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杀之路[综恐]》墨有

21、6-3

　　“喂，你要走到什么时候，”从破旧的医院出来，昵称‘凹突突突凸’玩家生无可恋地看着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的金发女人，“我说真的，你别胡乱走了行不，虽然玩家不能原地久留，但你也不能这走走那走走没有目的地地随便乱闯嘛……”
　　女人回头，“你哪只眼睛见我随便。”
　　凹凸：“刚就想说你这张脸贼眼熟了，让我不得不想起曾经遇到的某位叛友。”
　　女人：“谁管你。”
　　凹凸：“那你去哪儿呢。”
　　女人：“找人，安静点。”
　　“不说话我没安全感。”凹凸跑上前和她并肩：“找谁？也不能找NPC吧，难道你认识另一个玩家？”
　　女人没说话，转脸看似没目的地继续走。
　　她齐颈的金色短发在沉闷空中甩出一丝傲气弧度，每根头发丝儿仿佛都诉说着本人‘奉劝你少说话多做事否则大爷崩了你’的矜贵高冷范儿。凹凸撇撇嘴倒也干脆闭嘴，慢悠悠坠在后面。

　　医院外围生长着蓊蔚的灌木野草和茂树秃枝，破旧废工具零星散落，粗略眺望，目光所到处竟没有任何建筑物。丛草左中右三个方向分别延伸一条单人宽幽道，直径仅容一人下脚。其茂密程度，一旦深入，长林丰草能瞬间将萧智的身影悉数淹没。
　　“话说周围连个NPC也不见。”扒着草走了半公里，吃了无数次支愣的叶片，凹凸一手握住镰刀道具挥舞一边环顾植物尖占了三分之一视线的四周：“全是草，这地方会不会有隐藏道具啊……”
　　女人——其实就是萧智已经看到草丛尽头，闻言头也不回摆了摆手，示意他大可和自己兵分两路自由发挥。
　　“哎同志你在哪儿呢？”凹凸在他身后小声喊，“我看不到你了，吱个声呗！”
　　萧智默然加快脚步。

　　他进副本后第一时间翻看了队友列表，然后发现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和邵觉再次匹配在了一起。
　　因为病毒充满未知性，两人相遇的概率其实完全不可控，数次接连速配成功时连萧智自己都感到惊讶，觉得自个儿运气好过头了简直。
　　然而就像卢彦海说的，他这回是真的孤注一掷玩的太大，一个搞不好有可能连邵觉都是最后一次见，所以这样的好运气他求之不得。

　　“咱们进入游戏好久了，你觉不觉得这地方有点安静过头？”凹凸的说话声打断了萧智思绪，“没有引导者没有剧情线索没有副本主角，感觉全世界就剩你和我了，像夏娃和亚当一样，就差偷吃个禁果。”
　　“……再恶心我直接爆你狗头。”萧智没想到走神片刻这人已经离他很近，什么时候摸过来的都不知道，意外之余被其说辞恶寒得抬手道具手|枪直指凹凸脑袋。
　　“你又来！”后者见状悲愤喊了一句，喊完立马噤声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担心一嗓子喊来不该喊的人。然后悲伤欲绝地想，卧槽这他妈熟悉的背叛感！一次还不够吗！
　　萧智没答他话，而是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静了很久，然后意味不明看了他一眼，“你还挺走运。”
　　“昂？”凹凸一愣，没等消化萧智那句话的意思，下一秒就听系统传来提示。
　　——叮，您已完成任务〈击败Driver〉获得本次胜利，奖励将在五秒后发放，请您注意查看。
　　然后凹凸就在萧智危险复杂的目光下化成了数据。
　　凹凸：“……”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同一时间。
　　邵觉眼前黑成一片，四周寂静无声，胳膊传来轻微刺痛，是五分钟前被某个意想不到的人袭击所致。他现在五感全失，脑子陷入死寂，几乎感受不到外界任何风吹草动。然而奇怪的是他却能意识到自己四肢仍在盲目前行，只是步伐踉跄无力，行走之间幅度僵硬，躯体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头颅就要断掉。

　　五分钟前。
　　邵觉觉得守株待兔不是办法，萧智又不是人体探测仪，也没有什么系统辅助，想要在没有对方任何下落的情况下和他凑巧相遇，其实比小蝌蚪找他妈还要艰难。
　　他本想着沿着原路回到游戏开始前他出车祸那条公路，脚都踏出一步了，身体机能忽然疯狂叫嚣着发出强烈危机感，还未转头邵觉已经猛然蹲下，一股细小气流擦着他的肩颈呼啸而过，同时他五指张开朝后用力一抓，来人小腿被他牢牢扣紧蓦然一掀！
　　嘭——
　　来人趔趄摔倒，头部好巧不巧狠狠撞上树干，就听咔擦一声，夜色里响起颈椎当场断裂的可怕声响。
　　邵觉回头，一下愣住了。
　　“还带原地复活，”他指着二度受伤的畸形人，“他是玩家？”
　　“那不可能。”小女说，“反派角色就您一个。”
　　话音才落，畸形人本就畸形而这下更加畸形的身体轻微一颤，随即手脚痉挛复又站了起来，身形枯槁再度朝着邵觉直冲而来。

　　“活死人？”腐朽的臭味、僵滞的眼神、腥烂的伤口、无疼痛打不死的身体……邵觉刹那福至心灵，对对方身份稍有头绪，“《生化危机》么。”
　　然而小女否决了他的答案，“应该不是。”
　　“那是哪个。”
　　“……邵先生，目前为止匹配不到吻合影片。”
　　“什么，”邵觉一个踉跄好险躲过畸形人挥来的黑长指甲，“你又拖后腿了啊我统。”
　　小女委屈，“编程若是没收录过这部影片，小女再厉害也载不出来哇。”
　　“你觉得可能吗？”邵觉反问。
　　“怎么不——”小女语气弱弱，话没成句就被邵觉轻微的吸气声打断了。
　　“嘶，”邵觉一抽气，猛地翻过隐隐疼痛的右胳膊内侧，打眼一看差点吐血三升，“我靠，什么时候……”
　　这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右手内下肱三头肌附近，一条细细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扩大，黑紫色淤血疾速朝着四周肌肉皮肤腐蚀洇走，不消多久已然扩展成了一大片，巴掌大的腐烂皮肉触目惊心。
　　“……”这么刁钻的受伤部位，邵觉严重怀疑这他妈是病毒搞的鬼！
　　个糟心玩意儿坏得很。
　　“邵先生，邵……”小女的呼喊渐渐在耳边消失，邵觉狠狠一捏眉心，随即下一秒眼前骤黑，他丧失了所有知觉。

　　萧智一步跨过脏污泥泞的积水洼地，有些出神。
　　走了不知多久，沿途草势逐渐转低，视野一下开阔不少，平直漫长的高速路横跨眼底，一边是荒草田野一边为高木林立。一阵凉风轻拂而过，柔软枝叶随风压向一边，萧智眯了眯眼，隐约瞧见几团摸黑人影在田埂和高速路上轻轻晃动。
　　脚底传来草地舒软的质感，萧智握紧手|枪，慢慢靠近高速路。
　　与此同时田埂上距离十几米的某道人影仿佛察觉到什么，身形一顿，随即黑影微错，似乎转了个身，静了几秒便朝着这边迟钝走来。萧智心生警惕，淌着田野硌脚的泥土继续接近公路。
　　那身影走下田埂，拐向田野中央。
　　萧智继续路程。

　　田野无水，土地干涸成一块一块，皲裂缝隙里长了一央的枯野杂草，踩上去不注意还能崴个脚。
　　萧智逐渐靠近中央，那道一步一迈走路踩蚂蚁的身影同样摸近，两人再来几米就能打个照面。忽然一股腐臭腥锈的刺鼻味裹挟夜风直冲而来，萧智差点熏了个跟头，连忙捂着鼻子忍着呼吸弯下腰。
　　抬眼一瞬间，他看到黑暗中一张口眼歪斜的侧面孔转了过来，正对屏住呼吸的他，对方似乎嗅到了什么令人兴奋的事物，浑浊眼球微微滚动，随即瘸着腿竟是加速靠近过来。
　　腐臭味越发浓重，萧智赶在被熏吐之前绕圈走了几步和对方拉开距离，然后裹着满身凉风撒腿就跑，边跑边呕了几声，低声道了句骂。
　　“……呜。”萧智没看清的人影身上，干瘪腐烂的胸腔肋骨根根分明，宛如一折就断，其见萧智跑走，歪了歪头，软手软脚地寻着后者不断飘散至鼻的气息跟了上去。

　　踏上高速路，腐味消失无踪，萧智长长呼了口气，感觉重新活了一次。
　　路边杵着一道黑影，跟之前那个一样不足以看清人体，萧智没想多管，准备下公路另一边找找邵觉，因为本次副本就医院和野草树林，邵觉总会出现在其中一个地方。
　　这条高速路很宽，路中间毫无阻隔，萧智横穿而过。就在这时，几米外那道黑影忽然动了。
　　他走了几步，在萧智走下公路之前猛然一个狠扑，硕大黑影笼罩了萧智的娇小身躯，下一秒却听啪唧一声，对方五体投地砸在了半只脚踩着路边土坡的萧智跟前。
　　萧智霎时惊了一下，感觉受宠若惊。
　　他正要说话顺便将人扶起，突然一股熟悉的味道猝不及防冲进鼻腔直窜天灵盖，萧智条件反射浑身一炸，当即感觉灵魂受到重击，控制不住呕了一声。反应过来后迅速跳开三四米远，颤抖着手指向来人，“你、你他妈多久没洗澡了！！”
　　后者恍若未闻，摇摇晃晃爬起来再度扑了过去。
　　萧智恍神间猛一眼扫到对方腐烂的脸孔，结实一愣。
　　哎哟，原来如此？
　　不过《无人生还》什么时候变丧尸片了？

　　躲闪中来到对方背后，萧智心知估计又是病毒尿性，就是不知道交叉剧情太多次对邵觉有没有不利影响。
　　思索之余他手上不停，闪电出手干脆利落把着人迟钝的脑袋悍然一拧！后者颈椎瞬间传来咔擦脆响，头颅重重一歪，随即身体没有任何停顿软了下去，砰一声砸了满地黑色脑浆。
　　然后萧智针扎似的使劲甩了甩手，又在衣服上反复擦了数下，才堪堪驱走那股直击灵魂的神仙味道。

　　夜色伸手不见五指，风声传出很远，叶片相互摩挲发出沙沙声响，月光被盘绕交织的枝叉遮得严严实实，萧智停下脚步，隔着交错林立的树干扫视一圈，方圆百米内树影婆娑、无数黑影静立原地晃悠着身体，放眼望去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一片憧憧鬼影。
　　萧智一下就站住了，心中无限回荡两个脏字。
　　我日。
　　这倒霉催的。

　　他万分小心看了看脚底，确定前后左右都是硬实的黄泥土，便安心地低头准备悄悄远离这场深夜聚众会谈。
　　退后数步之际忽然他头皮一紧，脑中警报滴滴作响，下一瞬条件反射偏头，猝然避开了伸向自己后脑的利爪。腐朽高大的黑影伴随腥风迎面扑来，萧智来不及反应箭步一让，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对方横向劈来第二爪。
　　‘丧尸’修长的五指以一厘米之距惊险掠过萧智鼻尖，后者两侧发丝向前飞出一道金色弧度，那五根手指险之又险复又擦着萧智脸颊穿过。
　　萧智噔噔噔后退，刷然抬头，下一秒露出了惊愕又震动的表情，似乎对于眼前一幕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面，一只身材高大，肩背挺括的男性丧尸面无表情看着他，目光呆滞毫无焦距。
　　——那是邵觉。
　　“卧槽……”萧智喃喃念出两个字，心态险崩。

　　不远处丧尸群闻风而动，萧智心碎之余正考虑要不要暂时撒腿跑路，忽见邵觉朝丧尸群看了一眼，躁动不已的后者不知为何突地齐齐一静，竟然没有一只丧尸再聚过来将他分食。
　　嗯？
　　什么鬼？
　　丧尸还这么怂？？
　　什么世道了难道还真有丧尸王这东西？？？

　　邵觉一看就是没了自主意识，完全成了一只‘丧尸设定’的副本角色——亦或者有，但这个情况表现不出来。
　　见他步步接近，萧智下意识后撤为难地看着丧尸化后脸色青灰的邵觉，“打架不好吧邵同志。你看咱俩都挺熟了……”
　　可惜邵同志根本听不进去，话音未落，邵觉已经扑了上来。
　　毕竟是心上人，还是反应变迟钝脑子不好使的心上人，萧智有点下不去重手，刚开始只能防守和和简单攻击两下，后来被完全不留情的对方逼急了，立刻翻脸开始狠狠回击，逮着某个空隙一个后旋踢将心上人当胸飞踹出去，咔擦一声撞断了一棵树干。
　　“嘶！”邵觉没怎样，萧智自己倒吸了口气吓了一跳，下意识上前查看，手还没碰到呢，一只冰凉的手掌骤然扣上萧智手腕，随即视线一转，邵觉将他压在了身下。

　　萧智竭力卡住邵觉脖子，阻止那向自己脖颈咬来的尖利牙齿。后者咽喉被手指锁紧，左右动了动脑袋，似乎被卡得很不舒服，放在萧智右边肩膀的手掌狠狠向下一压，后者咽喉一哽，闷闷哼了一声，感觉肩膀都快断了。
　　“邵……”他从齿缝间挤出一个音节，可邵觉无动于衷，睁着没有光彩的眼睛缓缓靠近他的面孔。没有思维没有人性也没有疼痛的设定仿佛把邵觉造成了一台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机器，萧智眉心狠蹙，忽然见不得他这个毫无任何情感的样子。
　　得赶紧结束这个副本。他想。

　　紧锁住邵觉咽喉的手犹如钢铁纹丝不动，随即萧智咬牙，手上渐渐用力，五指几乎嵌进邵觉皮肤。后者发出细微破碎的嗬嗬呼吸声，下一秒抬起一直按住的萧智手腕作势咬下去。
　　萧智一挣，锁着他咽喉的手便有些放松，邵觉见机一鼓作气低下头，顶着力道突然完全软了的萧智手掌狠狠一口咬上了后者锁骨。
　　“啊！”疼痛来得太他妈真实，萧智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叮，求助系统为您提示：玩家觉少于此副本收割生命值失败，本次生命值已受损销毁，收割值为0，当前总值：50，请您继续努力。备注：生命值可在游戏GUI界面查看。

　　邵觉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听到提示的瞬间差点心脏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