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和傻狗徒弟HE了》临渊而羡

37、第三十七章

　　“这里暮色将至，这里唯有死亡才是永恒，灵界理应会陷入最深最长久的沉睡之中。”

　　这句话自脑中一瞬闪过，快得捕捉不到，但曲如风觉得自己体内似乎有什么在这一刻叫嚣着醒来了。

　　柳辛慈眉善目，柳宛可爱乖巧，两个人都像披着一层人畜无害的面具，又好像都无比坦诚。

　　这些曲如风不在乎，他已经不想再去想如何解决魔气源头的事情了，此刻他心中只想把那股在脑中搅动作祟的疼痛源头揪出来。

　　有人在咆哮，嚷嚷着要他死，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空旷的大殿，被黑气缭绕的男子狰狞着面孔，死死拧住他的脖子，冲着他发怒。

　　男子的眼底有无尽的疯狂，想要用一击换回自己流失的生命，而自己的那个小徒弟，似乎正可怜巴巴地缩在墙角。

　　那似乎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又像是一个骨骼早已舒展开的少年，他抱着头瑟缩地蹲在最角落的位置，低垂的头颅不断颤抖着，他似乎很害怕。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曲如风就想伸手去抚摸他，然而很快，他就看到那股黑气侵蚀了自己的身体，穿透直击灵魂深处，似乎连神经末梢都被痛苦所洗涤。

　　他用尽力气睁眼去看边上那个孩子，那身躯仍在不停颤抖，只是眼中似乎透出了一抹凶狠，他的身上陆陆续续有黑色的线被抽出，在黑雾的控制下变得扭曲而暴戾。

　　但是在对上曲如风双眼的那一刻，孩子却突然破功般地叫唤出声，嗓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哭腔。

　　“师尊！”他好疼。

　　曲如风看着那黑气穿过自己的琵琶骨，扎进全身每个空洞，他很想出声安慰那孩子，但他连自保都无能为力。

　　一向是不会对他人低头的仙人，就在这一刻崩溃瓦解，低声在心里乞求：放过他吧。

　　放过那孩子。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片刻间的痛彻心扉真实存在，无法忽略。正当他陷入一片混沌之中无法自拔，想要解脱结束一切时，手上传来的暖流让他稍微舒服了一点。

　　有一个穿着黑色短衫的小娃娃，扎着两个小髻，小心翼翼牵着他的手，水亮的大眼睛中满是孺慕之情，似乎是想带着他走出这一切。

　　曲如风心里只求，这小娃娃不要被那黑气所吞噬，不要再用那样痛苦的眼神看着自己，他想要的，是这孩子的一世平安。

　　一世纯真，永远不要被外界所伤害。

　　曲如风猛地从混沌中回过神，头疼欲裂的感觉依然残存，身边牵着自己手不断渡气给自己的，却不是那个虚境中满眼孺慕的孩子，而是黑衣高挑的青年。

　　青年的眼中分明还带着担忧的神色，但在见到他恢复清明那一刻，恍然间亮得可以照亮黑夜。

　　“吾之所想便是汝之所愿。”

　　曲如风正奇怪这脑海中的声音怎么就如此清晰真实时，却听到身前打扮威严的男人又重复了一边。

　　“我只希望你，我的好侄女，宛儿，别再受死去之人的影响，尽快走出来。”

　　柳宛垂下头，温顺地答道：“我知道的，叔叔。”

　　死去之人……少年不得志……魔气侵扰……屡屡出现的小娃娃……曲如风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将这一切串联了起来。

　　但是这点感觉又过得极为迅速，以至于他根本捕捉不到。

　　宋听雪握着他手的力度似乎紧了些，虽然说不清为什么，但出于本能的，曲如风感觉宋听雪有些紧张。

　　曲如风伸出手捏了捏这位的指节，等他肌肉放松下来才笑着轻声询问：“这是怎么了？”

　　谁知宋听雪却是一脸茫然，微微张大了嘴：“啊……你刚才没事吧？”

　　刚才的举动，完全是出自下意识的，连他本人也说不清那一刻为什么紧张。

　　曲如风被这“单蠢可爱”的模样逗笑了，脱开手，说道：“没事，就是有些头晕。”

　　柳宛和柳辛以及曲如风几人轮番客套完，城主大人提出要临时摆一桌招待他们，远道而来风尘仆仆的几位贵客，还都是自家亲侄女的好朋友，那必然是要在饭局酒桌上好好了解一番的，说不准还能物色一位侄女婿回来。

　　曲如风没什么异议，他本来就是想要接近城主，好了解一下关于大选和魔气的事情，至于宋听雪，更是和饿了几天没吃饭一样，听到摆酒接风就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对柳宛的态度也不再充满敌意。

　　曲如风心里暗叹这傻子一点吃的就能骗走，以后要是被人拐了可怎么办才好。

　　而丝毫不知道他心思的宋听雪美滋滋地跟在他身后，一副坐等投喂的乖巧模样。几人就在大厅等候了一会，城主府的办事效率也高，不一会就在院子中摆好了一桌，只等后厨一道道菜上来。

　　柳城主坐在院中主座上，黑雾散去后的天井小院有一方格外美丽澄澈的天空，暗蓝色的四方之地中央坠着一盏漂亮的黄色灯笼。

　　柳辛抬头望了一眼，笑道：“差点忘了，今天是满月，该是团聚之日。”

　　就连向来怯懦的柳宛在今晚也多喝了几杯，她望着那盏圆月一直在笑，面对众人时候却又什么也不说，很安静，就像院中种满的佛桑花一样，灿烂又安静。

　　柳辛则一直在和两个年轻人搭话，生怕照顾不周。但每当曲如风说起那魔气有关的话题时，他又立马转移话头，提起那两天前闯入院中的陌生窃贼。

　　“不知道是哪个愚蠢的小贼，在冒失造访的时候竟然还踩到了我用来施肥的原料。”

　　柳辛说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宋听雪坐在边上神色坦然：“那他可真是够蠢的。”

　　曲如风拨弄着碗中宋听雪夹过来的一只油焖虾，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背后有点发凉。

　　合着这个梗还没过去呢……

　　宋听雪今晚吃东西格外斯文，进食也颇少，倒是一直不停地给曲如风夹菜，在柳辛想要敬酒的时候还以自家哥哥酒量不好为由帮曲如风挡了好几杯。

　　曲如风很害怕，他从来没见过宋听雪这么食欲不振的时候。

　　竟然只吃了两碗半的饭。

　　一顿饭下来，双方言谈甚欢，或者说，是宋听雪和柳城主言谈甚欢，而曲如风一直坐在旁边默默吃着菜，而柳宛则一直当了个很称职的背景板。

　　就这么到了后半夜，天井小院中的黑气已然完全散去，月儿明晃晃地挂在空中，像一只硕大的眼睛，静静窥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时辰已晚，柳辛索性将几人留在了大厅旁的一间客房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这客房距离柳宛的房间竟只有几步路的脚程。

　　柳宛没什么意见，只是在他们离去时还盈着一双泛着水光的眸子，只是脸上带着的并不是委屈的神色，而是略为欣喜的笑，那个表情，就像有人要来解救她于水深火热一般。

　　曲如风轻轻一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种想法，还有十四天就是云鹤城的新秀大选了，当下还是要先找出魔气来源才是。

　　柳宛抿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回到了她歇息的大厅中，宋听雪则和曲如风单独住进了客房。后半夜他们没有再听到那如泣如诉的哀婉琴声，也没有再听到类似女人呜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