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道》君芷锍

25、25. 萧灵

　　25. 萧灵——别有洞天的水晶宫以及水晶宫的隐秘。（五）

　　“身既死矣，归葬山阳。山何巍巍，天何苍苍。山有木兮国有殇。魂兮归来，以瞻家邦。”
　　“身既殁矣，归葬山阿。人生苦短，岁月蹉跎。生有命兮死无何。魂兮归来，以瞻山河。”
　　“身既没矣，归葬山麓。天何高高，风何肃肃。执干戈兮灵旗矗。魂兮归来，永守亲族。”

　　每年一次，老头子提着酒壶坐在溪边唱这样的歌，苍凉又悲壮，有点像映在酒的一轮醉月，又有点像这河山，像这江湖。

　　这是一首军中的哀歌，前两段分别是“以瞻家邦”和“以瞻山河”，不知为何，最后一段却是“永守亲族”。却原来，铁血男儿，哪怕一辈子金戈铁马，梦里还乡，归回一句，也只有四个字，“永守亲族”。

　　我把殿主背后的精钢刺拔下来，尖锐的刺尖上，一滴血落下来。

　　我闭上眼，默默对自己念了四个字“永守亲族”……

　　提起精钢刺，在唯一一块光秃秃的灵牌上，一笔一划刻上三个字：君残雪。

　　关于这个天门教传奇教主的一生，我听老头子添油加醋说过不少次，他父亲死时他才十三岁，已经是个很了不得的娃儿，那时天门教里几个大护法大长老还还有两个主祭司，党同伐异，勾心斗角的十分厉害。君残雪却纵横捭阖，成为几家势力的平衡点，坐上教主的交椅，然后他励精图治，下手又快又狠，接连摆平了不少自居元老的人物。

　　在君残雪的带领下，天门教又一次出现江湖上所向无敌的局面。

　　这位少年教主，稳稳坐在教内最高的位置上，那一时，说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毫不为过。

　　不过，天下的事，似乎都是这么个理儿，斗赢了天，斗赢了地，斗赢了整个江湖，最终还是会输给自己。

　　君残雪开始好大喜功，开始暴虐残酷，他的癖好开始诡秘莫测，他的行为开始乖张孤僻，人才济济的魔教又开始出现裂痕，君残雪却恍如不见。

　　终于，内忧加外患，护法暴乱，武林联盟群起而攻之，天门教这个大山就像被挖空了一样，轰然崩塌。

　　关于君残雪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人物，传闻很多，有说他是为了个女子；有说他其实是个残疾；有说他武功出神入换天下第一；有说他俊美无俦君子如玉；更有说什么，他痴迷长生之术，圈养娈人；说他地鬼还身，每月必饮人血为继……

　　据说，他是被钉死在玉门关。

　　他当时所带的八十部众拼死护着他，从祁连山一路杀到玉门关，鲜血染红黄沙，一路吹到远处的古烽燧，呼啸的风都带着血腥的味道，最后杀到只有君残雪一个人时，他依然如上古的杀神一般，挥剑走血，他剑下的亡魂不只几何，尽随着葫芦河的水一去不返。

　　但，他毕竟是死了。

　　我很突兀地想到，君残雪死前，不知道会想着什么，是怀念他这一辈子的风光无二还是忏悔他最后的迷途忘返，或许，他也会想着“永守亲族”，只是，他的亲族，又会是谁呢？

　　“小……小灵，你在写……写什么？”花小妖颤微微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

　　“君、残、雪，你不识字么？”我边说边刻完最后一笔，然后把灵牌放在灵案上，一转头，看见唐岚花小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你们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花小妖吞了吞口水，道：“恩，后面有个青石碑，写着上一代教主死了后……”

　　“要下一代教主来把他的灵牌供上灵案……”唐岚接口说着。

　　我惊了一下：“你们胡扯什么呢？！”

　　花小妖急道：“就在后面，不信你自己去看！！”

　　灵案之后果然立着一个青石大碑，上面花纹古朴，碑面光洁，不知是何年何月的古物，石碑上半幅记载着天门教的创教开源的事情，下半幅记载着种种祭司和占拜的规矩，其中果然有一条是要求下任教主要亲手供奉上代教主的灵牌。

　　“看吧看吧，”花小妖也跟了过来，道：“没有骗你吧。”
　　“嘚，你个魔教妖孽，”唐岚也跟着半真半假地说，“看贫道我今天就收了你！”

　　“你再这么贫嘴，小心我先收了你！”我瞪了唐岚一眼。眼睛一撇，见最低下一款记着“……得传者，逾五载一祭，十载一典……”，我“咦”了一声，蹲下来细看。

　　花小妖和唐岚也跟着凑了过来。

　　我道：“这个……该不会就是十年前君残雪要来江南的原因吧？”天门教当年盛极一时，但是中原武林也一直不曾完全式微，故而天门教徒大部分是在周边活跃，在中原也算相对收敛。但是，当武林联盟与天门教已经争斗到水深火热的地步时，君残雪却现身江南，这才有了被萧谡围困在芜湖的始末。

　　武林中或有人说，君残雪是另有阴谋但是因为行踪败露所以才计划失败，或有人说，君残雪是在追杀教内一个大祭司，一路追杀到江南来了；更离谱的也有，说是君残雪爱上了江南的船娘，云云……

　　天门教自立教起就设下的严令，教主在任，五载一祭，十载一典。君残雪若是恪守教条，来此祭拜，倒还更有几分可信。

　　花小妖看着碑文，喃喃道：“可惜，要是有个明白人来问问就好了……”
　　唐岚折扇一打，道：“我去看看那头猪还有得救没？”

　　那殿主先是被我钩断了左锁骨，右肩锁骨虽然没断，但是受伤也很种，然后又中了我一掌，被我去了个眼珠子，再后来他欲偷袭，被唐岚在背后扎了一刺，前面又被我砍了一钩……他命再硬，这时哪里还会有气儿？

　　唐岚也摇摇头，道：“血都流干净了，再活过来非得成僵尸不可。”

　　花小妖闻言就是一抖：“僵……僵尸……？？”

　　我拍一下花小妖的头：“胆小鬼……你有点硬气行不行，僵尸肯定没人皮可怕！”

　　花小妖委屈地说：“小灵，这地儿的风水本来就有点邪门，有个说道是‘八龙抬棺’，又好死不死在地下养了条蛇，凑了个‘九龙天尊’，这里不是出神仙就该出恶鬼，你没听书上云……”

　　“你少瞎扯了，”我不耐烦地打断他的絮絮叨叨，“我们快四处找找，这个灵堂附近应该还有个出口，可以直接出去到外面的。”

　　在灵堂五步外，果然还有道暗门。我三人即返回将南宫赐李全睿和魏长倾引来，南宫赐脸上的黑紫色已经褪去，一张脸白如宣纸，还在昏迷，唐岚搭了脉，撇了撇嘴，道：“真是祸害遗千年……放心，过个把月我保证还你个活蹦乱跳的男狐狸精。”

　　几人从暗门中顺次出了地道，我走最后一个。

　　侧身之间，撇了眼殿主的尸体，肥肥硕硕横在那里。突然脑子里电光一闪，我应了他供奉君残雪的灵牌却是敷衍了事，他听我应时眼里似乎有了点点笑意，然后目光下移，看着胸前……胸前？！

　　我慢慢走过去，在他脖子上摸索着，一根绞银线的绳子，打了个死结牢牢绑在他脖子上，绳子上挂着一个非金非银的六角形小块，一面上有个小小的凸起，小块泛着金属光泽却透着些乌黑，回想起来，殿主似乎……就是用这个打开了这个灵堂的。

　　“萧灵？快点。”魏长倾的声音在催促。

　　“恩，就来。”我应了一声，抽出那把小金刀，把绳子割开，取下这个六角形小块收入袖中，快步跟上。

　　这一路倒是平平安安，一路阶梯到了外面。

　　只不过……外面不太平安……

　　我最后一个出来时，先前出来的李全睿，唐岚都和水晶殿的弟子交上手了。

　　李全睿和魏长倾运了许久的内力，体力精力上都有些不济，过了好一阵，才把这几十个弟子收拾妥当，期间有几个弟子拖来一个扎利刃小刀的渔网要来招呼，被唐岚一扇子迷药放倒。

　　地面上几个人，枭和林好姿本来就被点了穴，任郁青被人击昏了，倒是倪幼薇和侯海文吃了不少苦头，被那利刃网困着，由其是侯海文，背上几乎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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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对不住，那殿主说要净衣……所以我才解了他的绳索……我，我哪里想得到他会冷不丁突然发难，拖累大家真的对不住、对不住……”任郁青一脸羞愧，不住口地道歉，倒不忍心让人怪她看守失利，何况她一女儿家，对这等卑劣手段真是束手无策。

　　“这下可好，才出门没几步，就伤了一半了。”我悻悻地嘟囔着，算上躺在客栈的燕倪偲，现在可真是伤兵过半。“莫非黄道不利？”

　　“兵者凶器也，战者逆德也，争者事之末也。阴谋逆德，好用凶器，试身于所末，上帝禁之，行者不利。”花小妖在一旁摇头晃脑。

　　唐岚一巴掌就落他脑袋上：“说谁缺德呢！你这小兔崽子才缺德呢！自从有了你，天上落一棒槌都能砸人脑袋上！”

　　花小妖“哇”地一声扑到魏长倾怀里，夹带哭腔道：“二爹爹~~~~唐人皮满口喷粪~~~~~~~”

　　唐人皮正要发作，被李全睿一把拦住：“算啦，你跟个小毛孩子计较什么？”

　　我叹了口气，道：“罢了，先回岳阳，我们休整几日再上路。”

　　唐岚一听要停留在岳阳，一双招子立刻闪闪发光：“真的么？小灵？我们滞留上三天可好？”

　　“你要做什么？”我立刻警觉起来。

　　倪幼薇在一旁边缠着伤口边“哼”了一声：“水榭船娘，十里春湖。唐大公子还能想什么？”

　　魏长倾也若有所思：“听说南洞庭湖里有个四面环水的山，叫君山，君山里有个铁口直断的算命先生，自称‘君山老朽’，每年十卦，一卦一个准，或许该去问问平安？”

　　花小妖也一脸兴奋：“那日端午就听说了，再过几日，岳阳城里有花魁大选！”

　　任郁青闻言忍不住一笑：“小毛孩子……知道什么是花魁吗？”

　　花小妖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着：“知道！唐人皮说了，像你们这样的女的，都是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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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诸多鸡飞狗跳略过不提。

　　我忍不住有些头疼，这些个名门大派的金贵子弟，真的是要和我去西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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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地慢有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