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宫阙》清水浊流

12、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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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默片刻之后，卫澜转身准备回房间睡觉，却在不远处听到了一阵唢呐声。

　　他顺着声音辨认了一下方向，发现那个声音出现在韩声的房间前面。

　　韩声是韩听的长子，自然是可以自己单独住一间房间，他的房间在书院外围，靠近山脚的地方，那里有一处瀑布，瀑布底下有一个凉亭，卫澜记得自己看到过韩听和韩声在那下棋。

　　听这唢呐声就知道是韩绛这个打不死的小强又去招惹他哥了。

　　卫澜抬脚朝着韩声房间的方向走去，这边只有韩声一个人住，其余的房间都拿来存藏书卷，万一韩声没忍住直接把韩绛踢进瀑布底下的水潭里该如何？

　　他急忙忙的跑过去，刚到门前，就看见了只着一身里衣提着长剑破门而出的韩声以及还在忘我的吹着唢呐的韩绛。

　　卫澜捂眼，这会韩绛怕是真的惨了。

　　于是在卫澜的注视之下，韩声收拾了韩绛一顿，韩绛觉得自己最后那颗恒牙都要被韩声给打松了。

　　等韩声收拾够了韩绛，一脚把人踢了过去，“清寒，下次他再犯，直接剁了为叶大娘的狗！”

　　卫澜还没反应过来，韩声就已经踢上了房门。

　　他只得上前扶起还有一口气的韩绛，“韩绛兄，都说了莫闹，你还闹你哥前面来了，何苦呢？”

　　韩绛抓住卫澜的手，“大丈夫何惧皮肉之苦！我要让韩声知道，惹我韩绛，我让他天天睡不着觉！”

　　“.....”

　　卫澜无语的把某人拖回了房间里，这人方才估计就是装睡的，韩绛铁定是想等自己睡着了就跑出去作天作地，但偏偏不巧的是自己在他前面就跑出去了。

　　韩绛的脸被打肿了，但是卫澜手上又没有什么可以帮忙消肿的药，只能让韩绛自生自灭。

　　原本卫澜以为等中秋过去几日季洵和卫宓几人就会回书院，但是他等了将近半月，也不见任何人回来，除了那些回去过节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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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卫澜在书院的闲暇有趣，卫宓和季洵在皇宫的日子反而有些惊险刺激。

　　中秋节后的第二天中午，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候，季洵绕开了惊月和飞沉，自己独自进了皇宫的藏宝阁里，偷了一幅《灵素帖》。

　　中秋后五日是卫宓的生辰，他曾经在书院偷偷问过卫澜。

　　但季洵不知道，卫宓根本就不知道她真正的生辰究竟是什么时候，她是在中秋后五天被卫逐捡回去的，卫逐便将她的生辰定在了那一日。

　　卫宓等到生辰之日时，去了心安殿的小厨房，想给自己蒸一个红鸡蛋，但是因为季洵的吃食都是由御膳房送来，小厨房里除了有灶台和两个小锅，其余什么都没有。

　　她有些失望，自从自己被卫逐收留，每年的生辰一到，阿娘都会给自己煮一碗长寿面和两个红鸡蛋，自己每次都舍不得把红鸡蛋吃了，便会分给最小的卫初和卫苾吃。

　　进了弘王府，季延也会命人在生辰之时让嬷嬷给自己两个红鸡蛋，自己的利刃，也要偶尔给个光。

　　她从小厨房里出来时正好遇上了翠峦，卫宓当即把脸上的低落都隐藏了起来。

　　“哎，阿宓你怎么在这？”

　　翠峦手里拿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一些鸡蛋和凤仙花，卫宓不禁好奇的问了一句这是做什么的。

　　翠峦将篮子放到了灶台上，一边生活一边告诉卫宓说是季洵让她准备的，说是想吃煮鸡蛋，但前提是要染上凤仙花的红汁，卫宓心底一紧，难道季洵知道自己的生辰？

　　她别了翠峦往前殿回去，季洵正在临摹一帖字帖，季洵的字似乎继承了季忱的手笔，两父子写出的字都有着一样的轻逸苍劲的笔力，卫宓很稀罕季洵的字，季洵说过会给自己临摹一份，也许他正在履行着诺言。

　　“殿下。”

　　卫宓整理好心情，抬脚进了门，季洵抬眼看着卫宓，“念奴，过来坐下，看看我的字写得如何？”

　　季洵朝着卫宓招招手，卫宓顺从的坐到了季洵身侧，拿起季洵的字帖，“果然，殿下的字就是好看，我这辈子都写不出来这么好看的字了。”

　　“念奴你再多练几日就行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写的字就很好看了。”

　　卫宓看着季洵，季洵看着卫宓。

　　一个九岁的姑娘和一个十一岁的小公子。

　　“……”

　　卫宓的字得了卫逐的指导和卫澜的影响，娟秀无比，可却缺少了些苍劲，她看着季洵正在临摹的字帖，一时间有些惊讶。

　　“殿下，这不是咸丰皇帝亲自写下的《灵素帖》吗？怎么会在你手上？”

　　季洵临摹的手停住，他回过头笑嘻嘻地看着卫宓，“念奴真是厉害，居然看得出来这是《灵素帖》，你看，我临摹得像不像？”

　　屋外的阳光透进书房，卫宓循着字帖的方向看出，一时之间确实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但是赝品始终只是赝品。

　　就好像人人都以为自己是季弘的义女，殊不知自己只是季弘夺权路上的一颗必不可少却又随时可以被代替的棋子一般。

　　“确实很像，殿下本就聪颖，学什么都很快呢！”

　　季洵看着卫宓，拉起卫宓的手，“念奴，随我去一处地方。”

　　卫宓还没来得及问去什么地方就被季洵拉出了心安殿，赵惊月正在后院练武，听见飞沉喊自己，收了剑到前殿时，季洵和卫宓已经不见了踪影。

　　“殿下呢？”

　　赵惊月冷眼看着飞沉，飞沉一伸脖子，“你问我我问谁去，刚刚喊你你又不快些来，现在怎么把责任全推我身上了？”

　　赵惊月：......在前殿待着的是你不是我。

　　不过他懒得和飞沉理论，他提着剑就追了出去，飞沉一见赵惊月追出去，慌忙跟了上去，免得日后赵惊月找自己算账。

　　赵惊月飞身上了宫墙，几个起落之后，看见了牵着卫宓往尚宫局方向去的季洵。

　　飞沉气喘吁吁地出现时赵惊月正好准备掠起去追季洵，飞沉站住脚大喊：“赵惊月你快下来，你以为这是在你家吗？要是被发现了你就等着挨板子吧！”

　　脚下一顿，赵惊月从宫墙上跳了下来。

　　“殿下去哪了？”飞沉气也没喘匀就冲到了赵惊月面前，赵惊月斜睨了飞沉一眼，“尚宫局。”

　　两人都知道殿下去尚宫局做什么。

　　尚宫局主要负责后宫妃嫔的饮食起居，底下设有四房，分别为司珍房、司设房、司制房、司膳房，四房分居于四部，中间有一口井，这座井里包容了无数的亡灵。

　　季洵六岁的时候，因为皇后娘娘一时不察，季洵便自己走丢了，他误打误撞来到了尚宫局，正好来到了那口井面前，有个宫女恰巧路过，连忙将季洵抱了起来。

　　就在这时前来寻找季洵的人看见了抱着季洵的宫女，一致认定这个宫女想要对季洵不利，季洵手里还捏着宫女给自己的蜜饯，但他不敢说话，生怕自己会被责罚。之后那个宫女被责罚，她的骨灰，被尚宫局的人撒进了那口井里。

　　卫宓知晓了事情的始末之后，心中一阵唏嘘，很想和季洵说，今天是她的生辰，实在不宜祭奠亡人。

　　“念奴，我一直对这个宫女有着愧疚，她只是担心我会掉下去，却因为我而受了责罚，甚至还丢了性命，若是那天我没有乱走，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所以今天是那个宫女的忌日吗？”

　　卫宓往井底看了一眼，发现这是一口枯井，枯井底下，到底埋藏了多少人的生命？

　　“嗯，我一直都会偷偷来祭拜她，以前都是我一个人，以后啊，就有念奴一起陪我来了，等念奴及笄，我就去求父皇，让他把念奴给我做皇妃！”

　　卫宓心底一惊，连忙捂住季洵的嘴，“殿下，这话不能乱说。”

　　季洵十分认真地看着卫宓，“我知道乱说不得，我只是说与你听。”卫宓察觉自己脸上有些烫，此时应该是红了个遍，季洵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念奴知道殿下心意了，以后可切莫再说了。”

　　季洵点头，牵过卫宓的手，“皇宫里禁止出现冥镪纸钱，我也拿不到香，只能来空口缅怀她一番，念奴，我们回去吧，我有东西要给你。”

　　转身离开枯井的瞬间，卫宓放开了牵着季洵的手，季洵也知道她为何会放开，于是他超前一步，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尚宫局。

　　前一刻还在悔过不应该调皮生事的季洵在下一刻就又犯了一个弥天大错。赵惊月和飞沉在尚宫局门口等着季洵出来，等到两人出来，跟上回了心安殿，此时心安殿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季洵将《灵素帖》偷了出来。

　　季洵临摹的《灵素帖》和咸丰皇帝亲自题写的《灵素帖》相差无几，当卫宓接过季洵自称是自己临摹的那份《灵素帖》时，却真没想到过自己手中的是真品，而季洵手里拿着的，说要送回藏宝阁的居然是临摹的赝品。

　　等到禁卫军和内监大肆搜宫，称藏宝阁的《灵素帖》失窃时，卫宓才知道季洵又闯了一个多大的祸事。

　　季洵满脸的惧色，卫宓尽管强装镇定，但内心却也是无比的惊惧。“殿下，禁卫军和内监在搜查《灵素帖》，我们将其交出去吧？”

　　季洵却不答应，“赠与你了，我就绝不收回，况且我可以和父皇解释，就说是我不小心将真迹留在了你这里，把赝品放回了藏宝阁，父皇不会责罚我的。”

　　卫宓脸色有些难看，正要起身回自己的房间，却被一队内监抢了先，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卫宓房间里的《灵素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