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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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绿的枝叶被清风扬起，吹得飒飒作响，晴朗的阳光普照在地面上，带来一股温暖慵懒的气息。自从银发少年对着两人说出了那一句话之后，周围的空气顿时一下变得安静了不少，只能听见山中的鸟雀鸣虫躲在树洞里啼叫的声音。
黒木场凉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有些呆呆地重复了一遍那个字眼：“小情侣？”
“嗯？这个一眼就看出来了好么？”见他这幅模样，银发少年蹙了蹙眉，看在是分在了同个小组的份上，他最后还是好心地提醒了他们两个：“我说你们想找个地方谈恋爱没问题，但现在可是合宿研修的期间，你们不当一回事的话可是会被退学的啊——”
在少年说话的时候，不经意地拿起了手边那根卷成棒状的褐色粗糙树皮放到了鼻尖轻嗅，一股天然芳香的香料气息顿时从他的指尖悄然溢散而出。缪西娅没有在听他说话，反而一副心神都被他手上提着那一袋透明包装袋给吸引了过去。
“CINNAMON……”水红发少女辨认着包装袋上的字迹，有些好奇地抬头问他：“你为什么要随身携带肉桂棒来闻？肉桂的气味可是很刺鼻的哦。”
袋子里还有好几十根呢，真亏他能忍受得了天天闻这味道。
银发少年好像被少女的眼神给噎了一下，他有些不甘心地指着袋子跟她解释了起来：“你应该不懂香料的美妙之处吧？肉桂的香气具有振奋精神的效果，我只是用它来锻炼嗅觉的敏感性而已——”
“咦？这么说来你的嗅觉很灵敏咯？”缪西娅闻言露出了有些惊奇的神情，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试着把手边的几株野菜放在身后调换了顺序，然后伸出两枚拳头放到对方眼前问他：“那你能猜到我手里的都是什么吗？”
“……你以为这样就会难倒我吗？你左手里的是山葵，右手里的是紫苏，山葵的刺激性气味很容易挥发，不用看我都知道——”银发少年完全没有被这样的小考验给难倒，说完后脸上还不可避免的露出了一丝自得的表情，不过他很快就从这样的状态里反应了过来——
“为什么我要陪你玩这种幼稚游戏啊……”银发少年一头黑线，总有种一不小心就能被对方轻而易举牵着走了的感觉。
“哇，真的很准耶。”缪西娅张开掌心后瞪大了眼睛，发现里面跟他说的完全一致，还顺手递给了凉君看看，一副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样子，根本没有理会在后头的银发少年到底说了什么话。
“……”
直到感叹完后，少女才回过头来看向了他，笑眼弯弯地对他说：“对了——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来着？能不能顺便帮我们闻闻野山椒在什么地方呀？”
“……你这是把我当狗鼻子用了吗？”
*
两人收集好食材后回到了教室，缪西娅把海鲜从冰桶里拿出来，递给了身旁的黑发少年，全神信任的目光同时尽数落到了他的身上。
“交给你了哦，凉君。”
黒木场凉将头巾绑上，浑身的气势陡然一变，他握紧了拳头，压低着声音沉沉地喊了一声：“啊——来大干一场吧。”
绚丽的刀光在下一刻乍现，往四周反射出刺目的金属光芒，几条鱼顺着纹路被斜向切成薄片，每一块度处理得分毫不差，黑发少年手臂上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无端地吸引人的注目，身上那股灼热的气势仿佛化成熔浆滚滚袭来，势必要将人淹没在他铺天盖地的狂野热情当中。
见到他这么有干劲的样子，缪西娅不由露出了笑容，紧接着将注意力放回了自己手中这部分的食材来。萝卜擦丝，柠檬切片，紫苏叶等野菜捣碎在碗中，滴入柠檬汁、米醋、精盐、味精、酱油、白糖等调料，一步步调合成鲜美的佐味汁，最后再将新鲜的山葵根茎研磨成泥……
教室内的钟表嘀嗒流转，此时已经逐渐有很多位学生陆续将自己的料理端给讲师，紧张等待评判到来的时刻。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这道看似简单的题目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通过。
“刺身不是只需要切片呈上就完成的，你的摆盘毫无吸引力，在面客的第一步就已经失格，退回去重做——”
“你的料理毫无新意，跟前面的有什么区别？重做——”
当重新返工的料理成品装盘得勉强合格后，关守主厨终于开始逐一品尝学生端上来的料理，只是他那严肃的表情仍然没有放松过的一刻，紧锁眉头将口中的鱼生咽下后，他再次无情地将这盘料理退了回去。
“你在食材上的处理并没有做好，腥膻的味道盖过了鱼肉应有的味道，我不能给你合格。”
“你选材的搭配破坏了整体的平衡，两种赤身鱼的味道在冲撞之下变得平庸……”
“不行……”
“重做……”
关守主厨铁面无私的形象在这短短半个小时中变得深入人心，能从他手中获得通过的基本寥寥无几，眼见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在场被频频退回的学生们都不由感到了一丝心灰意冷。
“不行了……这回肯定不行了……”
“关守主厨真的太严格了……”
就在教室上空笼罩着一片令人感到窒息的绝望氛围时，却仍然有一个人毫不动摇地从容走出，将自己的料理端到了主厨的面前。缪西娅记得那就是刚刚新认识的小伙伴，不由分出了一丝注意力。
“关守主厨，请品尝。”褐色皮肤的银发少年礼节周至地抬了抬手，那副镇定自若的神情源于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
“叶山亮对吧？这道刺身看起来不错。”黑发青年看着这盘料理，颇为认可地颔了颔首。
雪花般晶莹剔透的剑鱼肉被片得薄薄的，交叠成花朵的形状，远远看去就仿佛一株盛放于冰面上的雪莲，剑鱼的肉质紧密，丰沛肥美的脂肪仿佛随时都要流下油花一般。整块鱼肉呈现出雪白的颜色，同时在边缘微微透出一丝淡粉，点缀上姜黄色的菊花与绿叶，给人一种鲜爽可口的清新气息。
关守平夹了一块刺身蘸着佐料放入了口中，下一秒就忍不住被剑鱼肉那鲜美的味道所迷醉，他随后闭上双目缓缓地点评道：“这清凉又柔软的口感，让整个味蕾都忍不住为之撼动，剑鱼肉紧密结实，富有嚼劲，清醋中的香料互相配合细腻，完美烘托出了剑鱼刺身自带的美味，将整道鱼生的香味玩弄于股掌之间。”
“真的是很出色的料理，恭喜你合格了，叶山亮君。”
得到这样的评价，银发少年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仿佛这就是他应得的赞许。
“香料吗……真是个不得了的武器呢。”目不转睛看完了全程的缪西娅，忍不住小声感叹了出来。
“喂，你这家伙——”就在这时，作为她小组搭档的黒木场凉却忽然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瞪着她，强行将她召回了神：“谁允许你可以到处乱看了啊——”
“凉君的独占欲好强哇，”缪西娅吐了吐舌头，赶紧听话地把手下最后一片刺身摆盘装好，见整道料理完成后，她松了口气，看着黑发少年笑了起来。
“准备好了吗？该到我们上了哦。”
“啊——”
少女就这样端着盘子以一种平缓的步调从过道走过，那道水红色的发尾从空中滑出优美的弧度，无意映入旁人的余光中。当开始有第一个人注意到她手上那盘料理之后，仿佛多米诺骨牌效应一般纷纷将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此处。
“那是什么——”
只见方形的浅盘中铺盛了满满的一层碎冰块，丝丝袅袅地往周围散发着带着寒意的白色雾气，盘中由牡丹虾、三文鱼、金枪鱼、北极贝与鰤鱼五款刺身组成，呈螺旋阶梯状缠绕在冰面上，桃红色的花瓣温柔点缀，红绿海草从一旁延伸，与海鲜们相映成趣。整道刺身料理充满了立体的美感，一座深海龙宫的画面仿佛于这一刻跃然纸上。
“只是一道刺身而已，也太夸张了吧……”此刻忽然有学生心里不平衡了起来，毕竟有这个时间装饰的话为什么不都花在提升料理的味道上呢，反正摆得这么好看最后还不是会被吃掉，肯定……肯定是哗众取宠的玩意。虽然他们心里这么想，身体却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眼神发直地盯着那盘料理。
而作为拥有那么多年主厨经验的关守平当然了解一道料理的视觉效果会体现出什么作用，刺身之所以注重摆盘效果，正是因为这种华丽精致的画面能够在视觉上带给食客极大的冲击，那是脱离于食物层面的另一道‘美味’，能够强烈勾起他人对于这道料理的期待、渴望与食欲。
“非常别具一格的摆盘方式……从外观来看这足够称之为一件艺术品了。”关守平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首次在见到料理外形时就给出了极高的评价，说完之后他按捺不住期待的情绪，开始拿出筷子往刺身伸去。
“厚切的鰤鱼口感鲜滑细腻，北极贝肉质爽脆，金枪鱼肉甘甜柔嫩，三文鱼同样肥美嫩滑，牡丹虾的质感更是剔透，从唇齿间溢出的鲜甜令人久久回味不能忘……”
“这里面每样海鲜的质量都堪称当季的极品，让人享受到了来自深海鱼贝的极致美味！肉质的纹路清晰，咬起来鲜美肥厚且毫不腻味又不失嚼劲，滑腻的刺身与口腔上的味蕾接触的那一瞬间——仿佛让人置身在了海洋中与游鱼一同穿梭，浓浓的大海风味猛烈地侵袭全身。”
“最让人惊奇的是这碗调味料，仿佛凝聚了无数精粹将其完美调合，蘸取食用后瞬间将刺身的深层滋味爆发出来，从清淡的白身鱼到鲜甜的贝肉，最后是浓味的赤身鱼，加上鲜美弹牙的牡丹虾刺身，一步步扎实又巧妙的将美味升华，最后抵达到常人所无法想象的高峰。”
黑发青年此刻的神情仿佛徜徉在深海般轻松愉悦，嘴角跟随着心意悄然挽起。有细心的学生发现后，顿时愣愣地说了一句：
“那个关守主厨……竟然笑了……”
“这道刺身料理从总体上来说基本无懈可击，从食材挑选的质量、搭配再到调味料的使用，每个步骤缺一不可，正是这种种配合才造成最终的惊艳成品。”关守平逐渐从那道料理的余韵中回过神来，向他们提出了一个值得疑惑的问题：“不过我记得你们在料理的时候，两个人都明显经过合理的分工，互不干预，可为何最后却能默契呈现出惊人的效果？”
“因为我的搭档比我要擅长处理海鲜呢——”这时缪西娅微微一笑，转头温柔地看着黑发少年，继续轻声说道：“所以我可以很放心地将挑选食材与处理海鲜细节的部分交给他，而我则负责料理的装盘，同时制作出能够彻底衬托出海鲜风味的调料，为整道料理构筑通往美味的桥梁。”
“可以说在这道料理中我们都彻底发挥出了各自的长处，单只看这道题目的话，我和凉君可是最强搭档呢——”
那一眼看穿搭档的特质，进而巧妙设计出这一切的你却是更加可怕的存在啊……
关守平若有所思地看了少女一眼，最后深吸口气合起双掌，说出了那句所有人都并不意外的评判结果——
“黒木场凉，缪西娅·博纳罗蒂的组合通过！”
……
坐在回程的巴士上，水红发少女懒懒地伸展着身子，随后整个人软绵绵的摊在了椅子上，“感觉好累呀，整个下午都在跑来跑去的……”
“可是负责干体力活的都是我吧？”黒木场凉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
桶是他提的，菜是他采的，她基本就是两手空空一直负责指挥的那个好吧？
“我、我心累还不行嘛……”缪西娅闻言有些心虚地捂住了胸口，眼珠子到处乱转，想要赶紧转移这个话题：“说起来凉君你本来送给我的花被拿去装饰刺身了，好可惜的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收到凉君送的花……”
“……”提起这个的黑发少年却忽然有些沉默，也不知这种安静维持了多久，他最后直视着车子的前方，语气平静地对着少女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
“你知道送花代表的意义吗？”
“嗯？”缪西娅转头向他看去，黑发少年有些冰冷的侧脸神色淡淡，注意到她的目光后他也偏头过来，那双毫无波澜的暗红色眼瞳映着她的模样，深深沉沉的无法查探出他真实想法。
“我当然知道呀。”缪西娅有些莫名的眨了眨眼睛。
然而对方却在这时收回了视线，闭上眼睛，良久才睁开，有什么无法控制的危险情绪像是要在此刻破蛹而出一样。
“……我会送你的。”
“那我就期待着咯。”随后水红发少女仿佛忍不住倦意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眶后安心地倒在了他的肩膀上，“好困，暂时借我靠下哦凉君。”
“嗯。”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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