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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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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庭近距离看她稚嫩的脸庞,想起近半个月的抗争,傅应龙斩钉截铁地对他说:“不订婚,你就休想插手彦远军务。”最终,举旗投降,加入到这场荒谬的闹剧中。他叹了口气,说:“你如果后悔了,将来我们可以想个办法解除婚约。”
影舟低下头,说:“我真没有想到,你是一个视婚姻如儿戏的人。”
面对指责,傅清庭觉得好笑,他问:“那你呢,你又为什么答应?”
影舟不说话了,这是她的缺点,陆湘苓曾经就说过,太过感性,太过冲动,譬如当年爱上了戏,也只是听过一场《白蛇传》,就追着陆湘苓拜师,还被戏院掌柜撺掇着给他做了一套价值不菲的翡翠头面。
阅人无数的戏子说:“你这脾气,迟早是要吃亏的。”
她有些懊悔,为什么没有尽快离开这里去看陆湘苓的新戏,为什么要推开那间休息室的门,为什么要为他眼底的一簇光而失了魂。
傅清庭看着将情绪全写在脸上的影舟,难得的生出些愧疚,低声轻哄着商量:“要不,等待会儿跳完了这支舞,我开车带你去清风戏院看戏?”这语气像极了佩珍不想去幼稚园,他用巧克力哄劝她。
影舟依旧低着头,闷闷地说:“好。”
他松了口气,舞乐这个时候停下,他拉着影舟径直越过熙攘的人群往旁边廊厅上去。傅应龙配给他的副官雷文勋追上来:“少帅,您要往哪里去?”
傅清庭察觉到身后影舟行走的艰难,弯身把那袭过长的裙摆一角提起来,捏在手里,道:“我要跟影舟小姐出去转一转。”
雷文勋为难:“大帅吩咐,您身边不能缺了人。”
傅清庭烦躁地松了松领口的带子:“你们另开车跟在后面,不要跟的太近。”
雷文勋如蒙大赦,忙快步出去准备。
傅清庭领着影舟上了车,刚启动起发动机,拨了几下方向盘,想起什么,冲身边的影舟说:“座位底下有巧克力。”
影舟低头从底下扒拉出一个红色小铁盒,里面果真是被捏成各种动物形状的黑白巧克力,她又放了回去。
傅清庭将车开到别墅外的石头路上,歪头瞥了一眼,问:“不喜欢吃吗?”
“这是佩珍的,她不喜欢别人吃她的巧克力。”
傅清庭想了想,还真是,这小女孩护食得很。奇道:“你怎么知道是佩珍的?”
影舟靠在座椅上,打了个哈欠:“这是我送她的。”
傅清庭沉默,在官邸里住了那么久,据他观察大嫂夏桑和陈龄之算不上亲密,两个孩子也并不到陈龄之跟前晃,与她的关系甚至及不上他这个刚刚回国的二叔。可是听陈影舟的语气,她跟佩珍又很熟稔,而佩珍对这个巧克力盒子很爱惜,卧室里那么多巧克力偏偏要带着这个在身上,像是重要人所赠。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你经常去官邸吗?”
影舟说:“姑姑总让我去陪她的。”偏偏近半个月,她因谋得了一份报社的实习而在做准备工作,日日泡在图书馆里,不曾去过官邸,不然也不会不认得傅清庭。
“那你跟佩珍经常在一起?”
影舟歪头看他,傅清庭笑了笑:“只是觉得这小公主很难缠,想向你取取经。”
影舟在心里捉摸了一番,才说:“就是一般亲戚之间的来往,逢年过节送些礼品。”这样子,听上去说了就像没说一样。傅清庭不再问了,盯着路面专心开车。
清风戏院座无虚席,台上咿呀唱着,小二在门口殷勤地迎宾,一见影舟与傅清庭身后跟着的便衣,昂首挺胸、派头十足,一看就像是当兵的。他不禁往傅清庭和影舟身上多打量了打量,当即点头哈腰道:“三小姐,您今儿怎么是这身装扮,我差点没认出来。”
影舟的晚礼服在胸前开得略低,且是半袖,露出白腻的颈部和两条藕臂,小二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一时引来不少注目。傅清庭本已走在前面,又返折回来,把外套脱下给影舟披上。
陆湘苓增票在二楼包厢,便衣警备站在包厢外的廊檐下,学着隔壁阔太太带的护院。跑堂的先上来一壶龙井和两三碟干果,又问还需要些什么。
到了熟悉的环境里,影舟略显轻松,她手里剥着榛果,让小二把单子给傅清庭:“你想吃什么?”
傅清庭幼时经常跑去南湾桥看戏班子唱戏,及至后来远渡重洋,在异国品鉴过戏寮里的艺伎,并没有本土这般热闹满庭的味道。耳边充斥着喝彩声,小二又伺候的殷勤,他不禁也放松了身心,仔细看着单子选了几品他爱吃的干果茶点。
等小二走后,他才仔细看台上,唱的是《王宝钏》。
旦角的扮相很一般,生硬有余,柔媚不足,随即傅清庭又想到,王宝钏原也不需要柔媚,她苦守寒窑十八年,便是再美貌也磨损干净了,柔媚是属于西凉公主的。
影舟对傅清庭的心理活动浑然未觉,只低头剥榛子,偶尔会往台上瞄几眼,看上去对这出戏兴致缺缺的样子。
小二上来些桂花糕、绿豆糕和豌豆黄。影舟扫了一眼,便觉得好笑,这样一个气质清冷的男人竟喜欢吃甜食。
小二麻溜地摸进来,冲影舟道:“陆老板在后台看见三小姐了,邀您去后台相见。”
傅清庭正捏了块豌豆黄要往嘴里送,宴会上他只被人当成个木偶展览,一直没有吃饭,蹉跎到这个时候早饿了。她见影舟有些为难地歪头看自己,道:“既是陆老板相邀,快些去吧。”
影舟站起身,发觉自己还披着傅清庭的外套,缓慢地脱下来,戏院里人烟喧沸,廊子里不时有奉茶添点心的小儿伙计穿梭而过,还有些倜傥阔少将手插在兜里站在廊子上随着台上的腔调哼唱。
傅清庭看了看她后背的一片雪凉肌肤,微蹙了蹙眉:“你还是穿着外套吧,戏院里人杂,不比宴会厅。”
影舟原本不觉得有什么,经他这样一说,才觉得自己这身礼服露的有些多,前胸和后脊背阴凉凉的,两条胳膊也没地方放似的。她红着脸将西装外套又穿上,不敢回头看傅清庭,踩着高跟鞋慌慌张张地跟着小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