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道》君芷锍

13、13. 魏长倾

　　13. 魏长倾——孩童的阴谋。

　　小东西拍手道：“太好了，我们悄悄进去，吓吓大爹爹。”

　　门内是一间简单的卧房，墙上挂着大弓，墙角立着一柄偃月刀，另外就是一张普通的床，真的是简单地不能再简单了。

　　小东西挤眉弄眼地对我唇语道：“你在这里等等，我去吓我大爹爹一吓。”说着指了指床边一扇合着的小门。

　　小东西蹑手蹑脚走了出去，留我一人在房内，我四面环顾，走到进来的那扇门前，轻轻推了推，果然，从门外上了栓。

　　我轻轻绕了回来，等了许久，那小东西一直没回来。偏这屋子空地如个雪洞一般，连个脚凳就没有，我一转念，也就老实不客气地坐在床边。

　　左等右等，我几乎快睡过去了，忽然，一股俗气的香味飘来！

　　又是迷香！

　　我一提真气，还好，没中招。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中过一次招就已经足够丢人了。不知道唐岚他们是不是也中招了……我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实际上，我只屏住呼吸，佯作昏迷，一头倒在床上。

　　不出小半盏茶的时间，我听见有人缓步靠近。

　　步履慢，轻，稳，一听就是练过下盘功夫的。来人在床前止步，我绷紧了全身，蓄势待发，忽而，只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

　　然而这一声叹息对于全神备战，精神高度击中的我来说，无异于惊雷。我一个鱼挺，上来就是一个分筋错骨手。未料，我右手按着来人右肩，左手去抓来人右臂，却是……一空！？

　　我一惊，抬目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带着刀疤的脸，一道恐怖的刀痕从嘴角横跨整张脸，撩到眉心。

　　一个走神，腹上顿挨一拳，整个人顿时又跌回床上。

　　“别生气，”刀疤男说，“我没恶意的。”

　　我真气一转，果然，刚才那拳没用内力，但是肚子还是疼地厉害，这人臂力真大。

　　“你是……谁……”

　　“我姓王，是这里的寨主。”刀疤男脸上疤痕扭动了一下，他似乎是想微笑，可惜笑起来更是诡异恐怖。他身材高大魁梧，衣衫半敞，发丝上还滴着水，若单单是这具身子，倒也是阳刚性感，可惜……独臂！“你是谁？西域来的？”

　　“不，我是扬州人士，我母亲是西域人。王寨主，我本无意闯入，只是我几个同伴误入了莲花大阵，我们绝无恶意，还请王寨主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开。”

　　“几个同伴？一共几个人？”

　　“四个。”

　　王寨主点点头，道：“我可以让你和你几个同伴见个面，但是，恐怕你们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了。”

　　我心里一紧，沉声问道：“王寨主，我等与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寨主耸耸肩：“这事儿我不管的，要看小妖，他说什么时候让你们走，你们什么时候才能走。”

　　“请问小妖是……”

　　“九心莲童，”王寨主道，“还没请教阁下如何称呼？”

　　“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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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安排到楼下一间房里，房门不锁，可随意出入，我尝试了一下，若是走出这间房，根本走不出这个寨子，无论朝各个方向走，最后都会回到这个房子门口来。

　　天明转午，“二爹爹~~~”一个花里胡哨的东西又飞奔过来。我定睛一看，那东西穿了个绿莹莹的马褂，黄艳艳的衫子，蓝幽幽的裤子，和一双红扯扯的短靴子，梳了个冲天炮的头……这简直是……

　　“二爹爹，吃饭了！”小东西摇着我的胳膊，一脸纯真地说。

　　“……你是……小妖？”我十分非常特别不确定。

　　小东西一脸兴奋地点点头：“对！花小妖！”

　　“你是……九心莲童？”

　　“二爹爹吃饭了！小妖肚子饿地咕咕叫呢~”花小妖又开始拉我胳膊。

　　我把他拉回来，沉声喝道：“莲童！别装了，把我同伴还给我！”

　　花小妖拉着我的手僵了一下，然后，没有任何先兆地……哇哇大哭！

　　“二爹爹坏！！——呜呜呜——二爹爹欺负人——呜哇呜哇——小妖讨厌二爹爹——呜哇呜哇……”

　　他这么一哭，我还有些手足无措，一脸尴尬地道：“喂，你别哭了。”

　　花小妖一听，更加变本加厉，扯破嗓子大哭，坐在地上乱蹬乱打。

　　“小妖，你这是在哭什么？”门外一个低沉的男音传来，我抬头一看，谢天谢地，王寨主你可真是来得及时。

　　花小妖看见来人，从地上爬起来，泪痕满面一脸委屈地扑到王寨主怀里：“大爹爹，二爹爹好凶哦~”

　　王寨主抬起眼来，轻扫我一眼，手里拍着花小妖的头，道：“好了好了，乖，别哭了，吃饭去吧。”

　　花小妖一抽鼻子，“嗯”了一声，回过头来向我做个鬼脸，道：“我们吃，不给二爹爹吃，谁叫二爹爹那么凶！”

　　王寨主笑了笑，道：“好，不给他吃，饿死他。”

　　不知为何，我听着毛骨悚然，看着王寨主和花小妖转身离去，我忍不住出声：“王寨主……”

　　王寨主回头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眼神木然，我心里一惊，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王寨主便同花小妖一起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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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来我也是连续两天两夜水米未进，饿晕也是合乎情理的事情。

　　“……喂喂，醒了就别装睡！”迷迷瞪瞪之中，听见有人叫我，我勉励虚开眼睛，就看唐岚拿着折扇左右拍打我的脸。

　　“你做什么。”我一把推开他，手上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唐岚看着我，笑嘻嘻地说：“起来，喝粥了，尝尝我们月下嫦娥的手艺。”

　　我一侧头，一旁的倪幼薇端着一个黑漆托盘，淡漠的脸上似乎还有点点残留的担忧。

　　一碗白粥，清香可口，不热不冷。被我一口气惯下去，肚里似乎更饿了：“还有吗？”倪幼薇有些欣喜，立刻道：“有！我给你盛！”

　　一直喝了第四碗下去，唐岚忍不住道：“真那么好喝吗？倪姑娘，我也要！”

　　倪幼薇白他一眼：“自己煮去！”

　　唐岚不以为然，嬉笑道：“厚此薄彼，有猫腻啊~”

　　肚里有食，我也算回过劲来，问他二人道：“怎么只有你们？殷又竹呢？”

　　唐岚立刻道：“在伙房收拾残局。”

　　“什么残局？”我一头雾水。

　　“唐岚！”倪幼薇低喝一声，狠狠瞪了唐岚一眼。

　　唐岚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吞了回去，对我耸了耸肩。我疑惑地看向倪幼薇，她脸上微微有些红，别扭地道：“……恩，我去收拾一下，你们先聊。”看着她端着空碗急匆匆跨出门外的身影，我微微一愣，这才突然恍然：“倪姑娘，”我叫住她，她顿了顿，回头望来，我微微一笑：“多谢你。”

　　倪幼薇僵了一下，转身疾步而去。

　　“哎呦妈呀，”倪幼薇一走，唐岚就夸张地叫了出来，“倪幼薇粥里加花椒了吗？可要麻死活人了！”

　　我这时觉得他又可气又可笑，骂道：“唐岚，你个没正形的早晚非害死我们不可！”

　　唐岚蹭过来，赔笑道：“长倾哥~~~奴家知错了~~~~”

　　此时我才知，唐岚与二女均我一般，走失在阵内，然后中了迷香，醒来后就被分隔开软禁。直到今天，被带这里来。此处与我昨日所在的房子不同，是两间完全对称的房子连在一起，该有的东西却一应俱全，房子外还有小伙房。

　　我问唐岚：“你觉不觉得这处莲花寨处处透着诡异？”

　　唐岚眨眨眼睛，道：“说！”

　　我道：“说不上来，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那个王寨主，还有那个莲童……”

　　“莲童！”唐岚惊讶地说，“你看见莲童了？”

　　我也有些讶异：“你们都没看见吗？就是花小妖啊！那个花花绿绿的孩子。他还叫我什么二爹爹呢！”

　　唐岚一双眼睛瞪地老大：“魏少爷……你……失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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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间房，我与唐岚一间，倪幼薇与殷又竹一间。我们原来的衣服都被换过，几人身都是几件男式的旧衣服，倪幼薇身姿窈窕，穿着男式衣服反而更添风韵，是以看着她和殷又竹回了另一间房，那感觉可是相当……怪异……

　　唐岚与我同枕而卧，看着我贼兮兮地笑：“小娘子长得真俊，来陪大爷我好好乐和乐和~”

　　我白他一眼，翻身过去不理睬他。唐岚紧紧贴过来，低声道：“魏少爷，你说那个殷又竹到底有没有问题，我今天试了她好几次，她都不言不语。”

　　我想了片刻，道：“这个急不得，如果这个殷又竹是真的，我想，这里面一定是武当的问题，事关门派，她当然死也不会说。”

　　唐岚一声轻笑：“莫非，你还真信她就是‘兰花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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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醒来时，天未大亮。身侧的唐岚还在酣睡，脸红红的，不知道在梦些什么。

　　我走到窗前想拿杯水喝，正巧透过窗子看见一人慢慢路过。

　　王寨主！！！

　　我也故不上什么喝水，立刻夺门而出，叫道：“王寨主！”

　　王寨主停了下来，道：“常兄弟，有事？”

　　“王寨主，多谢你善待我同伴。”我说地十分客气，“您果然一言九鼎。”

　　王寨主点点头，道：“言过了。那，常兄弟就安心住在这里吧。有什么不习惯的，吩咐一声就是了。”

　　“王寨主，您到底要我们住多久？”

　　王寨主失笑了两声，又道：“我说过，这要看小妖。”

　　我皱皱眉：“什么意思？”

　　王寨主道：“这寨子本有两个寨主，一个是我，小妖的大爹爹，另一个就是小妖二爹爹，但是，小妖他二爹爹几年前死了，只留我和小妖相依为命。”

　　“那……我……”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寨主点点头：“对，小妖他二爹爹是个西域胡人，长得和你有几分像。常兄弟，不如听我一句劝，你就顺着小妖哄他几日吧，说不定时间一长，他就玩腻了。”

　　笑话！他要是一直玩不腻，我岂不是当他一辈子二爹爹！

　　我脸一沉，道：“王寨主，我有心敬你三分，并不是怕了你莲花寨。”

　　“哈哈哈，”王寨主闻言大笑，笑够了便道：“常兄弟，你又能如何？不错，我莲花寨如今确实不济，但你即便能杀光了我全寨上下，不照样会困死在这里么？”说罢，王寨主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我呆了片刻，有些沮丧地迈步回房，一抬头，就见唐岚依在门上，冷眼看着。

　　“他是这里寨主？”唐岚问道。

　　我点点头。

　　唐岚眯了眯眼睛：“确实诡异。”

　　我疑惑地看着他，唐岚便又补充一句：“将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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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几日，日子似乎理所当然，但又十分离奇叵测。花小妖日日都来，拉着我陪他玩竹马，下棋，吃饭，有时晚上还过来，声称要和我一起睡，但是被唐岚一脚踢下床去。

　　这日我在房子后的草坪上坐着发呆，就听见唐岚在房内叫道：“魏老爹！！你儿子来找你了！！”

　　陪花小妖扯了会儿将军草，这小太岁说要拿去给大爹爹看看，就一蹦一跳地走了。我又坐在草坪上，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京口瓜州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咦，魏老爹，嘟囔什么呢？”唐岚没心没肺的声音又在头上响起。

　　我枕着手臂倒在草地上，道：“吟诗！不懂就滚一边去。”

　　唐岚也席地而坐，道：“我怎么不懂！床前明月光，咦？！是地上霜！”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唐岚道：“可算是会笑了，这两天耷拉着脸可是吓人了。怎么，你想萧灵了？”

　　“我想她做什么！”我急忙分辨道，“我只是想我们该掉队很久了吧。”

　　唐岚一时没做声，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可我有点想她了。”

　　我心里一跳，用眼角扫他一眼，却见唐岚望着天空，抱膝坐着：“她还真是个狠心的人。”

　　我有点答不上话，天上流云如水，在漠漠长空之中变换不定，萧灵……萧灵……

　　“魏长倾，唐岚——”倪幼薇突然急匆匆跑过来，“你们——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啊！出事了！”

　　唐岚懒眉懒眼横她一眼，道：“出事了和我们有甚相干。”

　　倪幼薇急道：“我刚看到莲童押了几个人远远走过去，打头那个，好像是萧灵——”

　　“什么！？！？！？萧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