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鞠）琉璃梦》懒到炸毛

3、三

　　“小鞠，我们以后是不是不能来翡冷翠了？”
　　安全汇合后，鞠婧祎带着沙鹰众人在城外扎营休息，琉璃很是失落的问她，“这次来，我还没好好逛逛呢。”
　　“臭丫头，成天就知道逛街。”坐在鞠婧祎身边的江磊板起脸，伸出手指戳了琉璃的额头，“小心命都没了。”
　　琉璃摸摸自己的额头，连忙抱住赵嘉敏的胳膊，“有小赵保护我，我才不怕！”
　　江磊无言，看了眼琉璃又看了眼赵嘉敏，摇头叹气。
　　“有什么你就直说。”注意到江磊的眼神，鞠婧祎突然开口，“不用在意什么。”
　　琉璃眨巴着眼睛，懵懵懂懂，“江磊你要说话？”
　　江磊抬手扶额，“想说的都被你们给气忘了。”他低声道，“一大一小，都是不让人省心的。”
　　往火堆里塞柴火的度停下动作，将架在火堆上烤的羊腿取下，油滋滋的淋了一地，他用小刀将羊肉切成薄片置于碟中，撇去多余的油脂，这才递给鞠婧祎。
　　“磊哥今天遇见了布莱克。”
　　鞠婧祎接羊肉的手一顿，“哦？”
　　有度提醒，江磊总算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姑娘，布莱克这次出现，是有合作的意向，”
　　他话未说完，便被鞠婧祎打断，“立刻停止与波吉亚家族的所有合作，所有。”
　　江磊一愣，“所有？”
　　“而且是立刻。”琉璃故作老成的接话说。
　　“为什么？”度替江磊问出声，“波吉亚家族与美第奇家族的战争一触即发，正是我们赚钱的好时机。”
　　“他们已经研制出双泵动力匣、装配火铳的新型黑铁匣。”鞠婧祎嚼着羊肉，嘴巴都染上了一层油光，红艳艳的唇在火光的映照下，漂亮极了，“虽然还在调配阶段。”
　　可除了赵嘉敏，没人意识到这个，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话上，面色皆变。
　　江磊连忙问，“那布莱克的意思是？”
　　“把我们纳入他的私属武器库。”鞠婧祎将肉片挑进琉璃的小盘子，还分了正在啃干面包的赵嘉敏几片，直接放在她手中的面包上，差点让她蹭上一鼻尖的油光，“主教的位置，并不算稳，布莱克行事作风又偏执，很多人看不惯他，红衣主教选举在即，不做出点成绩，他很难继续在翡冷翠立足。”
　　“以后，我们还会来吗？”度问出了琉璃问过的问题。
　　“会。”鞠婧祎笑笑，“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
　　只有一时的朋友。

　　吃饱喝足，众人坐在火堆旁聊天，一直融不进去的赵嘉敏也没想着一定要与他们和睦相处，走去稍远的河边洗完手，赵嘉敏瞥见鞠婧祎居然没坐在原处，而是站在另一边矮坡远眺翡冷翠的城池。
　　她的背影孤寂，面对热闹欢腾的城池，她不言不语，站在寒风中面无表情。赵嘉敏不由好奇，鞠婧祎此时在想些什么。
　　赵嘉敏想了想，走到鞠婧祎身后。
　　“这里很漂亮。”鞠婧祎察觉到她的靠近，转头看了眼，又回身指向灯火璀璨的城池，“可惜没带你好好转一转。”
　　深沉的夜色遮盖住了她面上一闪而过的神色，赵嘉敏毫无察觉，柔声安慰，“没事，下次再来好了。”
　　刚说完这句话，她便反应过来。
　　来一次西洋就要花上快半年的时间，等她回到大胤，与鞠婧祎的契约基本已经到期。
　　而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对于赵嘉敏的沉默，鞠婧祎并未表示什么，只是说道，“今天你做的很好。”
　　赵嘉敏一怔，“啊？”
　　“夸你表现不错。”
　　“嗯。”赵嘉敏每次听她这么说，都会有种小孩装大人的错觉，忍不住带着宠溺的语气回应，“明白的。”
　　鞠婧祎的背影一僵，“你。”
　　“姑娘！”
　　有人叫她，似乎是江磊。
　　鞠婧祎握紧的双手松开，她淡淡道，“回去吧，夜风有些冷，小心着凉。”
　　与先前的态度截然不同，此刻的鞠婧祎似乎离她远了许多。
　　不过赵嘉敏只当是自己的错觉，鞠婧祎是沙鹰的首领，她是将门后人，无论哪个方面，她们都不是一路人，也只有眼下，她们才会和平共处。鞠婧祎能救活她也不过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阶下囚，对鞠婧祎来说此时的她毫无威胁。
　　对她偶尔的温柔应该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西行的结果不顺，并不影响一路上沙鹰赚得盆满钵满，甚至在离开前鞠婧祎还送了布莱克一份大礼。
　　主教的势力遍布大半个西洋国家，但是总会有几个刺头不愿听从指挥做事，鞠婧祎利用手里剩下的货卖了不错的价钱，大家搬箱搬的都很开心。
　　“姑娘。”度从车厢旁走来，低声朝站在一旁的鞠婧祎附耳说道，“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
　　“小虾米而已。”鞠婧祎摇头，“不用在意。”
　　“布莱克若是，”
　　“他想报复我，还不如想想怎么坐稳红衣主教的位置。黑铁匣与詹姆士被两个普通人打败，还是两个女人，回去该如何掩饰自己的脸面。”
　　度看了眼赵嘉敏，不相信，“是她打败的詹姆士？”
　　鞠婧祎毫不犹豫一点头，搞得赵嘉敏不太自在，耳根微红，准确来说她只是打败了詹姆士手下的三个人，至于詹姆士，完全是因为他大意使然。
　　度还是不相信，但是鞠婧祎开口承认，他不便否认质疑，暂且放在一边。
　　“离大胤越来越近，剩下的路还是谨慎些好，补货的队伍还需要一个月才能与我们接头，满箱金银，容易招惹沙匪。”
　　鞠婧祎蓦地吐出一句，“还有五个多月。”
　　“啊？”
　　“没什么。”鞠婧祎挥手，“去北蛮转一圈吧，顺便补充一下鎏漓。”
　　装空气的赵嘉敏心情顿时复杂起来，她不知道鞠婧祎是另有所谋还是真的不在意她，居然把这种事也敢当着她的面说。
　　“北蛮？”江磊的声音略有些不自然，“为什么去那。”
　　“不能去吗？”鞠婧祎的声音冷了些，目光落在江磊的身上，带着审视的深意，“你怕了？”
　　“不。”江磊低下头，似乎很怕鞠婧祎，“属下多事了。”
　　“我看你不是多事，是多心。”鞠婧祎无声地笑笑，笑容冷如冰，“这么闲，车队的警戒你来做吧，让度休息休息。”
　　度犹豫道，“姑娘，这。”
　　“这几天你一直没怎么休息，就让江磊替你一阵。”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度说，“江磊负责您的安危，上次在翡冷翠城内，您只让琉璃与赵嘉敏陪在您身边，虽然确实引得布莱克自作聪明以为您是故布疑阵，可是他也派了詹姆士去您那，可是这实在是太危险了，不能再让您如此冒险。”
　　“我做出的决定，什么时候错过？”
　　见鞠婧祎态度强硬，度不再言语。

　　琉璃悄悄趴在赵嘉敏耳边，笑道，“我说的吧，不要惹小鞠生气，她发脾气很可怕的。”
　　赵嘉敏一直注视着鞠婧祎，被琉璃这小动静吓了一跳，幸好她装面瘫装惯了的，竟也没被什么人察觉。
　　“那你知道为什么她会生气吗？”
　　琉璃被问住了，“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她好像一点也不喜欢那个江磊。”
　　“不喜欢？”
　　赵嘉敏看向鞠婧祎对面低眉顺眼的两人，实在不理解琉璃的结论从何而来，“如果不喜欢，为何会让他一直呆在自己的队伍里，还让他当自己的护卫？”
　　只有一种可能，大漠之鹰这个军火商队，并非鞠婧祎成立的，她可能是从某个人或事某个组织手中继承了这个队伍，所以基本的人员组成她决定不了也改变不了。
　　不过，江磊的年纪说得过去，可度呢？而且据赵嘉敏观察，队伍里的大部分人都很年轻，比度小的都有不少。
　　赵嘉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在鞠婧祎的身上停留的时间太长太长，还有着她自己都注意不到的担忧。

　　在长途跋涉之后，总算见到了大片的绿原。鞠婧祎习惯坐马车，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还是听见琉璃的惊呼声才发现，她们已经脱离了荒漠。
　　“小鞠，下来转转嘛。”
　　鞠婧祎放下手中的书，“度，停车。”
　　整个车队继续向前，不过车速为了等人慢了不少。
　　鞠婧祎下车后陪着琉璃在小溪边玩了会，便上了度牵来的马，慢吞吞跟在车队最后。

　　度看着鞠婧祎身边的赵嘉敏怎么都觉得刺眼，忍不住在琉璃耳边教育，“想玩你就自己玩，别老是拉着姑娘一起。”
　　“你们这么不喜欢她抛头露面，又何必推她出来，唔～”
　　度赶忙捂住琉璃的嘴巴，“乱说什么呢你，小孩子净会瞎想。”
　　琉璃挣脱他的束缚，瞪了眼他，也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四周，见鞠婧祎与赵嘉敏都没有听见，哼了声，“别以为小鞠不知道，她心里门儿清，不过是懒得和你们计较。”
　　度神色复杂，声音紧了紧，“她，知道？”
　　“我都能猜出来的事情，她能看不出来？”这时候的琉璃就像个小大人，说着不符合她年纪的成熟话语，“你们都是自私的。”
　　琉璃很聪慧，相比同龄孩子，她见得多，懂得也多，尤其人心方面。
　　所以她很讨厌度，很讨厌江磊，甚至大漠之鹰里每一个人，她都讨厌。

　　度在琉璃清澈的目光下，满肚子的话，一时间竟什么也说不出口，半晌，他才压低了声音，“她看出来了也依旧与我们同行，这是她做出的选择，你就是再生气也没用。”
　　度知道自己欺负一个小孩子很没品，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反驳琉璃。
　　“随便你怎么想。”琉璃并不与他争执，“但是你别想和江磊一样，把赵嘉敏从小鞠身边隔开。”
　　度叹了口气，“赵嘉敏的身份，不用我跟你重复一遍吧。”
　　“小鞠也知道。”琉璃哼哼，“你怎么不在她面前这么说？”
　　“我。”度一噎，不想与她胡搅蛮缠，“反正不管怎么样，赵嘉敏的身份就注定了她们不可能亲近。”
　　“可是有赵嘉敏在，她开心很多，你没发现吗？”
　　度抬眼看向前方，鞠婧祎的侧脸被暖阳勾勒出一道柔软的线条，她的眼里，正是往日里与他们同行很少出现的神采。
　　这点他无可反驳，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不过很快，他也没什么时间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车队最前方毫无预兆便停了下来，没过一会，带队的江磊骑马而来，身后跟着几人，看起来衣衫褴褛，面色惨白，似乎是经受了不少艰难。
　　“姑娘，这几人在路口设置路障，试图抢我们的货物。”
　　“这位姑娘，求求你了。”一人扑到鞠婧祎的马下，如果不是鞠婧祎反应及时勒住缰绳，只怕他会惊到马匹连累马上的鞠婧祎。
　　他似乎什么都没察觉，自顾自哭诉，“我们不说想抢货啊！我们只是想要点吃的，这路上没人愿意停留，我们才出此下策。”
　　“只是想要吃的？”江磊对此不屑一顾，“只是想要一口吃的？那为何你们的路障设的如此精巧？明显是匪寇。”
　　“真的是冤枉啊！”又有一人抱着怀里大哭的婴孩说道，“那路障是先前有人留下的，我们只是用一下，那真不是我们设的啊！”
　　“你们从哪个方向来的。”鞠婧祎终于开口，“为何而来？”
　　见鞠婧祎开口，几人倒是畏畏缩缩起来，过了会才有人小声回答，“从东边来的，那边一直在闹饥荒，没办法，才往这边走。”
　　明白了鞠婧祎的用意，江磊顺着她的话问道，“为什么不去南边？”
　　伏在鞠婧祎马下的人回头看了眼人群，虽然动静不大，却引起了赵嘉敏的注意。
　　“小心！”

　　鞠婧祎想都未想，拉起缰绳控制马朝旁躲去，就听耳畔风声呼啸，清脆的两声响起，她侧过脸。赵嘉敏纵马挡在她前方，手中剑已出鞘，待赵嘉敏转过脸看向人群，她的眼眸渐深。
　　江磊慢了半拍，只好转头揪出人群中那下黑手的人。
　　“北蛮人？”
　　因为江磊粗鲁的动作，那人遮蔽用的长巾被扯烂，露出一双凶狠的眼来，那眼底的精光，那绝对不是为了点吃的长途跋涉的可怜人能拥有的。
　　“是他！”趴在鞠婧祎马下的人壮起胆子，大声疾呼，“就是这个人逼我们，不，他还有团伙就在附近！”
　　“姑娘。”江磊皱起眉，“我们需要尽快找到地方落脚，这里太平坦，很容易腹背受敌。”
　　“不用。”赵嘉敏开口，“这人只是普通的劫匪，能引来的也不过是一点人，如果乱走，很容易迷失在草原上，引来野兽。”
　　“赵嘉敏。”江磊早就看赵嘉敏不爽，听她这么反驳自己，顿时没了耐心，“你凭什么这么说？万一听了你的出事怎么办？”
　　“呃。”被江磊这么反驳，赵嘉敏叹了口气，“确实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北蛮部落眼下如何，不过，这些人应该没有说谎，东边确实在闹饥荒。”
　　江磊刚要嘲讽几句，就听鞠婧祎开口说道，“他们确实没有说谎。”

　　众人都没注意，鞠婧祎不知何时下了马，蹲在地上拨弄着脚边的草根，暖黄的裙尾拖在地上，她一点也不在意上面是否沾上难看的杂草与尘土，就那么静静地盯着地面。她刚刚开口，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纷纷看向她，而目光落在她身上以后，便再没有人移开过。
　　“仙女。”
　　刚刚她在马上，人们看不清她的模样，眼下她蹲在地上，面容毫无遮掩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引起了阵阵惊叹。

　　“姑娘。”江磊上前，有意挡住了人群的目光，“东边闹饥荒，与我们落脚有什么关系。”
　　“看这草。”鞠婧祎指着自己身侧，“显然羊群啃食的方向自东向西，东边的草更稀疏些，而且看起来，应该是两周前才被啃食过。”
　　冬天来临，羊群的啃食方向应该是自西向东，要让他们改变方向，只可能是东边闹饥荒，而这啃食痕迹又是两周前留下的，附近应该不会有那种聚集大量人群的移动部落。
　　江磊垂下头，叹道，“但这些人，也不能任由他们离开。”
　　听到他的话，车队的人默默露出自己怀中的剑柄。
　　赵嘉敏本来不想插手他们内部的事，可是江磊的话，似乎另有深意，她不由将放空的视线收回，注意着他们的举动。
　　但在她开口询问琉璃之前，鞠婧祎先动了。

　　“江磊。”
　　鞠婧祎站起身，扫了眼蹲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人们，他们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命运眼下掌握在这个仙女似的姑娘手中，看向她的眼神越发恐惧。
　　“放了他们。”
　　江磊随着她的视线一起看去，眉头紧皱，他的眉梢似乎从赵嘉敏来后便一直没有放松过，而此刻更加严重。
　　“姑娘，不管他们是不是难民，我们都不能，”
　　“没必要。”
　　江磊看了眼赵嘉敏，侧过身，刻意降低了音量，“姑娘，眼下北地情形不明，若是就此将他们放走，怕是会引来麻烦。”
　　“不会的。”这点距离哪能逃得过她的耳朵，赵嘉敏走近江磊，语气坚定道，“我可以保证，他们不会对你们有威胁。”
　　她知道自己一直不被他们信任，可要她眼睁睁看着这些手无寸铁的人们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却什么都不做，这样她实在做不到。
　　江磊眼带嘲弄，不止是他，其他人也是不屑一顾的模样，度架起胳膊，扭头轻哼了一声，连看她一眼都嫌弃。
　　“你？”江磊问，“你用什么担保？你那把剑吗？”
　　见赵嘉敏被这么挤兑，琉璃小脸微冷，可她被鞠婧祎伸手拉着，就是不让她上前。她不满也不懂为什么鞠婧祎不让她帮赵嘉敏，可是鞠婧祎并不看她，也不给她任何理由。
　　赵嘉敏握着剑的手紧了紧，“这把剑堪比我之命，是不能做交易的。若说担保，那我赵某人，也只有这条命了。”
　　众人皆是一怔，江磊与度互看一眼，沉默了一瞬。
　　“你用性命担保，他们并非匪类？”度试探道，“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这剑不能给你们，那也只剩命了。”
　　赵嘉敏如此强硬，倒是江磊面上有些下不来，他呵呵两声，“那，那就放了吧，你都拿性命担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