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罪血·上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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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在利爪的撕扯下从怪物的脸上落下，露出一张清俊的脸——裹尸布下的东西竟然是个俊秀的青年。
狂暴的君王停下了动作，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体内沸腾的血液也渐渐冷却下来；青年也似乎失去了行动能力，鎏金色的瞳子映着男人的脸，空洞而迷茫。
像是两座对望的石像，能站到地老天荒。
周身弥漫的戾气随着血液的冷却逐渐收敛起来，暴怒的君主似乎慢慢变回了那个衰小孩。
诺诺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
刚刚熄灭的黄金瞳瞬间点燃，路明非警惕地看向诺诺，表情像是一只护食的狗，随后他将楚子航卷入怀里，张开残破的骨翼，没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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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沸腾的龙血烧去了他大部分理智，心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把楚子航藏起来，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这样就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再把他夺走！
这是他一个人的宝藏。
说着，他不由得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一些。直到怀中人轻微挣扎，他才放松了一点，在天空中盘旋了几下，落在了小区铅灰色的天台之上，收起骨翼，显出一点“人”的模样。
很熟悉的场景，记忆里似乎来过很多次，落下后有种莫名的安心感——像是……回到了“家”一般的地方。
已是深夜，远处的CBD依旧灯火通明。
多年前他曾独自一人站在这里遥望那灯火通明的地方，做些不着调的幻想。
如今他手握着权与力，却如惊惧的孩童一般，抱着自己的宝藏躲藏到满是积水的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放开，轻轻地抚摸那张许久未见的脸。
心底的空洞终于有了被填补上的实感。
“师兄。”他低声呼唤，泪水无声地溢出眼眶，眼底里却满是失而复得的欢喜，还夹杂着一点不可置信的震惊。
他真的找回了他。
楚子航的意识很混乱。
长久以来，他的灵魂像是被困囿在某个囚笼之中，时而混沌时而清醒，感受不到身体的所在，久而久之，混沌占据了大多数的时间，那些锚定人生的记忆也被一点点锁入囚笼。
当那张面具被眼前这个暴君一般的男人摘下，囚笼上的锁，“咔嚓”一声碎掉了。
他推开门，走了出来。
记忆的碎片刮起风暴，他却什么也看不清、记不起，只是觉得眼前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样的眼神他曾经见过，
在什么时候，眼前的这个人冷冷地看着他，凛冽的杀机扑面而来。
是敌人么？
可他又觉得彼此相识已久，此刻久别重逢。
于是一路上他都没怎么挣扎，只是看到对方泪水的那一刻，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酸痛。
你是谁？
我……又是谁？
别……别哭啊……
他伸出手指，想要擦掉男人脸上的泪水。
肌肤相触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对方的名字。
“明非……路明非……”
今天放学时他想捎他一程，只是晚了，他还是跑进了雨里。
他们还不算认识……
路明非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忽然顿住，被龙血点燃的戾气与愤怒在这一刻彻底平息，可另一种欲望却渐渐从小腹弥漫开来。
情欲灼灼燃烧，叫嚣着将眼前的男人占有、撕碎……彻底吞噬。
但他只是低下头，轻轻吻住楚子航的嘴唇。
楚子航身体一僵。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眼前的男人，可身体却像是受到了蛊惑，怎么也动不了，甚至还开始了回应。
于是那个轻吻很快便演化为接近撕咬的深吻。
他们互相纠缠、爱抚，如同久别重逢的爱侣，又如两头撕杀的野兽。
楚子航的意识陷入情欲的漩涡，可也在这时，某些记忆的碎片也闪现在脑海之中。
似乎在什么时候，他们也是这么互相亲吻着……
楚子航恍惚尝到了草莓的甜味——不，那是血液的味道，微微的一点甜味，随着纠缠的唇舌，在口腔里蔓延开来，为身体里蓬勃的欲望火上浇油。
路明非自然也尝到了血液的味道。
即使龙血已经熄灭，但残留的暴虐依旧被勾起了些许……嘴上的力道无意识的加重，几乎要把肉咬下来。
可这还远远不够。
衣服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破破烂烂，几下就彻底扯碎，露出彼此伤痕累累的身体。
楚子航身上还好一点，路明非的状态就太过糟糕了。虽然大部分伤口已经在言灵的作用下愈合，却也将那些嵌入其中的碎片包含进去。动作间，碎片在血肉里摩擦，一次次地刺激着神经末梢，不断向大脑传递疼痛的信息，然而混沌的大脑此刻完全被欲望撕扯着，只不断分泌出大量的内啡肽和多巴胺，催促着身体找寻更多的快乐，也顺便安抚着那些颤动的神经末梢。
楚子航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曾经见过这具赤/裸的身体，在幽深的海底，在暗香浮动的浴室……那时这具身体更瘦弱些，也没有那么多的伤痕……抚摸间，触及男人身上的伤痕，引得对方一颤，莫名的闷痛瞬间胸口蔓延开来，他立刻放轻了自己的动作。
路明非却已经急不可耐【……】
疼，很疼。
身体像是被劈开了，可他依旧没有停下，又因为疼痛而将怀里的那具身体锁死，甚至下意识地用上了曾经苦练的巴西柔术。
在这撕裂一般的疼痛里，路明非无比真实地感受到了对方存在，于是渴求着更多更多的疼痛，好确认……这不是一场虚妄的梦境。
楚子航也不好受，他在这个用拥抱里近乎窒息，如坠深海。
记忆的碎片从眼前掠过。
雨幕里，他看见男孩慌张狼狈的背影，没来得及说出那一句邀请……可也幸好……幸好……
酒店的双人床上，他和男孩相对而眠，时光无声地流过彼此的眉眼……他们已经认识很久很久……
灯火通明的地铁站里，瘦弱的男孩扛他着一步步向前走去，嘴里说着“不要死”，一遍又一遍……
寂寥的餐厅里，他对眉眼低垂的男孩说要当他的共犯，一起去打爆某个人的婚车车轴……
混乱的网吧之夜，穿着旗袍的男孩坐在他的腿上，他紧紧地搂着对方的腰肢，不敢松手……
危险的原始丛林里，怪物的利爪刺进他的心脏，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落在那张惊恐而绝望的脸上……
昏暗的酒店房间，他低头亲吻男人的额头，他知道他在装睡，他听见了那一瞬间加速的心跳声，可他在说永不相见……
不断翻涌的记忆带来的越来越多的疑惑，但这种疑惑在消散。
因为那些闪过脑海的记忆在快速流逝，如同电脑数据被删除时在屏幕上最后的闪现……最终只留下空洞的迷茫。他被空洞和迷茫一点点包裹住，然后下沉、下沉……
这时，肩膀忽然传来些许刺痛，在深海中垂下蛛丝，唤回了他的意识。
“明非，明非……”他一遍遍地唤着对方的名字，紧紧拥住对方【……】像是要借此抵消记忆想消散的迷茫与无措。
溺水之人，自然要死死抓住最后的浮木。
他们是彼此唯一的浮木。
其实根本没有多少快感可言，但对两人来说，此时此刻，只有痛感是最真实、也最能确认彼此的存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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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并不能阻止记忆的闪现与消散。
意识昏沉的早晨……如果不是醒来后发现手臂的脱臼，真要以为那只是一场旖旎的梦……
后来，他得偿所愿，和怀里的人在酒吧的声光舞影里亲吻，在狭窄车子里的……
而后，这些记忆也如流沙划过手心一般……
唯有路明非的声音，黏住住些许细碎的流沙。
即使他知道这点流沙很快也会落下，可依旧试图抓住，哪怕多留一秒。
【……】
楚子航的脑海里闪过最后一幕。
奥丁将那张面具扣在了他的脸上时，他想起了路明非。
他想：真遗憾啊，还没有回复他的那条信息。
却又很庆幸不会给对方徒增烦恼。
他终于忆起——怀中的人是他的爱人。
他们找到了彼此。
他们拥抱接吻。
他们……
但消磁没有停止。
【你要……保护好路明非……】楚子航给自己下达最后的指令。
可是，路明非到底是谁？
巨大的空虚将楚子航裹挟。
他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只知道他是此刻唯一能够填补这种空虚的人。
【……】
路明非似乎也从对方的眼神里感知到了什么，流着泪亲吻他的嘴唇，得到一个磨牙吮血的回吻。
漫长的夜里，两条披着人皮、流淌着龙血的怪物，幕天席地、如同野兽一般……好像要将彼此的灵魂碾碎，然后糅合在一起……
仿佛这样，就能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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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芒没想到自己能够活下来。
身体仿佛被火车碾过，无一处不疼，但他还是努力睁开眼睛，寻找那个男人身影。
结果看见了怀里伤痕累累的男人。
接着，他找回一点感官。【……】
低下头，他发现彼此身的痕迹……
他只记得自己前不久正和父亲一起迎战被称为神的奥丁……他本应该死在那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怀里抱着个陌生的男人，甚至自己……？
他究竟干了什么？
鹿芒迷茫，
鹿芒惊恐，
鹿芒自责。
“我说……我知道你们小情侣久别重逢很激动的，但是现在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不远处，身材高挑的红发女孩恶狠狠地将一个手提袋扔了过来，“死男同！”
鹿芒垂下眉眼，低声说：“姐姐，你……报警吧，我会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诺诺：？
【罪血·上 完】
——陌上紫薇
2024年11月6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罪血·上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