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星记》夜杀长安

1、第 1 章

　　学校大礼堂，讲台上一身正装的少年正在做这场会议的最后一场发言。
　　云星在礼堂过道上站着，脊背笔直，仿佛军训站军姿，其实心思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左耳朵是讲台上那位同学一本正经的发言，右耳朵则是他身边坐着的几个女同学小声的窃窃私语。
　　“妈呀，杜溪歌好帅呀！眼睛好亮呀，皮肤好白啊，背好直，声音好好听呀！”
　　“人家还是学霸，不，是学神，天才，高二就保送到了那学校的物理系，之前参加物理竞赛得金奖，收到几十封国外名校的offer，人家婉拒了，说是从小到大的理想就是读那所学校。听说家里超级有钱。”
　　“这是什么小天使呀，他就是不学习，到娱乐圈里那肯定也红的不行呀，就凭这张脸……”
　　“这种人才去娱乐圈不是浪费了吗，以后研究物理，为科学界做贡献不行吗？这简直是小说里男主的设定，苏到爆啊……”
　　他并不是故意要听墙角的，只不过，他的听觉异常发达，很小的声音都会放大几十倍。

　　云星偷偷地飞快地瞥了眼那几个女生，那几位女生正低着头面红耳赤叽叽喳喳地讨论，讨论的话题已经变成了杜溪歌和易烊千玺到底谁更苏。
　　正巧有个女孩抬头侦查有没有被老师发现，云星便和她对上眼了。
　　女孩愣了下，飞快地低下头，继续她们女生间的讨论，云星也赶紧调整姿势，目视前方，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所以……易烊千玺是谁？苏是什么东西？

　　礼堂可容纳上千人，这次会议邀请了国内的几所名校的招生办的负责人来做演讲，主题是希望同学们努力学习，考上这些名校。
　　四中一直都是全国的重点高中，升学率达98%，最差的也能达普通一本线，顶尖的学生，当然是升重点高校。剩下那2%，则是早早申请国外的重点大学了。

　　礼堂左侧右侧都有一块高清曲面屏幕，连着讲台前一架摄像机，方便坐在侧面的同学看清。
　　杜溪歌。
　　云星回想了下这个名字，的确如雷贯耳。
　　四中是卧虎藏龙的地方，尤其是理科班里，很多高一高二的，参加了个什么竞赛，得了金奖，然后就保送。随随便便拎一个出来，智商就可以碾压大部分全国的同级生了。其他学校或许偶尔会出一个，四中是经常出这种天才。
　　杜溪歌就是本届学生中那些天才之一。

　　高一入学后的每次考试，杜溪歌都占据着理科榜首。
　　他的数学和理化生每次都是满分，学校里有段子形容这种学生：人家考满分是因为试卷总分就只有那些。
　　两侧的屏幕上，映出这个天才学生的影像，眼睛晶亮，充满自信，有着少年人的朝气和一丝傲气。
　　声音清亮，尾音是朝上的。
　　……穿西装是挺好看的。
　　不过文科和理科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边，云星这个24k纯文科生，平日里只在成绩榜上看到杜溪歌这个名字，这还真是第一次看到真人。

　　作为学生会成员，云星有幸知道这次会议的时间安排，他计算了下，杜溪歌的演讲也快到尾声了，还有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会结束。
　　其实云星很讨厌这种正式场合，那些声音放大了钻进他的耳朵特别不好受。之所以参加这次会议工作，一是因为他是学生会成员，老是推脱说不过去，二是每次学生会工作结束后都会发一些纪念品。
　　云星越想越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为了纪念品……越来越堕落了。”

　　他往后排走去，刘亮就站他后面不远处。
　　这场会议快结束了，礼堂里还坐的几乎满满当当的，这情况真罕见。要是照着以往来看，开这种会中场就有人开始往外溜了，看来杜溪歌的“明星效应”可真大。不过也就几十秒的事了。
　　刘亮同学装得一本正经，看到云星后微微抽搐的咬肌泄漏了他内心的激动。
　　“云星，半天没说话，可把我憋死了。”等云星站到他身边，刘亮立刻压着嗓子跟机关枪似地吐出一句话。
　　“嗯……”云星点头，表示赞同，“我也……”
　　话没说完，几个熟悉的嗓音又传进他耳朵眼里。
　　“刚刚站我身边那个男生，你们看到了吗，也好帅啊。”
　　“好高，得有一米八了吧。”
　　“我看不止一米八，怎么也有一米八五，背好直啊。”
　　“就是有点黑……好可惜，一白遮百丑”
　　“黑了怎么了，男生黑了点不是很帅吗？再说人家也不是煤球一样黑，听你们说的还以为人家是非洲的国际友人呢。”
　　“对啊，也不是特别黑，就是那种……健康的肤色。你们看到他那个眉毛了吗，剑眉星目哎……鼻子好高啊。”
　　“咱们学校什么时候出来这么多帅哥了？那个小黑帅哥是不是咱们学校的？”
　　“你傻了吧，那不是学生会的吗？不知道哪个年级的，会不会是高一学弟，应该不是理科班的，也不知道成绩咋样。”
　　“要是智商低，那就真浪费了这么好看的脸了。”
　　“是啊……”

　　“……”云星心里很暴躁，“我可谢谢你们几位哈，至少夸我帅来着。”
　　“怎么了云星？”刘亮见他愣了，捣捣他胳膊。
　　“你没听见她们说什么？”云星示意那几个女孩子。
　　刘亮一脸懵逼：“人家说什么了？”说完又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那顺风耳又听到了。”
　　“什么顺风耳。”云星皱眉佯怒，“再说我生气了。”
　　刘亮嘻嘻笑。

　　这时候会议主持人宣布会议结束，参会人员便一窝蜂地离开了。
　　“可把我憋坏了。”刘亮大呼一口气。
　　云星往那几个女生那里看去，嗯，人已经都抱着书走了。
　　“怎么？看上人家了？”刘亮贼兮兮地说道。
　　“去你的，我就是得记住人家长啥样，好谢谢人家夸我。哼~~”说到最后，可以说是咬牙切齿了。
　　不一会儿，张文李凯也过来了。
　　会议结束后就没什么工作了，只等老师宣布结束他们就可以撤了。
　　云星背对着讲台方向，往桌子上一靠，跟他们仨吹牛打屁。
　　“刚刚那小子还真能说。”刘亮说，“不过成绩确实好。”
　　“长得不够帅，太软了……”李凯摇摇头，手往脸上一抹，“那皮肤，刚才在屏幕上看到没，比女孩子的还要好，没有那什么……”
　　“那什么来着？”李凯看向刘亮。
　　“笨。”刘亮说，“你问我，我能知道吗？云星你说是不是。”
　　“没错，你们就是传说中的钢铁直男。”云星笑眯眯的，“那叫毛孔黑头。”
　　“钢铁直男是什么？”李凯问的。
　　“我也不知道。”云星犹豫了下，“大概是说意志力很刚强的那种男人吧。”
　　“那我们就都是钢铁直男了呗。”刘亮总结概括道。

　　“那杜溪歌肯定不是。”想起刚才讲话的那样子，“你们有没有感觉，他像那个棉花糖？”
　　一卷白白嫩嫩的。
　　刘亮张文李凯拼命挤眼。
　　“你们怎么了？眼睛不舒服？”
　　刘亮干咳一声。
　　云星反应过来。
　　他们仨的视线是往云星身后看的。
　　云星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
　　一个挺拔的身影从他身边经过。
　　他口中的“棉花糖”，白白嫩嫩松软可口的棉花糖。
　　经过他时，棉花糖停都没停一下。
　　场面一时陷入了异常尴尬的境况。
　　过了一会儿，杜溪歌走远了。

　　“他听到多少？”云星用口型问。
　　李凯双手往前比了个圆，声音低沉，“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尴尬，十分尴尬，尴尬三连。
　　这种尴尬来源于刚才他听到那几个女生的议论后自己的心情。
　　推己及人，棉花糖……杜溪歌同学心里肯定也不爽。
　　脸都黑了一圈，而且一身寒气。
　　虽然寒气这东西比较抽象。
　　云星没看见对方的正脸，但是猜测对方可能眼里冒火。

　　“别想了，兴许人家根本就没听见呢。”刘亮拍拍云星肩膀。“咱们去老师那边集合吧，不是领纪念品吗？”
　　礼堂门口站着的是他们班主任袁姐，教英语的。袁姐三十多岁，身上的衣服全年不重样地经常换，据说老公是上市公司高管，家庭美满，有一个7岁的女儿，读二年级。
　　高二（20）班的同学都觉得喊她袁姐是委屈她了，先不说袁老师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就说人温柔细腻，都让人舍不得对她大声说话。
　　喊小姐姐怪怪的，喊袁老师她自己觉得太严肃太正式。还是她自己让同学们喊她袁姐，说是显得亲切，能拉近师生关系。
　　四中虽然是个重点高中，然而学生毕竟都是青春期的孩子，流行私下给老师起外号的习惯，看不惯的老师就是差劲的外号，比如某班的地理老师姓李，头顶一圈地中海，于是得到外号“李中海”，某班数学老师严格的不行，肤色黝黑，私下就被叫做“张包公”。
　　袁姐是她自己让大家叫的，但是大家私底下都亲切地称其为“袁天仙”。

　　“袁老师。”云星走过去，后面跟着另外三人。
　　“哎哟，你们几个穿这么正式老师一下认不出来了呢。”她笑眯眯地对几个人说道，“辛苦你们了，来，一人一个。”说着，从手提袋里拿出保温杯，递给云星。
　　嗯，保温杯上印着一圈黑色字，他们学校的名字。
　　真不愧是纪念品！
　　这个会开在周六下午，会议结束正赶上饭点。
　　云星把保温杯装书包里，“去哪儿吃饭？”
　　“外边。”此决定全体通过，于是四人大摇大摆往外边走。

　　高二（1）班。
　　“怎么了？开完会回来就一脸不爽？没发挥好？”李子涵好奇道。
　　“刚听见有人说我……”杜溪歌把刚翻开的书猛地合上。
　　“说你什么？”李子涵猜想种种可能，“说你成绩不好？不够优秀？不能啊，咱学校还有这么牛逼的人物？”
　　“跟那没关系。”杜溪歌说，“就是有人……假如有人说你像棉……不，说你像冰淇淋你什么感觉？”
　　“呕……”李子涵双手捧在胸前，搓了搓手臂，“谁这么肉麻？喜欢你的？说你像冰淇淋。还想把你一口一口舔化了？”
　　“打住！”杜溪歌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听李子涵这么一说，简直恶心坏了。
　　李子涵惊奇无比：“怎么，难道真的有女生跟你说你像冰淇淋？哪个班的？长啥样啊？你这是被告白了呀。”
　　“真不是。”杜溪歌觉得再这样下去，谣言就要出来了，“是个男的，说我像棉花糖。”
　　“过分！”李子涵义正言辞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你笑什么。”这是很平淡的语气。
　　“噗，不好意思。”李子涵忍不住了，开始狂拍桌子，“棉花糖，哈哈哈哈……这是挑衅啊，谁这么有创意！”
　　“幸好教室没其他人，人都出去吃饭了，不然你等着被锤死吧。”
　　杜溪歌翻开书，左思右想不对，“那人我从来没见过，挑衅，这样的挑衅也太幼稚了吧。”
　　好不容易停止了笑，李子涵努力保持严肃的面孔，拍了下他肩膀，“人才，这种人真是人才。这比喻说明啥，说明人家语文老师教的好。”
　　杜溪歌静静地看着李子涵。
　　“我错了……”李子涵举手投降，“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一份鸡蛋瘦肉粥，一套老北京鸡肉卷，少放辣椒少放番茄酱黑胡椒酱，不要芝士，回来转账给你，谢谢。”
　　“得嘞，一会儿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