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爱你有明天》田可心

17、17、

　　华旻恺气喘吁吁地停在韩沐遥跟前时，心里委实懊恼。
　　怎么会喘成这样！
　　没睡好所导致的身体状况不佳是一方面，看到她太激动是另一方面。
　　可这些都是无法向她解释的，在她看来或许只有一个解读——他太矬！

　　但面对着日思夜想的女孩，华旻恺很快也顾不上自怨自艾了。
　　他浑身发僵地看着她，顷刻间就已痴了过去。

　　这才是他第二次看到她不穿统一服装的样子，隆冬时节，她不像别人那样裹着再特别也很大众的羽绒服，而是穿着件看起来很厚很暖的墨绿色宽长款卫衣，下-身是深棕色呢裙，黑色高帮皮鞋，与裙子同色的大围巾和贝雷帽下乌黑的浓发将她的脸包裹得只将将露出五官。
　　她的眼皮有些肿，以至于外双变成了内双，让她忽然有了一种韩国美人的情致，与这一身装扮越发搭配得宜。

　　华旻恺迟迟无法开口——事实上他是忘了还要说话。
　　忘了，还可以，说话。
　　多少次梦中所见，忽然站在眼前，对于他来说，这不是现实。
　　对于他来说，已经好到，不需要说话，就够了。
　　已经好到，担心一开口，就震破了如此美丽的泡沫，或令他折了福，透支了原本想要攒着留待后话的故事。

　　本来也是韩沐遥自己找过来的，当然应该由她先开口：“我来是想告诉你，昨晚……我听到你唱的歌了。”
　　她说着，轻轻吸了吸鼻子。
　　说话间也有微微的鼻音，一时听不出是感冒了还是哭过。

　　华旻恺呼吸一乱，张口就灌了一喉咙冷风，狼狈得呛咳起来。

　　韩沐遥似无奈又似无措地看着他，尴尬地静静待他咳嗽停了，才续道：“我就是想跟你说，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她大约原本是想说傻事，话到嘴边又想起了他的敏感，于是生生咽了回去。

　　华旻恺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对不起，我知道那样不好，你不喜欢，可……今天是传说中世界末日的那一天，我真的很怕……如果今天真的是世界末日，那我就……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在一切结束之前，让你知道几分我的心意，也是好的……说不定上帝看我可怜，还能让我们在另一个世界里相遇。”

　　韩沐遥震惊地望住他，显然完全没想到他竟是为了这个才跑去发疯。
　　她发白的嘴唇显得甚是单薄，轻轻翕合了好几下，才终于道：“旻恺，我……我知道你的感受，可是……你有没有为我想过？我跟你说过我不能跟我男朋友分手——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个不重要。只是，对我来说，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状态其实是……我也没有爱上任何别人。”
　　她依旧低垂着下巴，微微侧对着他，但话说到这里，她不得不抬起眼睛看着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只要没有爱上别人，我，我也就没什么好痛苦的……”
　　说到这里，她的鼻尖突然红了，像是忍了很久，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他从未被她这样含着款款的委屈楚楚地望着，一时间整副身体都酥麻了一半，他连呼吸都不会了，恨不得扒开胸膛掏出心来，只要能哄好她。
　　她是什么意思呢？他简直不敢去想，她是说……
　　她也爱上了他、或至少是有可能会爱上他，是吗？是不是！

　　韩沐遥要说的话其实也不过就是这么几句，她低声又道：“反正……你别再那样了，行吗？算我求你了……”

　　华旻恺说不出答应的话，可叫他拒绝，他却又如何忍心。
　　她说求他，她都说求他了。
　　他终于也在她心里搅起了波澜吧？不管是喜欢，还是烦恼，反正，他不再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乙丙丁了。

　　韩沐遥似乎也料到自己等不到他的确切答复，要说的话说完，她道一声“就这样，我走了”，便真的转身就走。
　　华旻恺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默然无声地走了好几条街，韩沐遥终于驻足，回头对他说：“你快回去吧，别跟着我了。”

　　她垂着眼睛，避开华旻恺的目光。
　　但华旻恺死死盯着她：“我也想听你的，我也想管住自己不跟着你，可……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看见你了，我……”

　　韩沐遥无声地叹了口气：“我不屏蔽你了，你别跟着我了，快回去吧。”

　　华旻恺这才舒了口气。

　　韩沐遥扬手要叫出租车，他却一把拦住她：“就算你不屏蔽我了，可如果你只是在手机和网络上回复我，我还是找不到你，怎么办？”

　　韩沐遥气结地望着他。
　　而他眼中分明是一派不依不饶。刚才大喜过望，他差点忘了这个关键点，好在及时想起来，幸好还没放她走。

　　韩沐遥终于叹了口气，当着他的面打开□□和微博，将他一一添加为好友。
　　华旻恺惊喜地立刻翻看她的微博，发现虽然内容不算太多，但能看到她偶尔的照片，若仔细搜索，也能看到跟她的系别、活动地点等有关的信息。
　　所以，真的可以不用担心找不到她了！

　　华旻恺这才放心地替韩沐遥叫了出租车，目送她离开。
　　直到车子绝尘而去，他才猛然醒悟过来——
　　刚才她怎么不马上叫车，而是任由他跟了好几条街？！

　　他不敢认定是她也肯给他机会，也许只是，她也舍不得他……
　　这就够了！！！

　　与韩沐遥恢复了联系之后，华旻恺的学习成绩随着学习效率蹭蹭地往上蹿。
　　但他只恢复到考省大有足够把握的程度，就让自己稳定了下来。
　　他又变回了那个王霏曾向韩沐遥讲述的上课睡觉不怎么发力学习的傲娇学生。

　　老师每次开家长会都要痛心疾首地跟华旻恺的家长重复那句老生常谈：“华旻恺啊，如果肯努力，那一定是上北大清华的料，可他这学习态度……唉！”
　　为此华旻恺没少挨骂，但他依旧梗着脖子我行我素，时间长了父母也就听之任之了。
　　毕竟能上北大清华的也就那么些人，并不是只有这些人才有这智商，运气不佳或像华旻恺这样暴殄天分的才是绝大多数，想开了也就这么回事了，何况他们家和韩氏一样，家境好，孩子的才华浪费得起。

　　由自己的心境，华旻恺想起了韩沐遥的超过北大调档线20分。
　　她化学那么好，是那种天赋异禀的好。
　　都说一个人喜欢的，必定是她真正擅长的，擅长的也必然是她真正喜欢的。
　　论化学专业，北大排名全国第一；论化工专业，清华排名全国第一。这两所学校，她原本可以任选的，怎么可能不想上？

　　在很早以前，她男朋友就要求她只考省大。
　　如果她对她男朋友的心情如同自己对她，她为什么没有也这样随便吊儿郎当学学、能稳上省大就好？
　　不要说她是吊儿郎当就能上北大的，这样的人不是没有，她或许是，但他见过她用功，她显然没那么做。
　　所以她对她男朋友，真的没有这份心！

　　有了韩沐遥的社交账号，华旻恺才知道她大学的专业是工业工程。
　　一个不算那么有针对性、但要接鹭恒的班也足够的专业。

　　后来有了微信，并且朋友圈的热度渐渐超过了微博。
　　华旻恺很开心自己能多一个阵地去与韩沐遥互动。
　　就好像能让他爱的她，多了一点点一样，于是他对她那多得无处安放的感情，又能多出一处容身之地，好歹能少拥挤一些，多透一口气。

　　如同对她发的微博那样，对于她的朋友圈，他也每天一睁眼就必须先打开看一眼，每条更新都点赞评论——除非是负面内容不适合点赞的。
　　但她其实没发过负面内容。

　　事实上她的微博和朋友圈都是一个风格：并非无个性不私人，但内容很有限，大多数情况下时间地点人物情节都非常模糊，情绪更是包裹严密。
　　譬如，在这上面你看不出她是个非单身的女子。
　　但你也无法判断她就是单身。
　　她从不发与感情有关的内容，哪怕只是泛指的客观评价都没有，偶尔有与感情相关的转贴，她一个字的评论都没有，让你无法判断她的态度，究竟这个帖子里的哪一部分特别打动她而令她转发，究竟她是为了赞同还是为了批判而转发。

　　微博稍微开放一点，因为非好友的评论和转发也能看见，华旻恺能轻易判断那个频频出现的网名为“无为”的人就是她男朋友。
　　他去看了这个无为的个人主页，就读的是另一所略逊于省大的学校，专业是制药工程。
　　这个专业……华旻恺心里一动，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就算最晚，也是韩沐遥高一他们就在一起了，所以真的可能是青梅竹马。
　　无为的父母，大概就是鹭恒的员工。

　　华旻恺甚至想起一个从未意识到自己已记住的细节。
　　那天副省长的春节晚宴上，韩总曾提到一个“老吴”，会不会就是无为的父亲？他本身就姓吴，所以才用了“无为”这个网名？
　　就算是这样，就算他是鹭恒二把手的儿子，那又如何？韩总是一把手，他们怎可能会被二把手一家胁迫？