃脱。更何况这不是一只，而是一群！最重要的是！敌暗我明！
　　他根本没法猜到，还有什么藏在它们身后！

　　涯轻羽额间几乎涌上汗意，他强自镇定地飞了近百里地，从这些利眼鸠的位置中推测出，果真是入魔阵。每只利眼鸠亮起的地方，都是一个次级阵的阵点。
　　只不过这些利眼鸠，与真正的侦.查兵不同，它们并不会追着“敌人”不间断报点，而是仗着阵点众多，接龙般地递信，自身并不移动。

　　这就给了涯轻羽思路。
　　他在脑中整理出雪地全图，与前方的路途对应，很快便找到阵点与盆地边缘相距较远的地方。
　　只要向着峭壁飞去，脱离利眼鸠的视野范围，那他们就能逃出生天！

　　涯轻羽急速往那个预想的阵点飞去，而后掠过，离箭般冲出了利眼鸠的监测范围。

　　果然，并无红光再亮起。
　　他轻舒一口气。

　　身后一直胶着的劲风也茫然失去了力气。

　　身后人的呼吸匀称，他低飞降速，轻声跟缈缈商量：“想来是洞内火光引来了凶物。我们这次再找一个山洞，不点火了，可好？”

　　并无应答。

　　他再一次降速落地，松开一直紧握女孩双臂的手，却发现身后的人已经无力地从他脊背滑落下去。

　　涯轻羽心口剧窒。

　　他立即转身把人扶抱住，细细查看她周身有没有伤口。
　　并无。

　　伸手探她鼻息、捏腕诊她脉搏，一切正常。

　　涯轻羽心间疑惑愈大，可却敏锐地察觉，周围的风雪似乎变得大了起来。来不及多想，他打横抱起怀里的人，朝着最近的一个山洞，走了过去。

　　风雪渐大，须臾便将他们的脚印吹得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