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尾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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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章
第一日，味觉
第二日，嗅觉
第三日，视觉
“师尊，太阳升起来了，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好不好？”
“好。”
双玉起身，下一刻，他听见小狼崽子小心翼翼的声音，“师尊，我可以扶着你出去吗？”
扶着他？
其实不用，他记忆很好，能记得屋内摆设。双玉沉思下，对着漆黑一片的空中伸出手，“好。”
双玉感觉到羽涅呼吸有点不稳，然后两只微微颤抖的手扶住他的手臂，一点点带着他走向屋外。羽涅走得很慢，像护着精致的瓷器。
“师尊，这里坐。”
“师尊，我给你沏茶好不好？”
“师尊，我给你做汤，你想喝什么？”
“我那天还捉了野猪，我烤肉给你吃。”
“……”
今天的羽涅话比以往都要多，羽涅很喜欢问双玉问题，每做一件事总要问问双玉：师尊，好不好？
双玉不厌其烦，很耐心地一一回答。
夜晚，羽涅侧躺在床边，他喊道：“师尊，你睡着了吗？”
七识渐消，因神魂受损，双玉很容易犯困。
双玉放缓呼吸，他说：“还没。”
“师尊，”羽涅迟疑下，“师尊，你可以叫叫我吗？”
双玉唇角微动，“好。”
随后叫出他一直心里叫的名字，“小狼崽子。”
地上修长身子一顿，泪水从左眼溢出划过鼻梁砸在右眼中，羽涅狠狠咬住嘴唇，他想起傻子这些年每时每刻在念叨的萧浪。
一直都不是什么萧浪，也没有什么萧浪……
拳头抵在口中，咬破皮肉，羽涅轻声道：“师尊，可以再叫叫吗？”
“好，小狼崽子。”
“师尊，再叫叫好不好？”
“小狼崽子。”
“师尊，我还想听。”
“小狼崽子。”
“师尊，我就再听一次，好么？”
“小狼崽子。”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地上的人瘦弱身子蜷缩在一起，双肩微微颤抖。
月上枝芽，子时渐到。床上的人缓缓睁开无神双眼，他说：“羽涅，我从未后悔过收你为徒。”
牙齿深入，血液顺着嘴角滑下，地上的人再也忍不住，“师，师尊，我也，从未后悔过，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当了你的徒弟。”
“师尊……”
惨不忍睹的血手抓住双玉垂落床边的衣角，声音哽咽破碎，“师尊，师尊……”
双玉伸出手，试图往下方伸去，他想说：乖，别哭。
张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子时已到，第四日，口不能言。
七识失三识，等全部失掉便是双玉身消魂散时。
这天，羽涅寸步不离跟在双玉身边，他喋喋不休地讲着这些年他在魔界所遇的有趣事。讲至兴处，双玉也会配合地点头，指尖时而在羽涅掌心写下几个简单的字。
写字时，总有温凉水珠不小心掉在手背上，羽涅急忙擦干，干笑道：“呐，下雨了。”
第五日，双玉耳不能听，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羽涅小心翼翼握住他的手，放在唇上。
师尊。
双玉顺带摸了摸羽涅头顶。
第六日，触觉。
羽涅抓住双玉的手，双玉顺着羽涅手臂抚上羽涅脸颊，感觉不出是温是凉，却润湿整个手掌。
他张嘴：别哭。
我不哭。羽涅急忙在双玉掌心写字，然而面前的人半点反应也无，他才突然想起，双玉感受不到了。
第七日，意识。
在子时时，双玉在床上盘膝而坐，而后一直再无反应，除了呼吸之外与死人无异。
羽涅说：“师尊，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好不好？”
“师尊，我扶着你，好不好？”
羽涅伸手轻轻握住双玉搭在双膝上的手臂，五指修长白皙，却如玉雕般一动不动。
“师尊，”羽涅半跪在床前，凝视着双玉面容，“师尊，你可以再叫叫我吗？”
羽涅将遍体鳞伤的手伸出来，在衣服上擦了又擦，乞求地伸到双玉面前，“师尊，在我手上写个字吧，就写一个好字。”
日落西山，羽涅满脸惨白，他点上所有油灯，将整间屋子照得明亮。
“师尊，外面天还很亮，你看，好亮的。”
“师尊……”
羽涅慌张抓住双玉的手，入手温度比平常都要低，羽涅急忙将双玉双手捧在手心，往里面疯狂哈气，用手掌摩挲，试图让双玉温度回暖过来。
“师尊，你冷不冷？”
“这样呢？”
热气吐在掌心，羽涅急得满头大汗，用床上被子无措地裹住双玉逐渐冰凉的身体，“师尊，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我还有好多魔界的事没给你说。”
“师尊，你再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破碎呜咽声从喉咙溢出，羽涅哭得像个被爹娘抛弃的孩子，茫然无助。
“我听你话，你不喜欢我堕魔，你不喜欢我脸上的血痕，你看看我，都没有了。我跟你回上清峰，我听你话，我好好扎马步，我去试炼峰锻炼，我老老实实背书，一定不偷懒，师尊，师尊，”
昔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魔道共主哭到哽咽，浑身颤抖，紧紧搂住双玉，“师尊，我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糖葫芦，我和你一起吃，我做烤肉给你，”
“我不是故意要解除师徒契的，师尊，”
“师尊，求求你，求求你别走。”
“师尊……”
一抹月辉透过木窗洒在床上相拥的两人身上，最后一点呼吸在羽涅苦苦哀求中缓缓淡去。万千光点如星辰，飘散在空中徐徐上升，然后化作虚无。
十天后……
准备硬闯南荒绝地寻找魔道共主的慕远匆忙赶回北承宗，然后前往泉阳城。
他在城外找到师尊所住的小屋，他推门而入，一眼看见床上妖冶精致的青年表情麻木地搂着一袭空荡荡的白衣。
慕远呼吸一窒。
他上前轻轻碰了下这个只在留影石中见过的师兄肩膀，才发现指尖沾了一层薄薄灰尘。
“师兄……”
“慕远。”话音嘶哑粗粝，干裂嘴唇渗出血丝。“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当夜，耀眼火光冲天刺目。
第二日，细灰从手缝中落下撒过曾经两人走过的青石街，散在糖葫芦老者脚下，后来又散落在上清峰那颗老梧桐树下，飘过石桌，扬过落满灰尘的茶杯，吹过书房窗前……
晃眼间，慕远似乎看见百年前，那个容貌精致的小孩在庭院内扎着马步，挂满晶莹汗珠的侧脸正对书房，里面的人专致提笔写下最适合小孩的功法。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尾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