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血泪》皞月

2、第 2 章

　　第二天，卓奕言照常到学校上课，丝毫不在意对他脸上的伤投来的好奇目光。
　　昨天下午……跷课了.不知道为什么,站在了学校的门口却不想进去，后来就直接回家去了。
　　躺在中庭的草地上，看着晴朗的天空发呆。
　　今天虽然人是来了，却毫无上课的心思。后来觉得教室也憋闷的很，就躲到这里来了。
　　“奕言，你在吗？”有人远远地叫。
　　卓奕言霍地坐了起来，叫道：“崇希，我在这里。”
　　陆崇希走到他的身旁坐下，此时头发没有绑在脑后，是齐肩的长度。
　　“怎么啦？”卓奕言问。
　　“昨天的事……我知道了。”陆崇希表情有点不自在，没有正视卓奕言的眼睛。
　　“……对不起！”短暂的沉默后卓奕言冒出这么一句。
　　“呃！怎么是你说对不起？明明就是表哥他不对。”陆崇希慌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该跟他动手，毕竟他是你表哥，而且搞不好可能还会参加不了地区赛。”拔起草皮间长出来的一棵杂草……如果没有跟他打架的话……是不是就……其实自己一点没后悔过打这么一场架……甩一甩头，试图甩掉莫名其妙的心思。
　　没发现卓奕言的不对劲，陆崇希安慰他道：“你放心，我已经跟表哥谈过了，知道了那只是一场误会，他绝对不会把打架的事情说出去的，身为拳击社社长还打输给你，这么丢脸的事他才不会跟人说呢！”
　　卓奕言淡淡地笑了笑，说：“你怎么知道是他输了？”
　　“看就知道啦，他的那张脸，可比你的精彩多了。”语气中饱含着幸灾乐祸。
　　卓奕言轻抚了一下自己受伤的脸……
　　“严洛宇呢？”不想一直在那话题上打转，卓奕言问。
　　“啊？”陆崇希因话题突转而有点反应不过来。
　　“没跟你在一起？”很少见，这两人在学校宿舍同寝室且又同班，座号还要连在一起，想不一起行动都不行。
　　“他？刚才班主任把他叫去了……咦！他来了。喂！这边。”陆崇希朝他招了招手。
　　“怎么？在说昨天的事吗？”严洛宇还没完全坐下就如是说，看来已很了解事情始末了。
　　“嗯。”陆崇希点了点头：“不过这话题已经结束了。”
　　严洛宇无所谓地笑笑，用手肘轻轻撞了撞身旁的卓奕言，道：“我说你啊，其实裘励鑫那前女友不错嘛，你干嘛不干脆就跟她交往就好。”
　　“我对自以为是的花痴女没兴趣。”卓奕言皱了皱眉头。
　　“哈哈，的确是，不过之前也有不少水准很高的美女跟你表白啊！甚至还有隔壁女中的才女校花，你竟然还拒绝了，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人啊？”陆崇希插进来说。
　　说到这里，严洛宇的兴致也被挑起了。跟陆崇希一起眼巴巴地看着卓奕言，等着他的回答。
　　“……其实也不是有什么人，只是……我对女人没兴趣罢了。”卓奕言的视线还是没有自草地上移开。
　　“？”
　　“我的意思是……”见两人没反应过来，卓奕言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地说：“我是gay，我不喜欢女人。”
　　两边同时想起倒吸冷气的声音。
　　卓奕言抬起头来，分别看看两边瞪圆眼睛，一脸不置信的伙伴，淡淡一笑说：“我的性向是天生的，发现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我父母虽然无奈但也只好接受了。其实也托了两个已经结了婚的哥哥的福……”
　　“……呃，这也没什么嘛！天生的本来就改变不了是不是？你跟我们也没什么不同啊！只是喜欢的对象不一样而已。”严洛宇赶紧收起讶异的表情，生怕伤害到好朋友，不过由于吃惊过度，语气有点僵硬。
　　“……对不起，我不该一直都瞒着你们。”
　　“你说什么啊？道什么歉，这些事还得公告天下不行？你又不是有意隐瞒的。”陆崇希慌了起来。
　　卓奕言淡淡地笑笑，但是笑容没到达眼睛里去，说：“我知道你们都不会介意这个，也还会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想……”
　　“你放心，我们不会告诉别人……”陆崇希紧张地保证，却给严洛宇打断了。
　　“崇希你等一下，我想奕言不是这个意思。”严洛宇深深地看了卓奕言一眼，似想要看出什么端倪：“你……是喜欢上了什么人吗？”
　　“……没有……”目光飘向远处教学楼的回廊，聚焦在一个身影上，此时的他正边走边跟身旁的同伴说着话，偶尔会露出迷人的笑容……
　　跟他……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他……应该是在小心的呵护中长大的吧！很聪明很优秀，却又很天真很坦率。好像高不可攀，却又会绽出毫无心机的迷人微笑……
　　就像晴朗天空中的云，洁白得叫人舍不得让他染上一丁点的污垢……对，天上的云……地下的泥就别再肖想了……

　　深夜的山顶公路，最让人无法忽略的还是那跟白天时截然不同的冷，伴随这冷的是天空中皎洁的圆月。
　　一群年轻人似乎对这冷毫不在意，在这寂静的山路旁聊着天，不时传来愉快的笑声。
　　“真的不用我们送你一程？”其中一人说道。
　　“不用了，这里离我家没多远，有时候我到学校去还会经这跑步去当训练，没什么好送的，何况让我爸妈看到我坐你们的机车回去的话我一个晚上都别想睡了。”
　　“地区赛快要开始了吧！就是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找你出去玩喽？”
　　“有空的话我会找你们的。”
　　“说话算话哦！那就电话联系，Bye！”
　　“Bye！”
　　说完，骑上停在旁边的几辆重型机车呼啸而去，只留下一人。
　　送走了朋友们，卓奕言沿着昏暗的路灯往前走，公路两边密集的树林在此时显得黑暗且压抑。
　　突然发现前方人工种植的矮丛旁蹲着一个人，似在专注地注视着前方的路面，并未发现他的到来。
　　本想不予理会直接走过去的，可是那人……
　　“邢拓义，你在这干嘛？”看清对方的脸后卓奕言快步走上前去。
　　邢拓义闻言迅速回过头来，因看到认识的人而漾出笑脸：“卓奕言？……嘘……你不要叫这么大声。”邢拓义伸出食指贴在嘴唇上示意卓奕言降低声响，然后迅速拉他到自己身边蹲下，眼光回到眼前的道路上。
　　“……你到底在干什么？”看了看前方什么都没有的路面，卓奕言对他怪异的行径很疑惑。
　　“我在……”邢拓义转过头来正要回答，却在此时借着路灯的光看到了卓奕言右脸上一条长长的，却不怎么深的血痕：“你的脸怎么啦？”说着的同时已经开始翻自己的背包。
　　卓奕言下意识抚上右脸，还有点血的粘腻，不过已不怎么痛了。
　　“刚才躲别人的拳头时被他手上的戒指划过去了。”
　　“你又跟人打架啦！”邢拓义拉开他抚着脸的手，开始用沾了消毒液的湿巾给他擦拭伤口：“真是的，左脸的伤才刚好不是吗？再说地区赛快到了，被学校抓到你打架就糟糕了。”
　　看着边温柔给他处理伤口边说出担忧话语的邢拓义，卓奕言突然很感谢那弄伤他的人。
　　“我没打架，是我被人打。”
　　正在给他上药的邢拓义顿了一下，用怀疑的目光睐着他：“你没出手会只受这么点伤？”
　　“我有一群很会打架的朋友。”卓奕言微微一笑，眼睛一直没离开过眼前那张漂亮的脸，生怕漏看了什么表情。
　　邢拓义了解地点点头，似乎颇满意这样的回答：“这就对了，你最重要的还是球赛，以后有人找你麻烦你又找不到你那些朋友的话就来找我，我替你打。”贴上最后一条胶带，附送一个甜甜的笑。
　　卓奕言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哈哈……我……我知道了，我肯定会……会第一个找你的。”
　　邢拓义满意地点点头，也不追究他在笑什么了，继续他刚刚在做的事情，把目光调回路面上去。
　　“……你在等人吗？”收起笑，卓奕言观察了他一下，问。
　　“嗯。”邢拓义点点头，眼睛瞬都不瞬。
　　“等什么人？”
　　“狼人。”
　　“……？”
　　“就是那种平常是一匹狼，到了月圆之夜就会化身为人的狼人啊！”邢拓义好心地给他解释。
　　“……”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不过看这小子的表情又不像在闹他玩，难道当真在等狼人出现不行？
　　……可是……先不说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这种东西，就算是不幸的有，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出现吧！这里不要说狼人了，就算只是一匹狼……哦不，一只狗都没有……
　　“……你等狼人干什么？”
　　“我想看啊！”
　　“看到了呢？”
　　“跟他作朋友。”
　　“……”
　　看他眼都不眨地看着前方，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竟是如此地吸引人……偷偷在心里叹一口气，努力移开像是粘在他脸上的视线，嘴角弯起一抹微笑……是为他的天真？还是在嘲笑自己……
　　往身后的草地一坐，背靠上一棵大树，对还聚精会神瞪着路面看的邢拓义说：“坐这边来吧！从这里一样能看到，也不怕被发现，你一直蹲在那不累啊？”拍拍身旁的位置，卓奕言现在倒是希望狼人真的能出现，因为不想看到邢拓义失望的表情……
　　邢拓义想想也对，于是就爬到卓奕言旁边坐下。
　　“冷吗？把这穿上去。”卓奕言从包里拿出一件外套。
　　“这是……”
　　“你的制服外套，我已经送洗过了，一直带着，想什么时候还你。”
　　“不用还我了，我把你那件丢掉了不是吗？这件就当我赔给你吧！反正我还有一件，再说我们高中只剩一个夏天而已，这冬装外套也不怎么用得上了。”
　　“……”那一件就算不仍也不能穿了好不好？赔？……越来越觉得他的逻辑真是……
　　“不管这件是不是要送我，你现在都得给我穿上去，这里晚上会越来越冷。”
　　“……卓奕言……”
　　“嗯？”
　　“你是不是要陪我一起等？”
　　“嗯。”
　　“那你穿上，你衣服穿得很少。”
　　“我没关系，你……”
　　“不怕，我有带大衣来。”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件厚外套迅速套上，笑了一笑说：“我可是有备而来的哦……你也赶快穿上。”边说边开始动手帮卓奕言把那件稍嫌窄小的制服外套穿上。
　　“……”看着邢拓义，卓奕言觉得自己越来越拿他没办法了……回给他一个笑，靠回树干上去。
　　邢拓义也马上跟过来背靠上树干，把目光调回公路上，可是没过多久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很累吗？”
　　“嗯，因为我昨天也在这守了一个通宵。”
　　“……”注意到他眼下的青色，卓奕言皱起了眉头。
　　“因为昨天是农历的十五嘛！”
　　“那你今天还来？”白天也见他去上课，这小子根本就是两天两夜没睡过了。看看时间，凌晨3点……卓奕言的脸色更难看了。
　　“因为专家说十六的月亮比十五更圆嘛！我当然两天都不能错过啊！”
　　“……唉！真是败给你了……”卓奕言喃喃道……
　　“你说什么？”因为声音很小没听到。
　　“没……你现在就睡，真的有狼人出现的话我会叫醒你。”语气中有不容反驳气势。
　　“……可是……”
　　“没得可是，就这么办，快睡。”
　　“……那你一定要记得叫我哦！”
　　“嗯。”
　　“一定一定一定……呃，我睡了。”看到卓奕言越皱越紧的眉头，立刻把到嘴边的叮嘱吞回去，把头靠到了树干上闭上了眼睛。
　　一秒、两秒、三秒……
　　“卓奕言……”
　　“……又干嘛？”
　　“在这里睡好奇怪，我可能会睡不着。”
　　“……那我跟你聊聊天，可能聊着你就想睡了。”
　　“嗯。”
　　“那我问你……”伸手摸了摸脸，摸到伤口上的纱布……差点都忘了，这小子处理伤口还蛮在行的……
　　“你好像都随身带着疗伤的药包哦？”
　　“因为我喜欢到处去找好玩的东西，老是受点小伤，刚好我妈咪又是外科医生，是她强制我要随身带这些的。”
　　“女的外科医生？你妈很了不起耶！那你爸呢？他是干什么的？”
　　“他是心理学教授，在大学当讲师。”
　　“哦，都是专业人士。你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我是独生子……哦……”打了个呵欠。
　　“……你爸妈肯定很疼你吧!”
　　“嗯，我都长这么大了我妈咪有时候还会捧着我的脸猛亲说我是她最可爱的宝贝……”最后几个字有点含糊。
　　“……你的确很可爱……”
　　“我才不可爱……”声音变小了。
　　“……那你一个人跑来这里守通宵他们不担心吗？”
　　……没有回答？肩上突然有东西压下，转过头去，一张熟睡的脸就近在眼前……好快！还说可能睡不着……看来真的是累了……扯出一抹宠溺的笑，伸手搂紧他的肩让他靠紧自己取暖，想起他刚才的叮嘱，笑了一笑……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睡得着，肯定会替你守天亮的……深吸了几口夜里的冷空气，平复自己乱序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