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星记》夜杀长安

4、第 4 章

　　这情形有些尴尬，其一，云星不确定眼前这块冰碴子有没有听见“棉花糖”这个称号，其二，他同样不确定昨天这块冰碴会不会误会哥几个跑他教室门口观摩他这个行为。
　　无论怎么样，此时此刻最佳做法是装瞎，眼不见为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然而，就在云星抬脚的瞬间，一道清凉的声音响了起来：“同学，等一下。”
　　声音的主人无疑就是那个天才同学。
　　在装傻拔腿走人和直面挑战之间，云星选择了后者。

　　他停下来，就看见杜溪歌一脸和煦的微笑走了过来。
　　云星心里有些惊讶。
　　这什么情况？且不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没有到迎面一个微笑打招呼的程度。
　　上一秒还是一脸“我不爽离我远点”的表情下一秒就变成了“好兄弟好久不见了来我给你笑一个”的春风满面，你敢信？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古人不我欺。
　　云星眯了下眼，看着春风满面的杜溪歌，然后，缓缓勾起嘴角，手掌抬到锁骨的高度：“嗨。”
　　这个招呼可以说是毫无诚意假得不能再假，杜溪歌垂下眼帘，笑意一闪而逝，他糟糕的心情略有好转。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云星收起了假笑，声音平淡地问道。
　　目前看来，眼前这位天才同学没带什么敌意。
　　杜溪歌也收起了笑，“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边说边往一边的长椅走去。
　　云星心里腾地起了一股火，学霸怎么了？天才怎么了？就可以这态度？不管怎样，道了歉就再也不欠他了。

　　不爽归不爽，云星还是跟着走了过去。
　　杜溪歌已经坐下，他双膝交叠，上面摞着两本书，双手交叉放在书上。
　　不得不说，这人的气质挺不错的，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但往那一坐，就让人不敢随便冒犯。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装逼王”？

　　摸不准杜溪歌要干什么，云星在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站住。这个距离不至于听不清说话，也不至于让对方觉得压迫性。
　　……是压迫性吧？
　　老话说得好，输人不输阵，理亏气势也不能输。
　　“你坐这里。”在云星开口道歉之前，天才同学指了指他旁边的位置，语气不容置喙。
　　你听听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你看看这种理所当然的神态。
　　总结下来就是“欠揍”。
　　不过他自己理亏在先，道完歉就跟这位再也秋毫无犯了。
　　云星在心里默念三遍“热爱和平”，在杜溪歌旁边坐下了。

　　杜溪歌交叠着手，微微侧过脸看着他。脸颊线条明朗，眼睛明亮。
　　肯定不是为了让自己欣赏他的脸和身板。
　　该来的总会来的。
　　“那个……对不起，昨天我不该和我的同学开你玩笑。”云星拿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来道歉，“如果给你造成了心灵上的伤害，我很抱歉。”
　　杜溪歌看了他几秒，接着，平静地把脸扭到另一边。
　　然后，云星看见他的肩膀开始剧烈抖动，还有强忍的笑。

　　“你什么意思？”云星咬着牙问，他感觉自己被人耍了。
　　“没事，没事。”杜溪歌挥挥手，此刻他已经恢复了平静。但眼里无疑还有着笑。
　　“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我不喜欢别人在背后议论我，所以，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这话让云星回忆起昨天那几个女生说的话，他赞同地点头，“确实，谁都不喜欢。”
　　旁边杜溪歌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无奈，“毕竟，我是个特别有争议的人啊！”
　　“？？？”云星以为自己听错了。
　　杜溪歌挑眉，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视线转到他手里的书上，似乎挺好奇：“《时间简史》你喜欢天文学。”
　　“啊。”云星低头去看书封，“确切来说是喜欢那些星星，天体之类的东西。”
　　“你文科理科的？”杜溪歌问。
　　“文科。”
　　“不应该啊，你知道天文学得理科才能读吧？”杜溪歌皱眉。
　　“所以说，选专业的时候我脑子被驴踢了。”他那时候觉得，爱好不能当作一辈子的生活，否则就毁了这爱好了。
　　“你几班的？”
　　这话听上去很随意，云星顺口就回答了：“20班的。”
　　反应过来后，他反问道：“问这干嘛？”
　　杜溪歌笑笑：“你知道我是1班的，我却不知道你是哪班的，这不公平。”
　　他靠到椅背上：“现在公平了。”
　　云星很不理解这人的想法。
　　“你们天才……”他停顿了一下，试图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杜溪歌偏头看他，挑了下眉。
　　“都这么锱铢必较吗？”
　　杜溪歌有些无语。“跟你开玩笑都听不出来吗？”
　　云星沉下嘴角：“开玩笑也要被开玩笑的人觉得好笑才叫开玩笑吧。”
　　杜溪歌盯着他看了几秒，像是在确认什么事，然后他开口道歉：“对不起。”
　　云星不知道这人的话哪句是真心诚意的，但是没关系，都无所谓。

　　相对无言，气氛一时冷了下来。
　　云星注意到他膝盖上的书：“《复变函数》，这是你大学学的？”
　　杜溪歌递给他：“感兴趣的话，你看看呗。不过我听说……”文科生对数学都不是特别感兴趣。
　　意识到这话带有明显的歧视，杜溪歌明智地说到一半给掐断了。

　　云星意识到他的潜意思，但是这没什么好生气的。
　　本来高中里就存在着理科生对文科生的天然鄙视链。
　　不过作为一名文科生，他觉得有必要为文科生正名。
　　“可能有些考得不是特别好，但不代表人家不喜欢。而且还有一部分人考得很好。”
　　“比如说？”杜溪歌抱着手臂问。
　　云星眼睛一亮，“比如说我。”

　　“我几科里面，考得最好的就是数学。”云星边翻那本《复变函数》边对杜溪歌说。“每次考试我都能考满分。”
　　并不是吹牛，在面前这个高二就保送的天才面前，没什么好吹牛的。
　　“真的？”杜溪歌诧异，“要是这样的话，你的名字应该出现在文科榜首啊。”
　　“你不信是吧？”云星笑笑，“那你可以猜猜原因。但我现在就可以跟你证明。”
　　他指着书上的一道题目：“这题目我可以证明出来。”
　　杜溪歌终于不那么懒散了：“你认真的？”
　　云星一扬下巴：“我刚刚看了前面的导语和内容，这题不难。”
　　他把书还给杜溪歌，“不信你对着后面的证明过程，我说给你看。”

　　几分钟后，“……由此，可以证明题目假设。”
　　一口气说完，云星自信地看着杜溪歌。“别的科目不敢说，数学我敢说还是很拿手的。”
　　杜溪歌内心有些震惊，他扬眉看着云星：“你刚才没有看证明过程？”
　　虽然并非和后面的证明过程完全一致，可是思路确实是一致的，只是中间少了几步化简，并不影响求证过程。
　　“切。”云星偷笑，看天才的反应就知道证明的没问题。“你又不是不知道数学，不像别的科目可以打擦边球，错一个符号都会影响整个过程。”
　　“你以前没学过这些吧？”杜溪歌的右手无名指开始有节奏地敲击膝盖。熟悉他的人该知道他这是在一心二用了。
　　云星跟他不熟，看到他敲膝盖，云星想到了电视里那些大反派，但凡幕后大反派，都会有些小动作。
　　又开始装逼了，承认我厉害不就得了？
　　云星微笑地看着杜溪歌。
　　要是刘亮他们三个看到云星现在的表情，肯定要大跌眼镜，然后狂刷表情包：你好骚啊。
　　他现在的表情就像一只求表扬的小狗你敢信？
　　杜溪歌抿了下嘴，声音低沉：“你确实很厉害，学文科屈才了。”
　　云星：“……”
　　好吧，他想多了。或许这种程度在人家眼里只不过是小儿科。

　　两人在门口分开。
　　云星开自行车锁，余光看到杜溪歌上了一台黑色宾利。
　　看来传说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小子家确实很有钱。
　　云星磨了磨牙齿，哼着歌顶着烈日狂踩脚踏板。

　　车上，杜溪歌把书摊开。
　　李叔扭头看了一眼，笑吟吟地夸奖：“你呀，是真爱学习，难怪学习那么好。”
　　杜溪歌微笑：“我只是努力罢了。”
　　“嗨，你这孩子就是谦虚。”李叔发动了车子。
　　很快，车子超过了那辆烈日下的自行车。
　　杜溪歌扭头去看自行车和骑车的人，很快，车和人就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滚滚车流里了。
　　他看着书上的证明过程。
　　忽然反应过来他还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杜溪歌有些后悔没有问名字，以及联系方式之类的东西。
　　不过没关系，高二20班，数学一直考满分的人，必定有且只有一个。
　　他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证明题上。
　　刚才听着那人讲了一遍证明过程，他是对着书看的。
　　现在他又看了一遍，才彻底搞明白。
　　“操！”他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李叔有些诧异，从后视镜里见他脸色不对，顿时担心地道：“怎么生气了？是不是刚才那个学生惹你了？那是你同学？”
　　杜溪歌深深吸了口气，平静下来：“不是，李叔。我是解不出这题急的。刚才那是一个学校的，见过几面……他……比我厉害多了。”
　　“啊？”李叔惊讶了下，“你学校里还有比你厉害的？”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嘛。”杜溪歌说。
　　司机不懂这些，出于对他的关心，李叔还是出言安抚：“没关系，学习静下心学，别着急，不懂的多看几遍。”
　　杜溪歌低声“嗯”了下，算是回应。
　　李叔轻叹，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