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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闯祸 ...

  •   七年前,六界皆知,云瑶天尊座下添了一个天资聪颖的小徒弟,未满十岁便习完了神族的高阶术法;十二岁因斩杀三头为祸人间的魔族凶兽而闻名天下;十三岁的他只身闯入熔岩炼狱,收获一件极其难得的上等法器——赤焱剑……
      悟心山十九个弟子中,他不是灵力最强的,但却是本事最大的。
      不过说来奇怪,千百年间,能进悟心山拜师学艺的,皆是八荒六合一等一的优秀仙神。除了法力高强,德才皆备,他们个个都有着颇为不俗的显赫家世。好比二弟子莫深,他原是西方四天王之首莫适的次子,当初为上悟心山,莫适还曾亲自拜求过云瑶天尊。可这个十九弟子不但来历不明,听说拜师时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凡人娃娃。而且最有意思的是,云瑶天尊这样冷心冷面的冰山美人,居然十分疼爱于他。
      据说,云瑶天尊时常让这个小徒弟随侍在侧,寸步不离。
      一时间,天上地下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这个得宠的十九弟子……
      东方欲晓,晨曦初露。悟心山上薄雾冥冥,一片静谧。黎明的曙光缓缓揭去夜幕的轻纱,海浪温柔地拍打着礁石,一下一下,低沉而有节奏。
      “师兄,快点儿啊,天都快亮了。”
      “臭小子……你怎么不来划?”
      海面上,一叶小舟快速驶向悟心山。
      玉儿,哦,十五岁的玉儿已经得了自己的大名——玉卿。这是云瑶天尊给他取的,美玉无瑕,卿乃琼华。
      玉卿半躺在小舟里,懒洋洋地抬起右胳膊。空乔气结,两眼一瞪,心中反复默念:这小子受伤了,忍住,千万不能动手……
      半月前,玉卿和空乔趁师尊闭关,借着下山除祟的由头,溜去凡间野了十多天。后来两人算算日子,师尊闭关两月,这两日差不多也该出关了,这才急急忙忙地连夜赶回来。
      路上也不知道是他俩谁的嘴欠,回来时竟真遇上了几只拦路的凶恶厉鬼。不光多花了点时间,玉卿不慎,还被伤了小臂。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悟心山的结界遍布百里之外,固若金汤。凡进此结界者,神仙也好,妖魔也罢,皆与凡人一般无二。即使是悟心弟子,未进悟心山山门,也使不出半点灵力。只有像云瑶天尊一般的仙神,才能完全不受结界影响。
      因此,玉卿和空乔只能靠着自己的一身力气,在南海上苦苦折腾了一夜。
      见小师兄一脸隐忍地划着浆,玉卿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师兄。”
      空乔满头大汗,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啊?”
      “你说,师尊要是已经出关了怎么办?”
      “呸呸呸呸呸!”空乔一连呸了好几声,这小子的嘴怎么那么讨厌呢。“你小子别乱说啊!咱俩野了这么多天,这要是真被师尊逮着,那可就不是罚跪的事儿了。”
      “嗯?”玉卿眨巴着他那双引以为傲的俊朗星目,慢悠悠地坐起身来,道,“还会如何?赏鞭子吃吗?”
      见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空乔狠狠剜了他一眼,臭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没挨抽过是吧?一顿鞭子下来,非揭你层皮不可!”
      “不会。”玉卿璀璨灼亮的大眼睛一转,望向不远处的悟心山,邪邪地勾起唇角,笃定道,“师尊舍不得。再说了,师兄你在悟心山这么久,这身皮不是还在嘛。”
      空乔一听不乐意了,把桨一扔,撸起袖子叉着腰,怒目而视,“你小子什么意思啊?仗着有师尊宠着你就上天了是吧?”本来他划了一夜船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玉儿这小混蛋还非要招他,“敢消遣师兄,看我不把你……!”
      “哎哎哎,师兄,别闹。你看看。”玉卿抬手挡住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向东方初露头角的朝阳。
      坏了,要是过了时辰,大师兄就该去楚乐宫的清心斋整理书簿了。可他俩从清心斋“借”出来的令牌还没放回去呢。
      “啊啊啊啊啊啊!完蛋了完蛋了!大师兄要醒了!”空乔回过神,抄起双桨,拼了命似的,一刻也不停地划着船。
      玉卿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来。
      空乔顿时炸了毛,“你还笑!想被大师兄抓包啊!你那爪子又不想要了吧?”
      被师尊抓着少不了一顿打,再罚跪几个时辰;可要是被大师兄抓着嘛,清心斋、藏经楼、紫竹轩、凝香景堂……那可真是书海无边啊!玉卿从小受的罚中,最多的就是这一项了。抄起书来没完,右手得废一个月以上。
      玉卿瞥了眼自己受伤的小臂,又想起那抄完书的滋味,啧……还不如让师尊打一顿呢。
      “别,师兄你还是快点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书墨笔砚相伴的好事儿,师尊就是再疼他,也断不会轻放了他的。
      看着越来越近的悟心山,玉卿和空乔都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
      若是让人瞧见了此时的悟心山门,必然会笑得前仰后合。
      两个悟心弟子,偷偷摸摸地站在山门前,拿着令牌,蹑手蹑脚地解除山门上的结界,左顾右盼、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地上了山。
      “呼……看来师兄们都还没醒。”经过几处院落殿阁都没听见什么动静,空乔暗暗地松了口气。
      两人顺顺利利地摸到楚乐宫,一路上什么声响都没有,静得出奇,连师尊养在宫里的两只灵兽都不见了踪影。
      玉卿四下看了看,微微蹙起眉头。
      有点不对劲……
      “哎哟,快把这烫手的玉牌放回去。”
      玉卿突然道:“哎,等等……”
      可他说迟了,空乔已经推开了清心斋的门,低声道:“干嘛呀?快点儿!”
      清心斋里没有掌灯,只一点微弱的晨光照射进来,什么也看不真切。
      空乔走过画屏,突然瞧见了什么东西,惊愕地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玉卿跟着走进来,还没等他的眼睛适应了这里的幽暗,一缕熟悉的药草清香便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他的鼻子里。玉卿的心猛地坠了一下。再抬眼看去,罗幔轻纱后的软榻上,一人懒懒地斜靠着,如墨长发披散,一手托腮,一手闲敲着什么物什——光看影子就觉得,是个无与伦比的绝妙美人。
      不好!
      玉卿心下一惊,先反应过来,立马转身准备逃跑。
      “砰——!”一阵美妙沁心的香风拂过,带着十分凌厉的势头。屋门忽地合了起来,吓得两人一激灵。
      “师、师尊……”空乔硬着头皮开口道。
      榻上的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这时,大师兄落风从一旁的一排书柜后走了出来,扫了他们二人一眼,向榻上之人拱手道:“师尊,已经整理好了。”
      琏奕摆了摆手。
      落风直起身,没有立刻退去,应是得了琏奕的吩咐,恭敬地侍立在侧。他抬眼望向两个大祸临头的小师弟,又飞快地瞄了眼榻上的师尊,无奈地摇了摇头。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师尊动怒了。
      空乔吞了吞口水,额间冒出冷汗,一个劲儿地朝玉卿使眼色,示意他先开口解释解释。师尊平时最疼他,也最不舍得罚他,由他那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巧嘴来说道,保不定师尊就网开一面了。
      玉卿也知道躲不掉了,与空乔走上前,一齐跪下,敛去光芒的大眼睛低垂着,脑袋耷拉着,那小模样真叫一个乖巧。
      “师尊,弟子知错了……”
      空乔不住地拿眼睛瞄他,意思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你小子平时那么能言善道、舌头跟长了花儿似的,怎的关键时刻成这样了?咱俩的皮都要保不住了,难不成那三寸巧舌断了两寸?
      不过这确实也怪不得玉卿。师尊闭关前还嘱咐过,不许悟心弟子私自下山,尤其是两个小的,出去一准儿惹祸。如今他俩倒好,顶风作案还被抓了个现形。这还解释什么,乖乖认错吧。要是油嘴滑舌反惹恼了师尊,那可不适得其反了吗?
      琏奕默然不语,缓缓地坐起身。
      屋内静得出奇,仿佛能听见每个人的心跳声。
      玉卿小心翼翼地望向师尊。黑暗里,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一缕微乎其微的柔光勾勒着他精致得可以入画的优美轮廓。摇曳的轻纱影子落在他身上,忽明忽暗,若隐若现,叫人看不见神情,亦摸不透心绪。
      这样的师尊,真的……有点可怕。
      空乔心惊肉跳的,也跟着认错道:“师尊,弟子也错了,不该带着师弟溜出去,不该不听大师兄的话……”最最不该的就是算错了日子,赶在您老出关的节骨眼上才回来。
      玉卿用口型求助落风,大师兄求求情啊!
      落风一开始只当没看见,可一旦被玉卿那软绵绵又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缠住,没挣扎几下准保就举手投降了。作为大师兄,看管不严也有错,本不该这时候凑到师尊跟前找罪受,可放着两小的他又于心不忍……唉,真是败给他们了。
      踌躇片刻,落风道:“师尊,让他们偷跑下山酿成大祸弟子也有错,弟子看管不严愿受惩处。可是,空乔和玉卿毕竟还小,请师尊从轻发落吧。”
      有大师兄开口,跪着的两人觉得心里都有底了。可是“酿成大祸”……没有啊,去趟凡间不至于吧?
      顾不上多想,玉卿忙道:“师尊,玉儿真的知错了……”
      勇于认错,下次还敢。这么多年,他们那点小心思,琏奕了然于心。偏落风心软,总是出面护着这些屡教不改的混小子。就算护不住,也甘愿与他们一块儿受罚。落风是何等温雅端庄的仙君,自他被收入云瑶座下,中规中矩,老成持重,从没有过错处。也就是添了这些不懂事的师弟,才连累他隔三差五地就被戒规戒律左一收拾右一折腾的,整得琏奕这个做师尊的都不好意思太拂了他的面子。而这些个油头滑脑的小子也正是瞧中了这一点。
      只见幔纱后的影子晃了晃,霎时消失不见。一阵劲风拂面,伴着银铃清脆的响声,玉卿骤然瞪大了眼睛。
      琏奕站在玉卿面前,咫尺距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空灵的声音说道:“怎么伤的?”
      玉卿低头看了眼手肘,忙背到身后去,“没,没有师尊,这就是……”
      不想听他废话,琏奕伸出一只手。
      玉卿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地把受伤的手递给了师尊。
      琏奕握住他的小臂,稍一用力就把这小子疼得龇牙咧嘴直抽气。揭开他的袖子,只见那小臂上一道狰狞的伤口,血肉模糊的,还渗着丝丝黑气。
      “疼不疼?”琏奕冰冷的玉指抚上玉卿伤口周围发乌发青的皮肉。
      在师尊身边久了,玉卿也知道,小时候说他是石头做的这种浑话确实是错了。他的师尊准是那万年不化的冰块凝成的。这一身的冰肌玉骨,稍一触碰都叫人直打寒颤。
      玉卿仰起头,明朗地笑了笑,“不疼,没事的师尊,不过是被抓了一下,不妨事……啊!”
      琏奕猛地丢开他的手,许是扯着伤口了,疼得玉卿小脸儿都扭曲了。空乔一惊,吓得连忙跪直了腰板,眼珠子都不知道该往哪处放了。
      玉卿委屈巴巴地看着琏奕,“师尊……”
      “非叫你疼疼,不然不长记性。”
      琏奕右手一翻,掌心亮起一团灼亮的灵光,几股月华银丝拧成一束,赫然变成一条银光闪烁的长鞭。
      “落风。”
      落风上前,被扔过来的鞭子砸了一脸。
      琏奕道:“打,就这儿打,不准停。”
      “这、师尊……”落风掂量着手里的鞭子,左右为难。这月华银丝坚韧无比,就是上好的灵剑神刃也比不得,一根便能劈了磐石,若是拧成一股,就算打不死这两小子,怕是也得要了他们半条命。
      琏奕根本不听,挥袖而去,只撂下一句“打到他们长记性”。
      瞧着师尊的身影不见了,玉卿和空乔才稍稍搁下腾空着的心。
      空乔见着那银鞭子就发怵,“大师兄,来真的啊?”
      落风叹了口气,道:“你说呢?”
      空乔不住地摇头,“别吧师兄,玉儿还受着伤呢。我们俩在海上折腾了一宿,实在受不住……”
      玉卿道:“大师兄,师尊这是真动气了啊?到底怎么回事?”
      落风一听这话,抬手就照两人的小脑瓜子狠敲一记,“还敢说!你俩出去惹了什么麻烦事回来自己不知道吗?”
      “啊?”别说空乔摸不着头脑,连玉卿也是一脸懵。
      “啧,臭小子……”落风真想拿鞭子抽这两小混蛋了,“你俩是不是打了临江水神的儿子?”
      “临江水神?”玉卿和空乔相互看了看。
      说起来,他俩好像是在凡间打了人。可那人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嚣张跋扈,实在该打!替天行道还错了不成?只是没想到,那不成器的混账东西竟还是个有头有脸的小仙君。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吧。师兄,你怎么知道的?”
      落风气道:“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临江水神现在还在雨芳阁坐着呢!”
      “什么?!”
      “你说你俩打架就打架吧,怎么闯祸还自保家门了?不嫌丢脸啊?师尊才出关就遇上这档子事儿,不动怒才怪呢!那水神好大的脸啊。换作以往,连悟心山都上不来,这回倒是叫他拿了个巧儿,在师尊面前一顿说辞,句句带刺儿,我们做弟子的听着都别扭,更别提师尊了。”
      自报家门?怎么会呢?打了人闯了祸他俩躲还躲不及呢。
      玉卿努力回想了一下……对了,那水神的龟儿子瞧见了他们的令牌。当时他还叫人抢了去,不然也不会惹恼了玉卿和空乔。这两人一时心急就下手重了些,打没了人家的半口牙。
      空乔辩解道:“不是、师兄,你得听我们解释啊,那水神的儿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行了!”落风狠了狠心,提起鞭子,“你俩这回丢了悟心山的颜面,这一顿是没跑了,老实受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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