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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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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来得及揍那糊了自己一脸的倒霉孩子一顿,曲如风就感觉冥想中的画面被一股外界的气流所干扰了。
他睁开双眼,面前是宋听雪那双炯炯有神的黑亮大眼。
宋听雪是什么能耐的人物他不知道,但是曲如风可以肯定,这个青年的实力绝对不是自己这种炼气初期的修士所能够比拟的。倘若他要隐藏气息接近自己,那简直是轻而易举。
可此刻,这个青年就像一只摇头摆尾的大犬,丝毫不敛藏自己,毫无防备靠近的模样,竟有一瞬让曲如风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但他到底是不喜别人靠得太近,在青年朝他的眼睫处伸出手时,曲如风不假思索地用胳膊挡下。而青年竟也没有进一步动作,而是后退两步抱着双膝,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曲如风可能不知道,自己平时样子淡淡的,警惕外人的模样也并不凶悍,看起来就像一只毛茸茸的金花鼠,因为被涉足了私密领域而小心防备着,紧抿着的唇就像花栗鼠生气时鼓起的双颊。
宋听雪在他三尺来处笑眯眯地看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这个青年张扬,潇洒肆意,来路不明且出言诡谲,是曲如风有限已知人生里从未接触过的新鲜,但偏偏给他的感觉又不甚排斥,甚至彼此之间,似乎有一丝隐隐的熟悉将他们牵连在一起。
继母亲死后多年平静的内心,第一次投入粒石子般,泛起了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层层涟漪。
曲如风不带情感地看了对方一眼,终于成功让兀自笑得蠢兮兮的青年停了下来,他似乎是有点满足地歪头,一手撑着脑袋看着曲如风。
曲如风下意识觉得这是个不靠谱的,哪怕是个强者,恐怕也是个空有灵力的傻子。
这番腹诽自然是吞进了肚子里,可那青年却突然安分了下来,不吵也不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曲如风心知从宋听雪这里问不出什么,干脆也全当对方空气,两个人之间重新归于安静。
等到第二天的日头重新升起,石室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曲如风才从漫长无趣的修炼时间中回过神来。
宋听雪早已不知去处,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身上却突然滚落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眉梢不经意扬起,他可清晰记得,自己并未带什么东西进来。
俯身捡起来细细一看,曲如风发现那是一颗小小的酥心糖,薄薄的糖纸包裹着硬而脆的糖身,漂亮的纹路似乎都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甜蜜。
他看了两眼那枚糖果,拾起来揣进衣袖里,门外的敲门声不疾不徐,却并未停止。
打开石室的大门,魏益松在门外恭恭敬敬地候着,见到曲如风出来退后行了个礼,公事公办地说道:“经过大公子的劝说,曲家主已经消气了,只是大公子吩咐我告诉您,最近务必要安分呆在兰苑,不可再多生事端。”
顿了顿,又道:“过些阵子曲老爷会来考核您的实力。”
曲如风点点头,自他身侧走过:“我会好好准备。”
只是……
衣袖里的糖块硌到了手腕,曲如风背对魏益松继续向前走着,眼睑微微阖起:“宋听雪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魏益松的动作僵了僵,迟疑着开口道:“所邀请的几脉势力和灵界散修之中,并无宋听雪这一号人物……”
如意料之中而又出乎意料,曲如风微微颔首,攥紧手中硬物,径自回自己的兰苑去了。
……
回到兰苑的偏院之中,曲如风进了内室,将房门反锁,用灵力布下一层隐秘的防护,随后取出袖中的那粒糖块,细细端详。
似乎与普通宴会上的瓜果点心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一颗普通的糖果。
凝神看了那颗糖许久,曲如风三两下剥开糖纸,里面也依然是极为普通的糖果。
……突然有种被耍了的感觉怎么回事,好气。
曲如风捏着糖块的手指微微发力,将那糖捏出了一丝裂纹。里面有一个白色的小角露了出来。
“……”曲如风将那糖掰成了两半,其中果然躺着一个卷纸模样的小字条。
他将纸条抽出,虽然面上毫无波动,心下却因为猜中了而有些小得意。可以看出上面是施加了禁制的,可不知怎么地,曲如风一碰,那纸条竟如同识主一般,自动地缓缓展开,上面的内容一览无遗地呈现在了曲如风的面前。
“今夜子时,澜沧峰。”
曲如风原本以为宋听雪要给自己一点关于那些神秘兮兮话语的解释,没想到他一出口,就是又抛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新邀请。
虽然有些恼意,但是对于宋听雪这个神秘的存在,曲如风仍是有些好奇。
但即便再怎么好奇,也不会任由不认识的人牵着自己的鼻子乱走。曲如风将纸条在手中碾磨成粉,化作灰飞散去,便不想再考虑这事。
今日便是五月初六,立夏时节,也不知那宋听雪之前所言的灾祸之说是真是假。而曲父让人传话:测验他实力的日子就在下周之内,让他好些做准备。
曲如风之前修习的是以剑入道的本事,并不太有成效,加上自我封闭了三年,修为更是凝滞不前已久。
如今他独自一人在房中思索了一番,觉得扛着把重剑打架虽然很威风,但是人们的认知或许存在误区,加上对传说中当今千古剑修第一人——摇风剑圣的崇拜夸大,更是加强了人们对剑修必定要会使重剑看法的肯定。
然而事实上,剑修的武器选择应当要从自身体质考量,不可仅凭外界断言。
曲如风探查了体内的灵脉,发现那些灵脉虽然细碎,看起来脆弱不堪,如同废物,但却遍布全身,附着数量是旁人的三到四倍,蕴含惊人的灵力和潜力,着实可怕。
他将武器匣内少时命人打造的纯铁重剑丢在一旁,因为自己修为尚低,这把重剑还未附灵,现在要更换武器,还为时不晚。
曲如风试着挑起房中一把轻巧的木剑,在手上挥动几下,随后注入几许灵力向手边的茶几落去。
自打关于前世的记忆略有松动以来,他体内的灵力越发纯净,简直都快要达到……他都不敢说出口的程度。
这一下下去,果然准确无比地命中了目标,那杯盏颤颤巍巍晃动几下,最终却毫无动静地立在了原位上。
“……”
曲如风叹了口气,抹把脸走出房门。
他怎么就会突然产生自己原本应该是个天才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呢?
见到自家二公子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出了门,仆役难免有些疑惑,就悄悄探头朝屋内看了一眼,并无什么异样之处。
“这曲二公子是又怎么了……”仆役有些不明所以地走进屋内,正准备例行打扫,感觉喉中有些干涩,便抬手去碰那茶盏,想给自己倒杯水喝。
这二公子一向是温和可亲,没什么脾气,加上本身也不受重视,所以仆役们都不怎么把他放在心上,彼此间相处甚至不太像主仆,倒水也就随便用了他屋内的茶盏。没曾想仆役小张的手刚触到那茶杯,那杯身便化作齑粉扑簌簌落了一堆。
仆役面上一惊,腿已经不受控制地跪到了地上,嘴里开始神神叨叨,差点以为这是哪路大神看他不顺眼想要整整他。
随即他又后知后觉地想起,在方才只有曲二公子一个人呆在屋内,并没有其他人进出啊!
……
曲如风还不知道自己在仆役心中已经成了深藏不露的人物,他丢了木剑之后,就开始思索着该去哪儿找一把趁手的灵器。
若是要向曲家的管事要,肯定会惹人怀疑,那么眼下想要找一把合适的器具,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缺一柄上好的灵剑吗?”面前的假山上突然出现了个倒挂着的人,他戴着个黑色的面具,穿着黑色的兜袍,双手抱胸,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虽然你戴了个面具但我还是认得出你是谁的。”
“嗨,干嘛这么严肃。”宋听雪从假山上一个后空翻跳了下来,只是落地时似乎没站稳,眼见着就要闷头砸进曲如风的怀里。
曲如风眼疾脚快,不动声色地轻轻挪开身子,宋听雪往前栽了下,踉跄地站了起来,回过头露出些委屈的神情,但曲如风背对着他,丝毫不加理会。宋听雪磨了磨牙,片刻后故意作出有些凶狠的语气说道:“喂,那张纸条你收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